秦惠文王九年,游走于中原王朝之外的巴、蜀两国互相攻伐,都向秦国派出使者求救。张仪认为蛮荒之地不值得兴兵,应该先打韩国;司马错却认为打下巴蜀,可以作为秦国粮仓,还能沿江而下去打楚国;最终司马错获胜,不过出兵不是救巴蜀任何一方,而是同时灭了巴蜀两国!
九年,司马错伐蜀,灭之。 ——《史记》
自此,四川盆地首次进入中原王朝势力范围,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秦国为了让巴蜀变成粮仓,提供大量人力、物力,命蜀郡留守李冰修建都江堰。四川盆地开始大规模利用水利农耕,人口数量快速增长。
等到秦末之际,项羽封刘邦为汉王,四川盆地迎来首次高光时刻。刘邦以汉中为基业,拜韩信为大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关中平原、四川盆地纳入手中。再次重现秦灭六国的强大基本盘,击败项羽建立汉朝。
这是四川盆地的势力,第一次统一全国,也是唯一一次统一全国。接着西汉灭亡,乱世自然也少不到川蜀势力登场,公孙述虽败于刘秀之手,但“白帝城”威名千古流芳。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隆中对》
东汉灭亡时,川蜀等来了刘备和他的蜀汉政权。诸葛亮说,益州之地不仅利于防守,内部还有上千里肥沃土地,是天府之土,汉高祖刘邦就是从这里成就帝业的。这是四川盆地首次,被称为天府之国。
在刘备和诸葛亮手中,四川盆地爆发出了很强的实力。汉中之战,诸葛亮坐镇后方,四川百姓男子当战、女子当(运)输,支援定军山前线。刘备第一次正面击败曹操,这就是川蜀百姓的韧性。
但可惜孙权背信弃义,让吕蒙偷袭荆州,导致关羽兵败身死。继而张飞死,刘备兵败夷陵,如日中天的蜀汉由盛转衰。虽然错过了统一天下的机会,但蜀汉之强无人否认,刘备、诸葛亮的风采至今为人们敬仰。
接着晋朝统一天下,四川又没有闲着,成功上演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安蜀未安!氐族人李雄第一个起兵攻陷成都,趁着西晋“八王之乱”建立成汉政权。晋朝的崩溃又是从四川开始,五胡十六国序幕由此拉开。
等到隋唐时,四川盆地终于有了短暂的安宁,他们大力发展经济。创造了“扬一益二”的传说,除了扬州就是益州最富,四川人追求安逸的性子也在此刻成型。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蜀道难》
随着唐朝的衰弱,李白蜀道难中的地理描述化为现实。天高皇帝远,地形又封闭,正是割据一方的好去处。四川盆地再次依照老传统,由王建、孟知祥先后建立起前蜀、后蜀两个割据政权。
但此时的川蜀百姓,过了“扬一益二”的日子后,已经有了追求安逸的性格。所以赵匡胤的宋朝大势所趋时,后蜀上演了“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直接全体投了。
等到宋朝时,把四川盆地分为益州路、梓州路、利州路、夔州路,一共四路叫“川峡四路”,也叫“四川路”,这就是四川名称最早的由来!
宋朝的四川倒是没有继续割据,因为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人来了。整个中原王朝都要沦陷了,也就没有割据的空间了。一向安逸惯了的四川人,在面对蒙古入侵时,却爆发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韧性。
面对外敌,他们没有继续卸甲,而是修建钓鱼城、神臂城、云顶城、运山城、大获城、得汉城、白帝城、青居城及苦竹隘等众多山城。利用山地地形,节节阻击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人。
四川百姓在钓鱼城下,更是打死了蒙古大汗蒙古,迫使蒙古“长子西征”停止,间接挽救了欧洲的波兰和匈牙利。但与如日中天的蒙古人硬碰硬,川蜀百姓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人口减少一半以上。
等到元朝建立时,鉴于四川抵抗之激烈,和以往优秀的割据经验。设立四川行省时,故意把川蜀“北大门”汉中分给了陕西,缺了前进基地的四川盆地被掐断命脉,离统一天下越走越远。
这之后的四川割据势力,是越来越不争气。等到元朝灭亡,明玉珍建立的大夏政权毫无进取之力,只是一直龟缩到朱元璋统一天下被灭。
明末张献忠变得更差,攻下了成都,却连四川都站不稳脚跟。连一个成熟的割据政权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是夺取天下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人心思定。没有人喜欢动乱,秦汉时期四川动乱,是因为周边未同化的蛮族尚多;本地开发程度不够;再加上天高皇帝远、地形封闭。中原王朝一衰弱,这里自然容易形成动乱之源。
但随着隋唐时期的大发展,“扬一益二”的繁荣,让川蜀百姓也过上了好日子。见识过繁华的人,自然不再向往野蛮,越来越不喜欢割据战争。
此时能刺激他们战斗欲望的,不再是对富贵的向往,而是对大义的坚持。所以南宋末期,他们能利用山城体系,抵挡横扫欧亚的蒙古大军,钓鱼城下砸死蒙哥大汗。
等到抗日时,本是“菜鸡互啄”的四川军阀,在刘湘将军带领下再次出川。向来习惯了低烈度战斗的川军,初期吃了很多大亏,但面对外敌他们始终秉着一口气,永不言败、越打越多,成就了“无川不成军”的传奇。
此时的川人,可以骄傲的说句“内战外行,外战内行”;此时的四川盆地,也随着四川百姓的转变,由天下未乱蜀先乱的动乱之源,成为了安定天下的大后方;两千年沧海桑田,一场深刻的变革蔓延在这片古老的巴蜀之地,正如那巍然矗立的都江堰,川人逐渐形成的精神也将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