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悲哀但真实，特朗普真的是靠摔角闯入了白宫
作者：大卫·穆恩
这位当选总统的胜利，简直就像是从职业摔角的剧本里照搬过来的。选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们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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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世界摔角娱乐》吗？对很多人来说，这个节目——那些肌肉发达的摔角手穿着紧身裤，在擂台上互相摔打、上演精心编排的对抗——是对2000年代初期的怀旧回忆，那时它曾短暂地在第4频道播出。今天，这种结合肥皂剧、戏剧和体育表演的节目，依然吸引着每周数百万观众。对一些人来说，这是“猥琐的快乐”；对另一些人来说，它是永恒的娱乐。但很少有人会把它和严肃的政治世界联系起来。
然而，对唐纳德·特朗普来说，职业摔角是一生的热情。2016年11月，他宣布前WWE首席执行官琳达·麦克马洪将担任他的教育部长，这一决定震惊了很多人。要想真正理解今天的美国政治，就不能不看职业摔角的影响。
// 图1：时任 WWE 主席文斯·麦克马洪（即下一任美国教育部长的丈夫）在 2007 年密歇根州底特律摔跤狂热大赛的亿万富翁之战中输掉赌注后，被唐纳德·特朗普 和鲍比·莱斯利当场剃光头。
早在麦克马洪被提名之前，特朗普就已经是首位进入WWE名人堂的美国总统，这个荣誉代表了他与WWE长达数十年的商业关系。特朗普曾主持过两届摔角狂热大赛，WWE的年度最大赛事，还曾出现在WWE的节目上十多次，参与了两条主要剧情线，并且亲自登上擂台（虽然动作很有限、也有点笨拙）。如今，大家普遍认为，职业摔角在特朗普成为政治现象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其实，摔角的影响远远不止于特朗普个人。它已经成为理解美国政治变革，尤其是共和党右派动向的重要钥匙。
看看2024年的总统竞选，你就明白了。杰西·“肉体”·文图拉曾被罗伯特·F·肯尼迪的竞选团队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霍尔克·霍根在共和党全国大会上撕开了自己的衬衫，在麦迪逊广场花园为“特朗普迷”加油，还在福克斯新闻上暗示，自己可能会在特朗普未来的政府中担任某个职务。至于特朗普，他参与了福克斯新闻的一档节目，和前WWE超级巨星泰瑞斯一起，泰瑞斯称他为“人民冠军”，并送给他一条复制版的冠军腰带。他还参加了摔角偶像马克·“死亡审判者”·卡洛韦和现役WWE超级巨星洛根·保罗的播客，并在一段TikTok视频中得到了卡洛韦和格伦·雅各布斯（WWE中的凯恩，死亡审判者的剧情兄弟）的公开支持。
这种行为的一个解释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战略考虑。作为前拳击推广人，特朗普已经成为了综合格斗界的常客，尤其是终极格斗冠军赛（UFC），它在2023年和WWE合并，组成了媒体巨头TKO。UFC的CEO达纳·怀特还是特朗普胜选演讲时被邀请上台的第一位人物。通过和这些在上流社会被视为低俗的娱乐形式绑定，特朗普既能打出反建制的牌，又能接触到那些政治上冷漠的年轻男性选民，这些人正是这些粉丝群体的主力。
不过，摔角依然是他最自然的个人归属。特朗普之所以能把自己的摔角背景作为战略性工具，实际上也与他那些充满戏剧性的竞选集会密切相关。从烟花到震耳欲聋的入场音乐，再到精心编排的冲突和舞台上的热闹场面，这些集会的氛围常常被拿来和职业摔角表演做比较。
// 图2：2024年7月18日，霍克·霍根在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的共和党全国大会上发言时撕开了自己的衬衫。
特朗普经常采用摔角表演中惯有的呼喊式互动和“嘴炮”，攻击“失败者和仇恨者”——给他的政治对手们起一些贬低的绰号，比如“撒谎的泰德”、“奸诈的希拉里”和“瞌睡乔”。参加一场摔角比赛的观众——就像参加特朗普的集会——能体验到一些平时被禁忌的情感。他们可以尖叫、喊叫，甚至在一个罕见被社会允许的公共场合上展示愤怒。特朗普的集会就像是一个“安全空间”，在这里，情感的表达是可以被接受的：你可以为自己的国家和候选人呐喊、欢呼，同时也可以公开对政治对手表达仇恨。2016年时，人们可能会觉得这些相似之处只是巧合。但如今，摔角的影响已经变得不可忽视。看看特朗普在选举后的画面，伴随着“摇滚小子”罗伯特·詹姆斯·里奇的《美国硬汉》（这曾是“老墓碑”出场时的主题曲）在一场最近的UFC赛事中，他走向舞台，穿过热烈的观众，那种场面简直无法不让人联想到摔角的氛围。
随着美国政治舞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摔角擂台，传统的理论框架已经无法解释眼前的局面。因此，我们需要借助摔角的思维方式来理解，尤其是摔角行业中独有的概念——“假戏”（kayfabe）。
最初，假戏是指摔角表演的预设剧情看起来“真实”的幻觉，而如今，假戏描述的是粉丝与摔角表演的互动方式，这种互动已经被大家认知为一种表演形式。作家兼作者亚伯拉罕·约瑟芬·里斯曼在她关于摔角和政治的精彩写作中，提出了“新假戏”这一术语，用来指代特朗普所启发的共和党策略，这些策略故意模糊真相与虚构的界限，导致制作人和观众失去了分辨现实与虚假的能力。
将政治视作假戏的概念可以进一步展开。在我看来，摔角粉丝与表演之间的关系，就像选民如何参与当代政治的普遍现象。特朗普及其支持者，是这一更广泛现象的极端代表。享受摔角表演需要一种刻意的“悬置怀疑”行为，粉丝们承认表演的戏剧性，但仍然投入情感。观众与表演者合作，通过作为“相信的粉丝”参与其中，按照习惯规则为表演加油、喝彩、嘘声，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表演，但还是全身心投入。用摔角的术语来说，这就是“假戏真做”。
这反映了人们与当代政治中那种虚伪作斗争的方式。比如，我们都知道，政客们的演讲稿通常是由专门的文案写手根据焦点小组的调查结果、针对特定选民群体量身定做的，背后还有民调员和战略家们的精心策划。尽管如此，支持者们仍然会热情地为这些大会演讲鼓掌，为他们表达的情感投入情感，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些话语背后有着深思熟虑的计算。换句话说，他们依然会“相信”这一切。如今的政治，越来越像是这样：选民们在保持对整个表演的怀疑的同时，仍然扮演着“忠诚支持者”的角色。
特朗普之所以与众不同，并不是因为他代表了“职业摔角化”的政治，而是因为他的支持者明知道他的虚伪如此明显，仍愿意暂时放下怀疑，支持他的竞选活动。如果我们政治体系能提供给那些已经对政治感到厌倦的选民的最佳选择，就是“暂停怀疑”并“保持虚伪的表演”，那么我们也不应该惊讶，为什么很多人选择那些反建制姿态和混乱表演风格的候选人（这些风格显然都跟职业摔角有关系）。也许这只是一个表演，但至少它足够有娱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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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穆恩博士是巴斯大学政治学系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