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食蛙现象在古代非常常见,最早的确切文字记录则诞生于汉朝。《周礼·秋官·蝈氏》:“蝈氏,掌去蛙黾。”东汉郑玄注:“齐鲁之间谓蛙为蝈……蝈,今御所食蛙也。”可见当时蛙甚至是皇帝吃的佳肴。皇帝吃,缺乏蛋白质的百姓自然也会吃。
唐宋以降,社会经济不断发达,但食蛙习俗依然存在。让食蛙行为继续“发扬光大”的是两首唐诗,一首就是李贺的《苦昼短》。“食熊则肥,食蛙则瘦”两句,其实表达的是人的富贵与贫困。以熊为食者因富贵而肥,以蛙为食者则多是瘦弱贫苦的百姓。尽管如此,富贵人家也会偶尔将蛙当作一种罕见的野味在精加工后食用。韦巨源《烧尾食单》中就有一味“雪婴儿”,就是去皮的青蛙裹豆粉煎熟做成的食物——这可是宴请皇帝的一顿饭啊!
还有两位著名的诗人也有食蛙记录——韩愈和柳宗元。这件事情因为韩愈的《答柳柳州食虾蟆》流传千古:“虾蟆虽水居,水特变形貌……余初不下喉,近亦能稍稍。常惧染蛮夷,失平生好乐。而君复何为,甘食比豢豹……”韩愈当时被贬潮州,一开始食不下咽,后来也能稍微吃一些了;但被贬柳州的柳宗元则早已经甘之若饴了,吃起蛤蟆如同吃山珍海味一般。这首诗里也诞生了一个常用成语:“无理取闹”。后世柳宗元吃过蛤蟆的事情也已“入典”。梅尧臣就有句“子厚居柳州,而甘食虾蟆。”
宋代众所周知的美食大V苏轼,自然也少不了吃一吃蛤蟆。被贬惠州后,他还有烤羊蝎子充实馋吻;被贬儋州后,他的食谱不得已变得更加广阔起来。《闻子由瘦》里,他就给弟弟说:“土人顿顿食藷芋,荐以熏鼠烧蝙蝠。旧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虾蟆缘习俗。”藷芋就是山药,蜜唧则是用蜜糖浸泡的老鼠崽,生吃。这么看来,吃蛙可比吃老鼠和烧蝙蝠幸福多了。宋时江浙地区都有食蛙习俗,高宗曾因蛙似人型下诏禁止食蛙,但这却挡不住人们偷偷吃它们的热情——这也从侧面表明出当时烹饪技术的进步,人们吃蛙是为了美味而不是为了果腹了。
到了明代,李时珍甚至在《本草纲目》中盛赞食蛙。“田鸡,水鸡,土鸭,……四月食之,味最美,五月渐老,可入药。”清代满族亦喜食蛙,并奉为山珍。近现代以来,人们注意到了野生蛙类体内的寄生虫,食蛙风气被抑制。但养殖的外来者——牛蛙却以厚实的肉量伴随着川湘菜的火烈调味再次席卷全国。2020年以来,国家允许了黑斑蛙与林蛙等的食用目的养殖,我们终将得见这种有趣的异种美味重回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