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近4个月，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12月2日公布了对江苏4家农商银行的自律调查结果。

交易商协会已查实江苏常熟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常熟银行”）、江苏江南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南农商行”）、江苏昆山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昆山农商行”）、江苏苏州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苏农银行”）债券交易内控管理不健全，对交易员激励过度，导致部分交易员交易行为扭曲，通过集中资金优势连续买卖、自买自卖和频繁报价撤价诱导交易等方式影响债券价格，部分交易涉及利益输送。

近年来，“大行放贷、小行买债”之风盛行，特别是农商行，纷纷扩大债券投资，积极涌入现券市场。2024三季度报告显示，多家农商行靠投资收益带动业绩正增长，其中来自买债的投资收益显著拔高。作为债牛行情的重要推动力量，农商行大举购债的行为也引发了监管关注。

交易商协会通报江苏四家农商行自律调查情况

激励过度致交易行为扭曲部分交易涉及利益输送

据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公告，近期，交易商协会已查实常熟银行、江南农商行、江苏昆山农商行、苏农银行债券交易内控管理不健全，对交易员激励过度，导致部分交易员交易行为扭曲，通过集中资金优势连续买卖、自买自卖和频繁报价撤价诱导交易等方式影响债券价格，部分交易涉及利益输送。

其中，“对交易员激励过度”通常指的是金融机构为了激发交易员的积极性，提供了过高的奖励机制，可能诱使交易员为了追求更高的个人利益而采取过度冒险或违规操作的行为。“利益输送”则是指以自身实际控制的账户为交易对手通过交易价差实现利润转移、通过第三方交易实现利益输送以及其他利益输送的行为，主要包括低价销售或高价购买债券、通过代持和过券等方式拉长利益输送的战线、以及利用丙类户进行非法的价差交易等。

交易商协会表示，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以及自律规则予以自律处分并移送相关部门。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8月上旬，交易商协会曾连续两日发文直指中小金融机构在国债交易违规情况。

8月7日，上述4家农商行因涉嫌在国债二级市场交易中操纵市场价格、利益输送，被交易商协会启动自律调查。

8月8日，交易商协会再发公告表示，近期，在交易商协会查处的案件中，部分中小金融机构在国债交易中存在出借债券账户和利益输送等违规情形，交易商协会已将部分严重违规机构移送中国人民银行实施行政处罚，对于其他此类案件线索交易商协会正在加紧调查处理。

此外，去年5月，交易商协会还曾通报大连银行、青岛银行、郑州银行、江西银行以及粤财信托等多家金融机构，存在债券代持交易等违规行为，涉及虚增做市交易量、交易未反映真实或正当交易目的等问题。

4月12日，交易商协会公告称，交易商协会根据市场机构反映的情况发现，部分中小金融机构存在涉嫌违规代持、出借债券账户等行为。依据《银行间债券市场自律处分规则》，交易商协会对6家中小金融机构启动自律调查。

“大行放贷、小行买债”之风盛行

“利率债农商四小龙”投资收益提升

近年来，在信贷投放不及大行、息差收窄、负债成本高等多重压力下，中小银行加大了对债券的配置以提升资产端收益，“大行放贷、小行买债”成为银行业的一个奇特的现象。特别是农商行，纷纷扩大债券投资，积极涌入现券市场。据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数据，2023年全年，农商行二级市场现券交易量占全市场总买入量的12%，占比仅次于券商自营的34%和城商银行的13%。

进入2024年，农商行更是主动增加了债市操作频率，加大了对长债的配置力度，“小行买债”情况愈演愈烈，债券投资收益成为银行收入的重要来源。2024三季度报告显示，多家农商行靠投资收益带动业绩正增长，其中来自买债的投资收益显著拔高。

此次被查的四家农商行均系江苏辖区内银行，在利率债市场，特别是中长端利率债市场特别活跃，一度被称为“利率债农商四小龙”。其中，常熟银行和苏农银行均于2016年登陆A股上市，而江南农商行和昆山农商行一直在谋求上市，目前仍处于IPO进程中。金融研究院梳理其三季报发现，四家农商行投资收益皆有不同程度提升。

金融研究院根据2024三季度报告梳理制表

以两家上市农商行常熟银行和苏农银行为例，截至三季度末，两家银行的投资收益分别为13.39亿元、8.55亿元，同比增长92.54%、63.66%。对此，常熟银行称主要原因为交易性金融资产等投资收益增加，苏农银行则表示系资本利得增加。在金融投资中，两家银行的交易性金融资产分别为143.62亿元、140.83亿元，较年初增长3.11%、35.50%。对于交易性金融资产的大幅增长，苏农银行在其三季报中解释系国债投资增加。

农商行的主责主业是服务“三农”、小微企业及地方经济，通过提供信贷、存款、结算等金融服务，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小微企业成长和地方经济繁荣。在债市的过度投机行为不仅与其主责主业背离，而且往往暗藏着违法违规行为。这会导致原本应流向实体经济的资金在金融体系内部空转，还会增加债市监管的难度，对金融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造成威胁。

交易商协会副秘书长徐忠表示，部分中小金融机构对利率风险缺少敏感性。一些中小银行并没有充分考虑国债投资的利率波动风险，在浓厚的投机氛围下，有些机构由配置盘变成了活跃的交易盘，甚至将债券当作股票来炒作；投资集中度很高，一些中小金融机构债券收益占营业收入超过50%，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这些机构公司治理的不健全，风控能力不强。

农商行大举购债引监管关注

央行多次提示利率风险

市场从无永恒之涨势，机构追捧购买长期债券，不断推动长债收益率下行，未来市场风险悄然累积。进入2024年以来，10年期国债活跃券收益率屡屡走低。8月5日，10年期国债活跃券24004收益率跌破2.1%，为有记录以来首次；12月2日，银行间债券市场延续11月末行情，做多情绪高涨，10年期国债收益率跌破2%，创历史新低。

作为债牛行情的重要推动力量，农商行大举购债的行为也引发了监管关注。

据市场消息，今年3月起，央行专门针对农商行参与债券市场情况进行了调研。4月底，华东某省央行地方分行对部分农商行进行窗口指导，要求农商行聚焦主业，压降杠杆的同时，降低债券久期。

7月上旬，华东某省份农商行收到监管调研通知，其中要求说明债券投资业务情况。收到通知的银行被要求提交报告说明，债券投资余额上升的原因，债券投资的主要考虑、决策机制，特别是中长期（5年以上）债券投资情况。如，追求资产规模增长和应对信贷需求减弱对银行债券投资的影响；持有到期目的为主或以交易性目的为主对债券投资决策的影响；地方政府对银行投资债券行为的影响。

另外，随着国债收益率持续向下突破，央行也多次提示利率风险。

6月19日，央行行长潘功胜在陆家嘴论坛上指出，当前特别要关注一些非银主体大量持有中长期债券的期限错配和利率风险，保持正常向上倾斜的收益率曲线，保持市场对投资的正向激励作用。

6月25日召开的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2024年第二季度例会就指出，在经济回升过程中，也要关注长期收益率的变化。畅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提高资金使用效率。

7月1日，央行发布公告，为维护债券市场稳健运行，在对当前市场形势审慎观察、评估基础上，人民银行决定于近期面向部分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

8月9日，央行在2024年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透露，下一阶段，将加强市场预期引导，关注经济回升过程中，长期债券收益率变化。同时，对金融机构持有债券资产的风险敞口开展压力测试，防范利率风险。

9月底，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举行2024年第三季度例会提出，充实货币政策工具箱，开展国债买卖，关注长期收益率的变化。

此外，数据显示，除了央行在公开市场国债买卖操作实施首月（8月），以买短抛长方式净买入1000亿元国债，过去三个月央行在公开市场国债买卖操作的全月净买入债券均为2000亿元。民生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温彬认为，买入国债操作会给市场传递对国债收益率曲线的管控信号，表明中国人民银行对长端利率的风险管控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