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有哪些细节是成年后才能看懂的?
说到《水浒》的细节,施耐庵是细节大师,先说两个点,看看施耐庵怎么处理细节的。 一是武松醉打蒋门神后发配,施恩送武松的东西,鹅、鞋、衣服、银两,最后都派上用场了。二是林冲风雪山神庙,林冲在离开草料场之前,还用手摸了摸碳盆,确定碳火熄灭,进了山神庙后,还用石墩堵门,这两处细节都很传神。
说正题,细节中的水浒的牛肉。上中学时我问语文老师,听说宋朝禁止屠宰牛,那水浒中为什么吃牛肉那么普遍,语文老师跟我说你读得不细。我细读起来,确实有玄机。 水浒第一次吃饭,是王进带老娘逃难,在史家庄寄宿,吃的是“庄客托出一桶盘,四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桌子上。”
然后,当史进要拜王进为师时,吃的是“叫庄客杀一个羊,安排了酒食果品之类,就请王进的母亲一同赴席。”+这一对比,就把牛肉的地位很自然的表现出来。按我语文老师的说法,当时的牛肉,如果是合法的,就是退役耕牛,那肉又老又硬,根本不好吃,也是最便宜的肉了。宋朝肉的鄙视链是羊-鹅-鸡-猪-牛。
所以,当林冲拿前任草料场老军的酒葫芦去打酒时,小二上来说送了半盘牛肉,武松在景阳岗喝酒时,小二也说“只有熟牛肉”。好牛肉也有,当然是在法外之地,比如林冲上梁山之前,在朱贵的酒店,就有“生熟牛肉、肥鹅、嫩鸡。”最好的牛肉在石碣村,吴用去找三阮时,请三阮在石碣村喝酒,小二见三阮来了,是这么介绍的:“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相似好肥肉。”
当然有趣的是《水浒》中对什么时候不吃牛肉把握得很有分寸,比如,鲁智深和史进李忠三人喝酒时,没有牛肉,鲁智深逃难时,金老汉请他在家吃的是“买了些鲜鱼、嫩鸡、酿鹅、肥鲊、时新果子”,鲁智深在五台山吃的是狗肉,在大相国寺菜园,小混混们孝敬的是“一口猪,一腔羊”。
武松发配孟州时,施恩变着花样在牢里请武松吃了四顿饭,早中晚饭都有,但没有牛肉。甚至武公血溅鸳鸯楼后逃亡时,抢的孔明孔亮的酒肉也是“两只大鸡,一盘子精肉”。
更甚,宋江在浔阳楼提反诗时,吃的是“列几般肥羊、嫩鸡、酿鹅、精肉,” 我觉得最有趣,最体现功力的两个看人下菜碟的场景 一是浔阳江琵琶亭,宋江见李逵吃鱼汤吃不饱,叫小二给李逵上肉,小二一见情景,立即抢着说:“小人这里只卖羊肉,却没牛肉。要肥羊尽有。”
二是呼延灼打梁山失败,逃往青州途中,在一个小村子歇脚,要肉吃时,酒保是这么说的:“小人这里只卖酒。要肉时,村里却才杀羊,若要,小人去回买。”这跟石碣村、景阳岗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说别的,光对吃牛肉的细节描写,就真是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