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斥一个风水先生讲的狮子大开口,与口谶。 前几年,我们村一个“明阴阳,晓八卦”的先生去世了,他生前闹出许多笑话,因为“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水平,村里老少爷们都嘲讽眼光看他,多少有些瞧不起。但这人经常外出给外面的人相个面,看个宅子之类,话术特别厉害,能做到有理有据,又让人讨厌,幽默风趣,又让人不待见的,大约就是他了。 有一次他与我们村一矮个子闲聊,这矮个子老揭他短,讲他不会看手相,就想摸人大姑娘的手之类,把他揭急眼了,反讽刺那矮个子道:“我又不是山东大汉的大哥,被人毒死还扯着潘金莲的手恋恋不舍,俩人要有个孩子,也不至于媳妇又要毒死她,又要跟人跑的。”原来我们村这矮个子,有个媳妇,虽并不貌美如花,却经常夫妻二八吵架,上树跳井回娘家的折腾这矮个子。阴阳先生这一反讥,旁观众人哄堂大笑,俩人差点没打起来。 这阴阳先生年纪大,却与我平辈,平时爱喝点酒,一喝半醉就爱粘人,有一次遇到我,老远就喊我弟弟,我当时并不知他半醉,也不知他这性格,以为他有什么事,就立住招呼他道:“大哥,你吃饭了么,有什么事?”他道:“没事就不能跟弟弟打个招呼了?这样咱爷们不显得亲热么!”我当时正好无事,就把他让进屋里,泡上壶茶,与他闲聊起来。这一聊,却话不投机起来。 他三句话不离本行,喝了口茶,叹息道:“老弟,不瞒你说,根据我多年经验与所学,我觉得咱们村完了。” 我的性格爱国又爱家,自尊心又强,听他这样讲,自然不高兴。便怼他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是不不盼老少爷们好了?什么叫咱们村就完了?” 他却忙认真解释道:“我也是咱们村一员,当然盼老少爷们好,我讲这完了,也不是说人都死了,而是说从总体看,人会走许多年下坡路。”我道:“咱们日子过得不是好好的么,国运也蒸蒸日上,GDP连年升高,我怎么没看出要走下坡路来!” 他道:“国家咱们不敢说,单说咱们村,多少老房子墙倒屋塌,多少新房盖起来又无人居住,年轻人都想去城市买楼房,把家里大新房都闲置起来,居村人口越发稀少,外出打工打工,留下寡妇跟人胡搞,办养殖的搬到野外,村里空房又多,东一撮,西一簇的人气不积聚,你信哥哥的话吧!我见他认真起来,又不好意思再硬怼他,便道:“你讲这些风水上还有什么说道?”他便道:“我告诉你,这谁家周围,有断壁残垣,叫狮子大开口,不主大凶也破大财。这个甚至是新房屋久不安门窗都算。房屋无人居,又算一虚耗,久无人居又叫鬼屋主家破人亡,鬼城鬼屋其实都犯口谶。”我便反驳道:“现在搞开发的,卷钱跑路了,把人家旧房也拆了,新房没建,都叫空气房,那个犯什么口谶,我看人都租房也没谁家破人亡? ”他道:“老弟,那个凭空丧失一些大财,人如游魂,流离失所,浪荡江湖的,人如空气,你以为好么?” 我道:“咱中国,建了那么多大楼,有精装,有简装,有毛坯,有只有框架,有空气房,你说说,好是不好?照你说法,该怎样?” 他道:“你仔细向后看,穷得越发穷,富得越发富,灾疫多死人,人家狮子大开口,跟咱们中国多勒索钱。” 我便道:“那个搞诈骗的敢勒索中国钱?”他道:“人家还用搞诈骗,你出口货物本来一万块钱关税,人家要你两万,你拿不拿?这不就狮子大开口了。”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加一万,咱们抬价两万。大不了不卖他们。” 这阴阳先生道:“老弟,什么叫虚耗,建了无人居,就叫虚耗,已经建了,主一个生产过剩期。你不卖,就烂手里,也是亏钱。” 我道:“你意思阿房一炬,可怜焦土就好了?”他道:“那更惨,战争从来无赢家,老百姓苦,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涌蓝关马不前,读书人一声长叹,兴秦汉,亡秦汉。老百姓算个球蛋!” 我知他醉了,跟我拽诗词,便笑道:“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我非道神州金瓯,雄关铁血。白日光天无不耀,江左一隅独未照,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铁马秋风大散关,为君直取斩楼兰。当年父老赤子泪,旧江山翻作新江山。” 我二人吹牛x,拽诗词,论文说道,谁也不服谁。 最后我道:“一缕纤溪发昆仑,万里汇江归大海。如我华夏神州当绝,则昆仑崩,江河涸。如我族当兴,则玉耀昆岗,河泛金鳞。” 他却道:“你好大口气,一平头老百姓还你华夏神州,你也就过眼云烟!跟你老哥哥拽什么!” 我道:“好梦一时,回味千载,一时摘花,余香三日。我一平头老百姓,还不能吹个牛X,说个大话,做个好梦,回个好味了!” 一晃数年过去,此人已去,斯世我犹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