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四月十八日,年羹尧被免去川陕总督,改调杭州将军。 对于这个结果,年羹尧感到痛苦,极难接受,因为他深知一点,自己一旦被剥夺兵权,离开川陕大本营,瞬间就会变成案板上的鱼肉,再没有和雍正讨价还价的一丁点资格。 这个时候,年羹尧有三种选择,一是殊死一搏,二是拖延博弈,再有就是束手就擒。 当时的年羹尧,既缺乏造反的勇气,也缺乏造反的条件,加之性格使然,不愿认命,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中间道路,妄图以拖延博弈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接到吏部免职改调的咨文后,年羹尧先是按照惯例写了一份谢恩折子。在这份充满博弈色彩的谢恩折子里,年羹尧“言不由衷”地说,自己庸碌之资,担任封疆日久,又值重病,昏聩日增,办事经常出错,现在皇上将他调到杭州将军这个“简缺”上来,是为了爱护他,保全他,他会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调治身体,想到皇上的这一片良苦用心,他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 如此给雍正上了一道眼药之后,紧接着,年羹尧便祭出了另一手。 他暗中指使西安地方官员组织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保留”活动,想借“民意”给朝廷施加压力,让雍正收回成命。
年羹尧的这个举动,稍加一点阴谋的心理来看待的话,很有一些危险的意味。 历史上,君臣对抗,借“民意”向朝廷施压之后,下一步往往就是“清君侧”,起兵造反,做殊死一搏。 然而,雍正对此却似乎早有预料,随后的应对更是极具帝王的霸气。 在年羹尧“谢恩”的折子上,雍正上来就是语气极为霸气的诛心之论—— 朕闻得早有谣言云“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之语。朕今用你此任,况你亦奏过浙省观象之论。朕想你若自称帝号,乃天定数也,朕亦难挽;若你自不肯为,有你统朕此数千兵,你断不容三江口令人称帝也。此二语不知你曾否闻得? 作为天生的帝王阴谋家,雍正在此处一点不遮掩,直接挑明了年羹尧的最大威胁就是“称帝”、“造反”,什么调你任杭州将军是让你休养身体,减少公务之类的,那不过是你年羹尧场面上的话。朕就是听说那里有造反的谣言,偏要派你这个有本事造反,也有本事平定造反的人去,何去何从,你看着办。 如此摊牌之后,雍正并没有打住,而是以训斥为匕首,直插年羹尧心窝。 雍正说——再你明白回奏二本,朕览之,实实心寒之极!看此光景,你并不知感悔,上苍在上,朕若负你,天诛地灭;你若负朕,不知上苍如何发落你。你我二人若不时常抬头看,使不得。 你这光景是顾你臣节,不管朕之君道。行事总是讽刺文章,口是心非口气,加朕以听谗言、怪功臣。朕亦只顾君道,而管不得你臣节也。只得天下后世,朕先占一个“是”字了。 雍正的这段训斥,把年羹尧此前的一切解释全都否定了,而且认为他口是心非,即便认错也是暗含讽刺,内心里总觉得是当今皇上听信小人谗言,谋害功臣。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雍正)非要先占一个“是”字,向天下人证明你是个大奸大罪之人。
其实,话说到这个程度,雍正逼年羹尧自我了断的意思已经很鲜明了。 可是当时的年羹尧,不仅有些当局者迷,而且还有些当死者迷。 接到雍正这样的批复,年羹尧不敢怠慢,随即启程,离开西安。 可是两个月后,当他走到运河重镇江苏仪征时,又不禁犹豫徘徊起来。 那时候,年羹尧依旧没有看清形势,他总认为自己是被朝中奸臣所害,又没有机会到御前剖白倾诉,所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有机会进京见到雍正,表明心迹,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有这样的心理判断,年羹尧便停在仪征不走了,并且上书雍正,请求能够沿运河北上,进京面圣。 可悲可叹的是,年羹尧的这个举动,非但没让自己抓住救命稻草,相反让雍正抓住了把柄。 雍正当即痛斥他:怎么着!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难不成你还想折回西安去?否则你车马楼船,家人上千,停留在运河要津、南北通衢之地,还要北上入京,是何道理?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好,杭州将军你也不用干了,干脆降为闲散章京,到杭州去看守城门去吧!
到这里,雍正其实已经图穷匕见了。 既然你不愿自我了断,还心存幻想,那就只好对你动刀子了。 雍正三年七月,在雍正的授意下,朝堂上下根据现有公开证据,合词奏请将年羹尧诛戮以彰国法。 九月十六日,抓捕年羹尧的特使,从京出发,结果十三天就赶到了杭州。 何以如此之快? 原因很简单,雍正派出的抓捕特使拉锡,是年羹尧的官场仇人。 据拉锡上奏,年羹尧在抄家的过程中表现得十分强硬,不仅训斥儿子们: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对拉锡叫嚣:谁还没有一点私事,书信我都烧了! 这样的情景很让人唏嘘——面对自己一贯看不上的仇敌,年羹尧在倒下之前,强顶了一口英雄气。这口英雄气吐出去,他就再也不是天地间的大丈夫了,而成了可怜求饶的待宰羔羊。
雍正最后杀年羹尧,为了不背骂名,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说杀年羹尧,是出于天意。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有一只老虎闯进城中,直入年羹尧家中。 民间不说是,年羹尧出生时,有白虎之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