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与章亚若之子章孝慈,于1994年11月14日突发脑溢血变成植物人。面对庞大的医疗费,章家根本没法负担。出乎意料的是,素来与蒋家是死对头的名作家李敖居然主动给章孝慈筹钱,不仅在台北举办了规模宏大的“为东吴大学校长章孝慈筹款拍卖会”,又在新光美术馆举办了“李敖为支援章校长治病书画拍卖会”,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珍贵名画悉数拍卖,然后将所得的钱大部分都捐助给了章孝慈治病。 1996年2月24日,一个悲伤的消息传遍台湾:东吴大学校长章孝慈病逝,年仅54岁。他的儿女章劲松与章友菊,悲痛万分却也心怀坦荡。父亲生前常教导他们,人生在世,日月星辰各司其职,平凡而真实地活着就好。他们决心以自己的方式,延续父亲的人生哲学。 追溯到1年零3个月前的1994年11月,章孝慈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那时的他,事业正春风得意,刚作为"1949年以来蒋氏家族返回大陆正式访问的第一人",圆满完成了一次备受瞩目的大陆之行。他参加了海峡两岸的学术研讨会,还专程去桂林祭扫了思念已久的母亲之墓。在墓前,这个刚毅的中年男子终于按捺不住悲伤,泣不成声。他后来对媒体吐露心声:"此刻,我和天下所有儿子跪在母亲灵前的心情是一样的。" 也许是多年夙愿已偿,也许是看淡了尘世荣辱,章孝慈的心境一下子空明了许多。11月12日深夜,他和儿子章劲松促膝长谈,一直聊到凌晨。劲松觉得父亲神采奕奕,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释然和澄澈,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竟是父子俩的最后一次深心交谈。仅仅两天后,章孝慈就因突发脑溢血陷入昏迷,从此没能再睁开双眼。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东吴大学校园内,师生们自发组织起募捐活动,希望能为敬爱的校长筹措医药费。许多社会贤达也纷纷解囊相助,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被章孝慈的为人所打动,他正直仁厚,待人以诚,是广受爱戴的"全民校长"。然而,面对高昂的治疗费用,章家一筹莫展。在病床前,子女们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章孝慈人缘之好,从他昏迷不醒时社会各界的反应可见一斑。然而,即便是在他意识清醒时,他那博大包容的胸襟和敢于担当的勇气也时常让人动容。上世纪八十年代,作家李敖遭到台湾当局封杀,处境艰难。是章孝慈不顾外界反对力排众议,慧眼识珠地聘请李敖到东吴大学教书,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恩情如此深重,李敖又怎会在他的再造恩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呢?出人意料的举动,正酝酿在这位素来与蒋家不共戴天的作家心里。 1994年11月,一封来自李敖的亲笔信,送到了章孝慈的病榻前。这位狂放不羁的作家这样写道:"复蒙吾兄大驾光临,竟使李敖他人濒临退休之年,得进大学执教……"原来,早在八十年代,李敖遭到台湾当局封杀,几乎无处容身之际,是章孝慈不顾反对,力排众议聘他到东吴大学教书,给了他再次施展抱负的舞台。此恩此德,李敖一直铭感在心。如今恩人病重,他岂能袖手旁观? 很快,李敖就付诸行动。他联络了在艺术界的好友,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书画义卖活动,为章孝慈筹集医疗费用。于是,在这个冬日的台北,接连上演了两场感人肺腑的拍卖会。第一场在东吴大学举行,题为"为东吴大学校长章孝慈筹款拍卖会"。第二场移师到新光美术馆,名为"李敖为支援章校长治病书画拍卖会"。现场人头攒动,慈善名流云集,大家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来:帮助章孝慈渡过难关。 最令人动容的,是李敖的慷慨解囊。他将毕生收藏的诸多名家书画悉数捐出,毫不吝惜。那些字画是他的心头宝,有很多还系出名家真迹,价值连城。李敖曾经说过,自己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那些藏品承载了他大半生的心血。但在恩人面前,再珍贵的宝物也显得微不足道。拍卖会上,李敖几度泣不成声,他对在场的嘉宾动情地说:章孝慈校长是我的再生父母,他给了我新的人生。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李敖的感人之举,让现场很多人潸然泪下。善款纷至沓来,拍卖会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李敖马不停蹄,一边筹备拍卖,一边奔走呼号,希望能为昔日挚友多尽绵薄之力。原来,早在留美时期,李敖和章孝慈就是莫逆之交。两个志趣相投的青年才俊,常常促膝长谈,切磋学问。李敖一直将这段纯真的友谊视为人生中弥足珍贵的回忆。他曾这样回忆道:孝慈兄是我见过最正直、最高尚的人。他的博学多才、宽厚待人,无不令我折服。 正是出于对章孝慈的敬重和感念,李敖在好友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倾其所能。这份跨越政治对立的深厚友谊,令世人动容不已。尽管李敖和蒋家势不两立,但他对章孝慈的情谊始终不渝。在拍卖会上,他动情地说:真诚的友谊是不分党派的,关键时刻,对朋友不能见死不救。这番话,道出了李敖助人的肺腑之言。 在社会各界和李敖等热心人士的共同努力下,章孝慈的医药费终于有了着落。但不幸的是,尽管李敖和其他朋友们都殷切期盼他能够康复,章孝慈最终还是没能从病魔手中逃脱。1996年2月,他带着众人的不舍与追思离开了人世,再也没能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