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版《红楼梦》有这么一个细节,王夫人将金钏赶出去的时候,身上的墙上郝然挂着大慈大悲的观音像。 《红楼梦》中,王夫人的佛口蛇心有目共睹。她平日里喜欢吃斋念佛,摆出一副宽厚仁慈,怜贫恤老的样子,戕害起底下的小丫鬟却毫不手软。 她先是给自己的大丫鬟金钏安上勾引宝玉的罪名,把她撵出去,结果害得金钏跳井自杀;后来又将病重的晴雯,芳官、藕官几个小戏子,以及贾兰貌美的奶娘赶了出去。 芳官、藕官、蕊官回去不想被干娘磋磨,吵着闹着要一起出家。水月庵的智通和地藏庵的圆心,巴不得拐两个女孩子回去做活使唤,将她们要了回去。于是芳官几人才出狼窝,又入虎窝。而晴雯刚回家没多久,就在悲愤交加中含冤而亡。 在她戕害的几个丫鬟和小戏子中,金钏是最特别的一个,也是最能体现她佛口蛇心的一个。 说金钏特别,是因为晴雯和芳官等人是别人的丫鬟,王夫人和她们并不相熟。金钏却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很小的时候就来到她房中,已经伺候了她十几年了。王夫人也口口声声说,金钏虽然是个丫鬟,但自己把她当作女儿一般看待。 说她佛口蛇心,是因为看见贾宝玉和金钏打情骂俏的时候,完全撇清贾宝玉,一点儿也不顾念往日的情分,冷酷无情地把锅甩在无辜的金钏身上,用勾引爷们的罪名处置她,从而间接害死了她。 我们先来看看当时的情况,晌午的时候贾宝玉来到王夫人房中,见母亲在凉榻上睡觉,金钏一边给王夫人捶腿,一边打盹儿,便轻轻走到她跟前,摘掉她的耳坠。 金钏睁开眼睛见是宝玉,抿嘴一笑,摆手让他出去,仍合上眼。宝玉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香雪润津丹,送到她口中。金钏并不睁眼,只管噙了。贾宝玉见她回应自己,便拉着她的手调笑起来,说要把讨回去。 金钏说:“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接着就开玩笑说,不如让她去拿贾环身边的彩云去。宝玉却说凭他怎么去吧,自己只要金钏。 王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认定是金钏勾引了贾宝玉,起身就打了她一个巴掌,要把她赶出去。无论金钏怎么苦苦哀求,她就是不松口,到底是让金钏的母亲白老媳妇把女儿领了回去。 明明是贾宝玉先招惹的金钏,起先金钏并不回应他,直到宝玉接二连三地和她套近乎,她才和宝玉说起笑来。而且王夫人就睡在旁边,将整件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但她依然把锅都甩在金钏身上,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完美隐身。 固然金钏禁不住宝玉的招惹,也配合着宝玉打情骂俏起来;但他们说的都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更何况这件事情的主导者是贾宝玉,金钏顶多算从犯,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 王夫人却无限地放大了她的过错,执意以勾引少爷的罪名,把她撵了出去。这样一来,金钏失去的不仅是当家太太房中贴身大丫鬟的好差事,更是自己的名声。 要知道在封建礼法严苛古代,名声对于一个年轻的未婚女孩儿来说,有多么重要,甚至关乎身家性命。一个女孩儿如果名声坏掉了,那么她将在世上寸步难行,一辈子都毁了。 而金钏是背着勾引主子少爷的罪名被撵出去的,如果事情传扬出去了,那么她要面对的境遇可想而知,恐怕周围的“hulijing”,“不要脸”,“骚浪贱”等骂声不绝于耳。时时刻刻遭受异样的目光和道德审判,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所以,贾府里一般处置有严重错误的丫鬟时,都是以其他比较轻的罪名打发出去。 比如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传到晴雯耳朵里。晴雯虽然是个爆炭,平日里就喜欢打骂小丫鬟,还用一丈青扎了坠儿的手,但把她赶出的时候,也没说坠儿偷盗的事情,而是以偷懒耍滑的罪名。这样无疑给她留了些脸面,不至于让她出了贾府名声就坏掉,在世上活不下去。 这个道理,晴雯这么一个人都知道,王夫人作为一个贵族小姐出身的当家太太未必不懂。可是她一点儿也不管金钏的死活,硬是给她安上了一个勾引爷们的罪名。 更何况她和金钏还有十多年的主仆情分,口口声声把金钏当女儿一样看待。然而到了关键时刻,她连这点情分都不肯顾念,完全不顾金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到底把她赶出了。 果然金钏回到家里之后,哭天哭地的,哭着哭着就不堪受此冤枉和屈辱,跳井自杀,以自证清白。王夫人虽然不是直接的凶手,却间接地害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实在与宽厚慈善的人设严重不符。 87版《红楼梦》在拍摄这一段的时候,特意突出了她身后的观音像,将她的佛口蛇心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