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多了，脑子有时候就不好使。 我读书那会儿，看到招募义工。 脑子一热，就去了。 没想到还得上课培训，还要拿证书之后，才能上岗。 那就培训呗。 结果，把我分到养老院去了。 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实的养老院。 人手严重不足，护士超长时间工作。 卫生状况一言难尽。 …… 我以为，老头和老太太都跟电视里差不多。 他们应当慈眉善目，满面笑容。 现实却狠狠给我上了一课。 初去，我负责给一些老人喂饭。 活儿轻巧，我挺高兴。 去了几次后才发现，这些老人不是不能自己吃饭。 非要等人喂。 有个老头，把自己3岁到80岁的辉煌史一遍一遍重复。 说到一半，还有“考试”：你注意听了吗？ 我说：听了。 他问：我哪一年升职？ 我：…… 他生气了，一巴掌上来，我手上的勺子飞了。 于是，他从头再说。 我在一边暗暗默记。 “考试”了三次，我才通过。 费劲力气，算是把他人生里的重大节点和得意之事都记住了。 于是，每次被他老人家“钦点”，伺候吃饭。 另外一个老太太，不晓得以前是音乐老师还是歌舞团啥的。 非要唱歌。 还要求我鼓掌。 鼓完掌，她退回去，要求我接着鼓掌，这样她能够再次谢幕。 非要谢幕三次才行。 鼓掌要用力，声音要响亮，巴掌不拍红不行。 我完全不明白这样是为什么。 社工说，他们太孤单了。 我说，可以跟其他老头老太太一起玩啊？ 社工苦笑：他们看不上，嫌弃其他人什么都不懂。 我诧异：都这把岁数了，不是都活的通透了吗？ 为什么还会如此拧巴？ 每周末去两天，三个月之后，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我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他们高兴。 不能问。 一问就是：你把谁谁谁（儿子/女儿/孙子/配偶/亲人）叫来。 有个老头趁我不注意，一把将碗夺了过来。 反手一扣，扣在我的脸上，眉梢磕破了。 我问他为什么？ 答曰，我不需要谁可怜我。 我惊诧：没可怜你啊？ 他怨愤：没可怜我那你跑来干啥来了？ 我：…… 旁边当值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你非要把人撵走干嘛？ 我们忙死了，人手不够。 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才发现，我对于真实的人性，还是认识不够。 《增广贤文》里有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