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这尘世中,我们都是演员,也是观众。演绎着各自的人生,品味着各自的喜怒哀乐。而在这角色的背后,总有一个旁观者在默默注视,那是我们内心的声音,是我们真实的自我。
人生如戏,我们在舞台上演绎着各自的角色。而那个旁观者,便是那台下的观众,用最真实的目光,品味着这世间的一切。
当我们深陷困境时,不妨做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审视自己,明了生活的真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纷繁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方向,找到那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01——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宋·苏轼《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苏轼的好友王巩字定国,是宰相王旦的孙子,后来因为受到苏轼“乌台诗案”牵连,被贬谪到地处岭南的荒僻之地宾州。
王定国被贬出京城时,府中有一位歌妓柔奴复姓宇文,别名寓娘,容貌秀丽,家住京城,为了陪伴王巩,毅然随他前往岭南。柔奴一路相随王巩左右,尝尽艰辛,历经数载,直到元丰六年(1083年)才和王巩一起北归。
王巩在回京城时,顺路前往黄州看望苏轼。二人聚首,把酒诉说分别之情,王巩就让柔奴来到席前向苏轼劝酒。
我真是羡慕王巩这位多情郎啊,上天把你这位娇娘赐予了给你,美妙的歌声从你的唇齿间传出,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能让人的心境归于恬适安静。万里归来,你的容貌更有风采,微微的笑靥中似乎还带着岭南的梅花清香。我本想问你岭南这蛮离之地一定不好受吧,没想到,你只是淡淡一笑,回答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如果心灵安定,到处都是家乡。
苏轼听了这句回答以后大受感动,词中以明洁流畅的语言,简练而又传神地刻画了柔奴外表与内心相统一的美好品性,通过歌颂她身处逆境而安之若素的可贵品格。
想想自己颠沛流离,到哪都不着边,寻寻觅觅,怎么还不如一女子来得通透,霎时间,苏轼通了,于是,在他后面的生政治逆境中,他都可以随遇而安,这是一种旷达的人生态度。
——02——
冬看山林萧疏净,春来地润花浓。
少年衰老与山同。世间争名利,富贵与贫穷。
荣贵非干长生药,清闲是不死门风。
劝君识取主人公。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
——宋·韩世忠《临江山》
韩世忠是南宋初年的抗金名将,他与张浚、岳飞等并肩作战,各率一支军队抗击入侵的金兵,对稳定南宋的半壁河山起了重要的作用。岳飞被杀害以后,韩世忠知道恢复中原已然无望,于是心灰意懒地向宋高宗上书,辞去一切职务,闲居家中,绝口不谈军事。
韩世忠是延安人,当地有一座清凉山。他为了纪念自己沦陷在金兵手中的故乡,自己取号为清凉居士。此后,他经常骑着驴在西湖山水间游览。一天偶然到了西湖畔的香林园,见尚书苏仲虎正举行盛大的宴会,于是就不客气地直接入席,大家非常高兴,尽醉而归。
第二天,韩世忠写了一信给苏表示感谢,并作了两首词,上面这首为其中之一,亲笔抄写以后送到了苏府。苏仲虎收到信和词以后非常高兴,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并且亲笔在封皮上写道“二阕三纸勿乱动”。
苏仲虎去世以后,他的儿子苏寿父遇到了韩世忠的长子韩庄敏,于是拿出这两首词给他看。韩庄敏十分谦虚地说:“我父亲一生在军中,不懂诗书,只在晚年时才稍会一点。”
冬天山上林木稀疏,树叶落尽。春天到时土地滋润,百花盛开。人生的少年与衰老和山上的这种变化相同。人世间争名夺利,有着富贵与贫穷的分别。
荣华富贵并不是长生不老之药,只有清闲才是能长寿的不二法门。我劝你和主人翁说说,想要长寿的单方只有一味药,那就是乐得清闲,不用讲太多。
——03——
八十一年往事,四千里外无家。
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
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
止因贪此恋荣华,便有如今事也。
——北宋·蔡京《西江月·八十一年往事》
蔡京是北宋末年臭名昭著的大奸臣。曾经四度出任宰相,他投机官场,排除异己,倒行逆施,以他为首的群奸怂恿宋徽宗穷奢极欲,挥霍无度,致使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天下人对他痛恨至极。
另一大奸臣童贯与他狼狈为奸,朝内百官大多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行私党。当时的开封城内有“打破筒(童),拨了菜(菜)更是人间好世界。”
宋钦宗登上皇位后,逃出开封的宋徽宗成了太上皇,一朝天子一朝臣,蔡京和童贯等人失去了后台,许多大臣上书揭发蔡、童及其党羽的罪行。结果,童贯被罢官充军,行至半路被杀。蔡京被充军到儋州,也就是今天的海南岛儋县。启程不久,蔡京又接到圣旨,要他将随行的三名宠姬交出来送回京城,因为金国指名来要。蔡京只好照办。
在充军的路上,人们听说他是蔡京,都当面痛骂他误国,连饭馆都不卖给他饭菜。蔡京叹息说:
我在世上已经活了八十一年,如今却被充军到远离家园的四千里外。我流落在天涯海角,可做梦也想回到开封皇宫的门前。我曾五次在玉殿上受命为宰相,皇宫里多次宣布我升官的圣旨,然而也正是因为贪恋这荣华富贵,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想不到我丧失天下人心到了这个地步。
后来,蔡京由儋州移到潭州(即今天的湖南长沙),又穷又饿,到处受人诟骂唾弃,在痛苦不堪之余写下了上面这首《西江月》。
这首词写后一个多月,蔡京就在困窘中死去。
——04——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
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
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
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
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宋·苏轼《满庭芳·蜗角虚名》
这首词以议论为主,具有浓厚的哲理意味,同时也有强烈的抒情色彩。从词中所表现的内容来看,它的写作年代应当为苏轼谪贬黄州之后。
世间功名算来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虚名微利,仔细一想有什么可争?万事都已经注定,又有什么强弱可分?还是趁着自己没有老去,在没有什么负累的时候暂时疏狂一番,在有生之年天天呼酒买醉吧。
功名利禄占据了多少世人的心灵,主宰了多少世人的喜怒哀乐,它构成了世俗观念的核心。
而饱尝了人世浮沉滋味的苏轼引用《庄子》中的一个寓言故事,以蔑视的口吻揭示了追名逐利的虚幻,称之为“蜗角虚名”。这不仅是对世俗观念的奚落,也是对蝇营狗苟的尘俗人生的否定。
苏轼进而由世人对名利的追求,联想到党争中由此而带来的倾轧,以及被伤害后的自身处境,叹道:“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的确如此,名利得失之事自有缘由,不可与争,纵使争过之后,得者也未必强,而失者也未必弱,又何须过分介意。
这首词作情理交融,奔放中有舒卷,尽情地展示了词人人生道路上受到重大挫折之后既愤世嫉俗又飘逸旷达的内心世界,表现了他宠辱皆忘的人生态度。
——05——
长夜偏冷添被儿。
枕头儿、移了又移。
我自是笑别人底,却元来、当局者迷。
——宋·辛弃疾节选《恋绣衾(无题)》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居士,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北方女真族建立金朝以后,南侵中原,辛弃疾的家乡也被金兵占领,他亲眼看到了金兵蹂躏沦陷区百姓的暴行,加上祖父辛赞经常对他进行洗雪国耻的教育,因此他从少年时代起就怀着抗金和收复中原的大志,二十一岁时便在家乡组织二千人的义军。
到南宋后,辛弃疾历任湖北、湖南、江西安抚使,掌管一方军政事务,积极筹备抗金事业。另外,他还写了《美芹十论》、《九议》等文章上奏朝廷,陈述如何收复中原的大计。但是事与愿违,他反而因此受到朝廷里主和派的忌妒和排斥,被革职罢官,自四十三岁起就在江西省信州地区闲居,最后抑郁地死去。
长夜漫漫,孤冷难耐,我只得再添上一层被子,把枕头反复地挪了又挪,仍然无法入睡。我原来还曾经笑别人不堪寂寞,现在想来却是当局者迷。
辛弃疾怀有恢复中原的雄心,更富有安邦定国的文武长才,却不能挽救民族的危亡。他自己也清晰地认识到这种悲剧,因此上面这首词看似写一位被抛弃的女子的心情,实际上即是自述,表现了一种自嘲和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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