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恶魔,
老上海人都知道。
那时候,
上海的每一个夜晚都是恐怖的,
人心惶惶。
好像“敲头幽灵”就在身后,
随时可能抡起要命的钝斧······
“敲头幽灵”出没,血案频发1997年3月18日晚上8点左右,屋外下着大雨,刘振陵见妻子胡淑华久久没有回家,心中有些担忧。
刘振陵和妻子胡淑华1992年来到上海,一直在集贸市场贩菜。原先到了傍晚,总是胡淑华先回到杨浦区殷行街东费家巷的借住地烧晚饭,刘振陵守在菜摊上。近来,胡淑华发现丈夫总是趁着她回家烧晚饭的机会,在菜摊上与人打牌赌博。胡淑华担心丈夫染上赌瘾,后来便叫他提前回家烧晚饭,自己守菜摊。
一般情况下,胡淑华在7点左右就会收摊回家,遇到雨天,只会更早,从来没有8点还没回家的情况。
眼看8点已经过了,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刘振陵焦虑不安,于是拿着手电筒和雨伞,出门去迎妻子。
然而,顺着妻子寻常走的路,一路找到了集贸市场,刘振陵始终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
“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呢?”刘振陵心里犯着嘀咕,隐隐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不安地跑回家再看,门锁着,妻子依旧没有回来。
刘振陵平时人缘不错,焦急慌乱中,他喊来周围邻居,说胡淑华到现在还有回家,怕她出事,大家一起帮忙找找吧。
邻居们听了,有的穿雨衣,有的打雨伞,举着十几个手电筒,开始在雨夜中寻找胡淑华。
大雨磅礴的黑夜,是很容易埋藏一个人。
时间蔓延到深夜11点,终于有人在殷闸路附近的一处空旷工地上发现了胡淑华,遗憾的是,人已经死了。
杨浦公安分局刑警支队及殷行路派出所民警接到报警后,立即赶到现场,并在第一时间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勘查。
虽然大雨冲刷掉了一些罪恶的痕迹,但民警还是基本还原了案发过程——傍晚6时许,被害人胡淑华像往常一样,收摊后提着装有零钱的编织篮回家,途径殷闸路附近的一块空旷工地时,后脑突遭钝器击打,当即昏死过去。凶手行凶后,翻遍了被害人的内外衣口袋,目的在于劫财。这时候,被害人苏醒过来,用手抓住凶手不放。凶手恼羞成怒,先用钝器猛击被害人头部,后用手死死卡住被害人脖子。等到被害人一动不动,凶手劫走被害人所有钱财,包括编织篮中的零钱,逃之夭夭。
民警问刘振陵,卖一天菜,胡淑华身上一般装多少钱?
刘振陵说,一般也就几十块,一百的样子。
民警又问,编织篮里的零钱,一般有多少?
刘振陵说,也就二三十。
民警又问,胡淑华身上戴没戴金银首饰,金戒指、金项链之类的?
刘振陵说,出摊卖菜的时候,她从来不戴。
民警又问,你们最近跟谁结仇了没有?
刘振陵说,我们老实巴交地卖菜,没有仇人。
综合现场勘查以及刘振陵、四邻的口供,杨浦警方初步认定,凶手作案是为拦路抢劫,报复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另外从大雨夜抢菜贩子这一点看,凶手可能就在附近,属于偶发个案。
杨浦警方的动作很久,在随后的短短两天时间内,他们先后走访了附近七百多户人家,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让杨浦警方没料到的是,就在他们大力排查,风头正紧的档口,仅仅过了一天,这个“敲头幽灵”居然再次出现,又犯命案。
3月20日,家住宝山区淞南新村的上海木材总公司41岁女职工施林芳,跟同事在西藏路某饭店聚餐后一个人回家。约在晚上10点50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施林芳发现忘带大楼总门钥匙,于是径直走到阳台下,叫醒已经睡下的丈夫将钥匙从六楼扔下来。
施林芳丈夫朝楼下扔了钥匙后,没有了睡意,便坐在沙发上等妻子。
可是左等右等,妻子始终没有上楼。
施林芳丈夫起了疑,下楼查看,结果刚出大门,便看到妻子倒在墙边的血泊中。
宝山警方经过现场勘查得出初步结论,凶手使用钝器从被害人身后实施突然袭击,被害人颅骨粉碎性骨折,当场死亡,随身挎包被劫走。(事后查实,施的挎包里仅有100元人民币以及饭盒、身份证等个人物品,施遇害时同样没有佩戴金银首饰。)
两起案件虽在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间段发生,但时间仅隔一天,且作案的手段基本一致,侵害的对象都是单身夜归的妇女,这究竟是一人作为,还是团伙作案,两起案件能否并案处理?
就在杨浦、宝山警方谨慎判断案情性质,密切关注凶手动向的时候,“敲头幽灵”以近乎疯狂的作案频率,一再出没,搅得整个上海人心惶惶。
施林芳被害后不到24小时,3月21日晚上9时10分左右,44岁的中年妇女郑某乘坐124路公交车在森林公园站下车,步行5至6分钟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背后突然蹿出一条黑影,用钝器猛击其头部,郑某当场昏死过去,随身携带的包被抢走,里面有200元人民币、两瓶辣酱及雨伞等物品。经法医验定,郑某的头部损伤主要在后脑头枕部,共过5个创口,并颅骨骨折。
3月22日晚上9时许,中年妇女李某单身独行到宝山区泰和路700弄某号门口的时候,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刚转过身来,什么还没有看清,一个黑影抡起钝斧就砸向她的面部,李某当场昏死,面部、颅脑受到重创,随身背包被劫,内有100元及微型手电筒等个人物品。
3月23日晚上9点30分,宝山区滨海新村,一名落单的妇女刘某,再遭钝斧猛击后脑,刘某重伤倒地,被劫走600元人民币、一枚钻戒、一块手表及随身背包一只。
22日、23日这两起袭击单身妇女的案件都发生在宝山区,而且作案手段大体一致。宝山警方立即将案情通报给杨浦警方,并联合杨浦警方迅速撒出了一张布控大网。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张布控大网的存在,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敲头幽灵”隐藏了起来,没有再出现。
但到了4月1日,蛰伏了一周的“敲头幽灵”突然又露出狰狞邪恶的黑影,并且更加的丧心病狂。
4月1日晚上10点30分,中年妇女韩某在宝山海滨三村附近遭幽灵“敲头”,颅脑受重伤,被抢走背包一只,内有40元;半个小时后,海滨新村附近另一名周姓中年妇女又遭幽灵“敲头”,被抢走300余元、两块手表和一个背包。
4月2日晚上9时许,47岁的中年妇女阚某乘公交车在闸北电厂站下车,沿军工路由东向西走过田埂小路时,发现有人尾随在后,便停下来侧身想让那人先过去。
不料那人走过她身旁时故意猛地撞了她一下,阚某当时斥道:“你撞我做啥?”
谁知,那人不说话,随即从右手袖管内抽出一根铁棒朝阚某后脑狠狠地砸过来,阚某躲闪不及,被击昏倒地,手上的戒指、颈上的项链还有包里的100多元钱被抢走。
据警方统计,从4月1日到4月6日,杨浦区的殷行、宝山区的淞南、海滨地区连续发生七起幽灵“敲头”案件。至此,共有12名女性遭遇“敲头”暴行,其中两人死亡,数人重伤。
谣言四起,越传越邪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敲头幽灵”引发了上海人的集体恐慌。
许多人尤其是女性,甚至产生了一种越说越怕、越陷越深的恐惧感——每当夜幕降临,这个幽灵就开始出来到处游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你的身后,然后抡起那个滴血的钝斧。
恐慌是谣言的温床。
当时,由于短时间内,受害者频频被送进案发地附近惟一的市级医长海医院抢救,有些人就开始造谣说,自3月份以来,被“敲头”的女人很多,长海医院已经没有病床了,根本不是警方公布的十几起,有些被敲的惨不忍睹,根本就没有披露出来。
由于受害者都没有目击到犯罪工具,大家一边带着恐慌情绪猜测,一边添油加醋地乱说,于是关于“敲头”凶器的谣言越传越邪乎,其中传的最广的一个说法是,凶手“敲头”用的是一把钉有铁钉的大榔头。
关于“敲头幽灵”是谁,谣言更多。
有人说,这是一个骑摩托车作案的犯罪团伙,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准备专门挑100个长发披肩的靓丽女子下手;有人说,这是一个变态杀手干的,他不光用榔头敲,有时候还要用木棒将铁钉从被害人的脑后打进去,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还有更荒诞的谣言,说作案者就是前不久刚抛下妻女出走的另一起震动全市的“杨玉霞毁容案”中的男主角徐国初。他经过整容之后,隐姓埋名,现在开始疯狂报复女性。
在这些谣言的制造者中,除了恐惧无聊,人云亦云,瞎凑热闹的小市民,也不乏一些蛊惑人心、浑水摸鱼的恶徒,被当场擒获的宝山区某水泥厂轧料工徐金斗就是个典型。
在谣言传的最凶的时候,徐金斗曾三次冒充凶手给市公安员“110”报警台打电话,扬言要完成多少多少的杀人指标,并挑衅说你们公安局根本就抓不住我。最后在有关部门的协同追查下,徐金斗被吴淞民警当场抓获。
那一时期,谣言之所以凶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有些境外反动媒体利用上海市民的恐怖心理,对各种谣言进行了不怀好意的大肆炒作。
因为谣言很多,“敲头幽灵”神出鬼没,频发作案,许多老上海人对1997年3、4月间的上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家每户的神经似乎都被绷紧了。
女性夜晚基本上不敢走出家门。
不少人家早早闭门关灯,少女、少妇则是全线“一级戒备”。
一些家庭开始为不得不夜归的家人绞尽脑汁地采取着种种保护措施,丈夫接送妻子,父亲陪伴女儿,成了一道景观,在个别地区甚至出现了戴着头盔匆匆夜行的市民。
不少饭店、娱乐场所的老板更是“损失巨大”,晚上根本就没有生意,只得关门大吉。
有老上海说,那时候最吓人的恶作剧,就是晚上拿报纸从背后打对方的头。
还有很多老上海会告诉你,如果要说印象最深刻的上海夜晚,就是那个时候,男人都在保护女人,街上有很多便衣·····
最后的惨案,幽灵显形面对愈演愈烈的谣言,疯狂作案的凶犯,宝山公安分局局长王自强激愤得拍案而起,他给自己立下“军立状”:4月30日之前,破不了此案,我愧对宝山区70万市民。
分局领导的压力大,专案组压力更大。
有刑警老法师讲,凶手做这样的案子,不踩点,没有计划,盯上就敲,敲完就抢,抢完就跑,而且都是小财,宝山区治安防范本来就有漏洞,有些地方私租公房的现象严重,藏一个人很容易,如果凶手不销赃的话,案子很难破。
这是大实话。
但侦破这种案子,有时候就是愈挫愈勇。
况且,还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专案组对案情进行仔细分析,在没有掌握重要线索的前提下,他们形成了五点共识:
第一、凶手作案时间大多选择在夜间和市郊结合部的偏僻地点,惯于使用钝器从背后袭击被害者,团伙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凶手作案对象基本都是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说明凶手并不是十分强壮。
第三、凶手以劫财为目的,手段简单粗暴,下手极狠,说明此人文化程度不高,可能没有固定工作且有犯罪前科。
第四、根据被害人头部形成的创口,推断作案工具系铁管、铁棒或者榔头一类的钝器。不用刀,说明他不以杀人为目的,又或者,他没有合适的刀,据此也可推断,凶手是个人作案,不属于打砸抢的犯罪团伙。
第五、凶手系外来人员的可能性大,身高在1.70米左右,流窜于两区作案,乘公共汽车流窜的可能性大,且对案发地周围情况比较熟悉,其居住地或工作单位很可能就在案发地一带。
就在专案组尽力刻画凶手特征的时候,医院突然传来好消息,4月2日遭遇凶手的47岁被害人阚某经医院全力抢救苏醒过来。她向专案组描述,凶手身高在1.70米左右,体态魁梧,穿黄色风衣,说普通话。
专案组综合案情分析及受害人口供,开始给凶手模拟画像,并在重点区域排查、布控。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种高压的状态下,“敲头幽灵”却一反常态地在白昼出现了。
4月14日,杨浦区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这天中午,一男一女两名老人在共青森林公园内钓鱼湖边的长椅上休闲聊天,中途那名男性老人去上厕所,回来便发现女伴已经被人敲破头,倒在了血泊中。
在医院急诊室,经全力抢救苏醒过来的63岁周老太惊恐地向警方回忆起了被害经过:这天上午7时45分,她与71岁的朱某相约到森林公园游玩。中午11时许,朱某去上厕所,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吃点心,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击头部,失去知觉。
周老太特别强调,她手上的一只金戒指和颈上的一根金项链被凶手劫走。被劫走的金项链上有一个鸡心挂件,锁片的正面是鸳鸯图案,背面镌刻有篆体“明月”两字,那是她儿子的名字。
森林公园“敲头”惨案发生当晚,杨浦公安分局召开全局紧急会议,详细公布了该案赃物特征,迅速在全区范围内布置落实控赃工作。
杨浦分局五角场派出所所长章承煜是个老刑警,接到案情通报,想到被劫的那根项链特征明显,他带着民警曹学军立即赶到五角场朝阳百货公司金银饰品柜台,了解当天是否有人来店里修补首饰。当时,五角场朝阳百货金银柜台旁设有金银首饰修补业务,知道的人不少。
老刑警的判断非常准。
章承煜的这次控赃追踪是侦破此案的关键。
当章承煜询问柜员庄某,今天是否有人来修理过一条刻有“明月”字样的鸡心挂件时,庄某当即回答,一个小时前有人来修理过一条带有明显拉断痕迹的金项链,锁片上就刻着“明月”二字。
经过深入了解,章承煜掌握到这个修项链的人,系一外地民工模样的男子,剽悍强壮,操一口并不纯正的普通话,总是穿着一件紫红色夹克衫,且不止一次来柜台修理、重铸过金银首饰,4月3日来过一次,4月5日又来过一次,因他要重铸的金链子重量达到50多克,所以给柜员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条线索,犹如晴天惊雷。
根据庄某等近距离目击者的描述,专案组请来铁路公安系统的神笔张欣立即绘出了犯罪嫌疑人的最新模拟画像,与此同时,专案组及时调整侦查策略,集中力量对外来人口进行仔细摸排,六十多名民警在朝阳百货商场的周围布下天罗地网,等候犯罪嫌疑人再次现身。
案件侦破到这一步,一张铁网已经越收越紧。
就在这个时候,专案组又得到一条重要线索,之前被害人被抢的财物中有一个BP机,这个BP机这两天突然被启用。专案组根据这条线索,利用高科技侦查手段,迅速从5个可疑的窝点中最终确定淞南镇华浜二村某号202室为犯罪嫌疑人魏广秀的落脚点。
4月16日晚上11点30分,三十多名特别行动队员封锁了华浜二村的所有路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202室。
打开居民楼的铁门后,7名行动队员直奔2楼,但202室的铁门足足敲了好几分钟,里面始终没有反应,就在行动队员准备破门而入时,屋里突然传说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我们是公安局的,来查户口。”
那个女人犹豫了片刻,迫于无奈打开了铁门。
行动队员快速冲进房间,发现通往阳台的门开着,一个穿着短裤的男子正想跳楼逃窜,但二楼阳台的通道早已被特别行动队员堵住,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这个男子只好退回屋内。
“你叫什么名字?”
“魏广秀。”
“哪里人?”
“安徽利辛县人。”
就在行动队员盘问已被控制的犯罪嫌疑人时,宝山公安分局刑警支队支队长裘民孙一眼看到桌上有个BP机,随即用手机拨打了被害人的BP机号。
瞬间,桌上的BP机“嘀嘀”地响了。
犯罪嫌疑人魏广秀突然听到BP机发出响声,惊恐之下,全身颤抖,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他垂死挣扎,拼命地吼叫:“干什么?干什么?”
裘支队长厉声质问道,“魏广秀,我问你,4月14日,你抢的项链锁片在哪里?”
没等魏广秀回答,行动队员已快速在魏广秀家中展开搜查,最终在饭桌底下的一个纸团中发现了“明月”项链锁片。
此锁片关系重大,是森林公园抢劫案中最直接的铁证。
在这个铁证面前,敲头幽灵,终于显出了罪恶的原形。
这是一个怎样的恶魔这是一次惊心动魄,非常及时的抓捕,魏广秀当时已经买好了隔天逃离上海的火车票,晚一步,他极有可能逃出上海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落网之后,坐在森严的审讯室内,一开始魏广秀竟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接下来就是长达15个小时的缄口不语。
面对死硬顽固的魏广秀,预审员跟他斗智斗勇,4月21日下午1时,审讯人员突然发问:“魏广秀,你到公园去干什么?”
魏广秀下意识地狡辩,“我没有去过森林公园。”
说完,魏广秀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狡辩露出了破绽,但想掩盖为时已晚,审讯人员以此为切入点,将政策攻心与情感感化有机结合,魏广秀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随后便交代了自3月18日至4月14日单独持钝斧乘坐公交车或骑自行车,在宝山区的淞南、海滨地区以及杨浦区的殷行、中原地区及森林公园等处,寻找作案目标,“敲头”抢劫财物的全过程。
至此,震惊上海的“敲头案”彻底真相大白。
当时,审讯人员和魏广秀之间的一段审讯记录曾被披露出来,其中不乏耐人寻味的地方——
审:“你作案的目的是什么?”
魏:“抢劫钱财。我太穷了,太需要钱。”
审:“你为什么选择用斧头作案?”
魏:“家里没有其他东西,我看来看去只有这把小榔头。”
审:“你为什么选择宝山、杨浦地区作案?”
魏:“我当兵时在吴淞、五角场地区,现在又借住在淞南地区,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
审:“你住的那个地区,一段时间里由于你的作案,社会上传闻很多,你听到过没有?”
魏:“我听到了。”
审:“你是怎么想的?”
魏:“我想不可能那么严重,把人打死,肯定是在瞎传。我觉得好笑;二是我存在侥幸心理,觉得上海那么大,警察不可能抓住我的。”
审:“你现在怎么想?”
魏:“我这个人极端自私,一心想让老婆、儿子过得好一点,至于其他一切,我却顾不得了······”
在当时,随着这段审讯记录被披露出来的,还有魏广秀的个人经历——1971年3月3日,魏广秀出生在安徽省利辛县。初中毕业后,到上海当兵,在海军某部队当枪炮手,整日推炮练就了一副好臂力。
在部队,他的表现不错,曾被评为“学雷锋标兵”,他写的一篇小文章《美丽的西沙》在部队还曾得过奖。
1992年,他经人介绍结识了一位比他大三岁的来自崇明县的上海姑娘顾雪美,两人情投意合,不久便非法同居,生下一个男孩。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在现实生活的挤压下,魏广秀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觉得老老实实根本赚不到钱,让一家三口过得好一点太难了,因为看不到出路,他后来干脆铤而走险,开始盗窃,1993年因盗窃大量银锭而案发,被军事法庭判处有期徒刑5年,后来减刑一年。
1996年11月,魏广秀刑满出狱,到上海和顾雪美重聚。
按理说,那个年代,一个外乡人在上海找了一个本地姑娘结婚,犯罪坐牢,老婆不离不弃,魏广秀的生活运气并不差,只要踏实认真的生活,他的生活前景应该是并不错的。
但魏广秀出狱后,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认为自己是外乡人,又是劳改犯,没有一技之长,很难找到稳定工作。自己做点小买卖,又没有本钱,也亏不起。面对妻子、儿子和每月300元的房租,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觉得社会不公平,个人没有活路,最后被逼急了,只好去抢。
在当时,魏广秀除了个人的境遇,还有一点也让某些人唏嘘不已。
他最后一次在4月14日白天作案,主要目的是想为老婆顾雪美抢一条项链,因为他老婆跟他讲,前几天带儿子从崇明老家回来,手链在船上丢了。
有人说,魏广秀这个恶魔,无论在外怎么坏,但他对自己老婆始终是好的,这一点就比许多男人强。
这是当时社会上的一种杂音,甚至还有人看到魏广秀现实中窝囊的样子,造谣说他根本就不是真凶,他仅是个替罪羊,真凶是一个心理素质极高、极其邪恶的敲头团伙。
这些杂音与谣言,时代的痕迹很重,同时也反衬出了人性的灰暗面。
生活的困苦乃至遭遇,从来都不应成为一个人作恶的借口。
先不论罪,魏广秀首先就是一个懦弱、自私、冷血、卑劣的人。
1997年5月29日,上海市二中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魏广秀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让所有人鄙夷的是,魏广秀竟当庭提出上诉。他的理由是,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只想争取活下来的机会,以劳动偿还犯下的罪过。
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这是一个彻头彻尾龌龊的恶魔。
6月12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6月13日下午,魏广秀被押赴刑场,依法执行枪决。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弥漫在上海城市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去。
其实,自从魏广秀落网的消息传开,许多人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有些人甚至激动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