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0年九月,我考取了山东省泰安市第三中学高中部,第二年的五一节假期前,班主任老师提前给我们打招呼,说要带我们去游泰山。老师说:“五月份的助学金就不发放到同学们手中了,统一使用,我算了下,节省着用,足够我们来回的,没特殊情况的,就都参加。”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即高兴又感到沮丧。高兴的是可以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了,况且,泰山是五岳独尊,有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当然不能错过。沮丧的是,一元钱的助学金,是我近半个月的零用钱,如果老师不放到手,就要多向父亲要一元钱,真的很不情愿。
那个时候,上高中时政府是有助学金补助的,每个学生每月平均一元钱。家庭条件好的,可以不要,省下来接济班里的贫困生。条件好的和差的,入学后大概二三个月的时间,大家便基本上都清楚了。通过全班同学和老师的评选而出结果,个别的就不享受了,个别就享受两元。而大多数就享受一元钱。
而一元钱的作用可真不小。我大概每周的花销在五毛钱,用于购买学习用品的大概二毛钱多点,用于生活用品的二毛多点。那时候,学校里供应馒头和窝头,需要拿粮票和玉米换,另外付少量的加工费,开水是免费的,早上供应小咸菜,是五分钱一份,中午晚上是一毛钱的荤菜和五分钱的素菜。我还能每周吃二次素菜,主要是想沾点油水。
那时候上高中,绝大多数的生活还是不行的,一日三餐,好的家庭还能吃上一顿白面馒头和荤菜,这需要有省和国家级的粮票和经济条件的支撑。农业户口的只能是小麦换的卷子,不是很白,四方块。而绝大多数同学都是从家里自带煎饼,除此以外就是玉米换的窝头。咸菜是主要的下饭就料,在家里切成丝,放上点油,不够的就在学校里买点,这样就是一周的伙食。
五一节吃过中午饭,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一个班的同学,从学校步行来到了大汶口火车站,坐上了开往泰安的火车。在火车上打听到,一张车票是二毛钱。火车很快就到了泰安火车站,下了火车就又步行来到了岱庙南门的双龙池。在当时,岱庙是免费的,看完岱庙后,就径直往北走,不多久便来到了进山口红门售票处。老师便和班长几个人去买了门票,准备登山了。
此时天已经傍晚了,老师简单的讲了下登山的纪律和注意事项,以学习小组为单位,由组长负责,不能擅自单独行动。随后同学们便在红门不远处,分别找了几个饭店吃了晚饭,大概是二毛钱一碗的面条,就开始登山。由于是五一节假日的缘故,登山的人还是挺多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都怀着无比激动和火热的心情,怀着对大自然美好风景的无限崇敬与热爱,都表现出了兴奋的劲头,向着目的地玉皇顶迈开了坚定有力的步伐。
那个时候,泰山上还没有导游,但每个比较著名的景点,都有一名讲解员,介绍景点的基本情况,这给游览泰山增加了趣味。刚开始,全班同学还能时不时地聚在一起听解说,可过了迎客松后,由于人多和前行的速度不同,就以小组归单位各自行动了。我们每到一处只要有解说的都会停下来听上几句,感兴趣的地方就会听完。由于时间很久了,许多景点已经记不起名字了,也不能一一列举。
再往上行天已经黑了,我们一组只能跟着游人往上走,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后,感觉天刮起了大风,天上也布满了乌云,看来天宫不做美,要下雨了。这可怎么办?此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快到中天门了,那儿可以避雨”,于是,大家在狂风呼叫声中加快了步伐。也许是老天有眼,我们刚踏上中天门楼阁,雨便开始下了。一开始还是小雨,不多一会儿,便开始下大的了。五月的天,这雨还是挺显大的,只是那些在半路上的人,没地方躲雨,又没带雨具的人,只能是遭天谴了。
雨停风停之后,大家就开始又踏上了前进的步伐,大家借着微弱的灯光有说有笑的攀登着。出发前,老师就交待过,目的地是南天门和探海石看日出,大家最终会在哪儿集合。还有一处就是踏进南天门不远处,便是碧霞元君的住处——碧霞祠,是一定要去的,而且也要给碧霞元君行叩拜礼。抱着这两个希望,大家虽然感觉有点累了,但仍然坚持前行,用实际行动,考验自己的耐心和毅力,不被困难吓倒。大家都明白,最困难的十八盘就在眼前了。
泰山十八盘是最考验人的体能和耐力的一段山路,古有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还十八的说法,指的就是攀爬的难度。它不但坡度陡峭难行,而且路程还长,到了这里就象是爬天梯一般,抬头仰望一眼看不到尽头。爬这段天路,那个时候还没有索道,只能步行。体力不支的人,到了这里就不想再前行了,只好往回走。好在我们都是十五六的半大小伙子,就算累点也要咬牙坚持。大家互相教励着,边登边休息也等待,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终于踏上南天门,进入天阶。
此时,东方已经开始发亮了,在等待中给碧霞元君老人拜过礼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赶往探海石。天空越来越亮了,但天上的黑云似乎不愿意散去,一点想晴天的迹像也没有。但很多人都还是聚集在探海石周围。大家都换上了厚衣服,有的穿上了过冬的衣服,盼望着云散天晴,亲眼目睹那旭日东升的美好时刻。但是,等啊,等啊,至到太阳升入半空中,隐约透过云缝露出点光芒,众人深感遗憾地慢慢的、步履蹒跚的开始下山。
等到全班在红门处都到齐后,已是按近中午,各组在老师的吩咐下,分别找饭店才吃上了早饭,然后就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往火车站赶。坐在返程的火车上,大家已经没了来时的兴奋,有的挨了雨淋,还没有看到日出,再加上累的很,许多人少了话语,似睡非睡地休息。此时此刻,老师却给我们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回校后一周之内写一篇登泰山的抒情作文。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四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小伙已经步入老年人行列,六十多岁了,头发也已发白。当年的登山也成了今生唯一的一次,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次登上泰山之巅,尽管现在有索道运行,上下也方便多了,但也没想过第二次复登,去实现当年没实现的愿望。身为泰安人,这也许是一生的遗憾吧。现在再想登,已经是有心无力了人不服老不行。
当年三年的高中生活,也没能实现大学梦,只能是回农村当了农民。现在,多年的劳动,把腿脚过早地使用的不那么灵活了,走个平路还可以,爬山越岭的这活,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事了。人生就是这样,有好多事情是不随人愿的,只有梦想没有现实。好在自己的孩子圆了当年的梦想,而且出息的很不错,也算是自己的一点骄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