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的青梅绑定了交换系统，她说羡慕我用金钱堆积出来的名校学历和见识。

她换走了我的智商。

但是她不知道，我是个智障。

光鲜亮丽的履历全是我爸妈花钱伪造的。

谢谢她，我终于可以当正常人了。

1

「小意，你真的想嫁给我吗？」

英俊高大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眼神温柔，伸手轻抚我的脸颊。

我点点头，继续玩手中的洋娃娃。

「想，喜欢陆昊哥哥。」

陆昊嗤笑一声，在我脸颊上轻轻地扇了两下。

「好，哥哥娶你——」

他向后一靠，身子陷在绵软的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打量我。

「谁能想到呢，堂堂沈家千金，居然是个傻子。

「还他妈名校毕业，举办画展？你们有钱人真他妈能唬人啊！?

「更傻的是你父母，这么大的家业，居然只生了这么一个傻子。到时候所有的钱、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家辛辛苦苦几十年，全他妈在给老子打工，哈哈哈哈——」

陆昊猖狂大笑，我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

「陆昊哥哥，你在笑什么？」

陆昊拍拍我的头，继续笑。

「小意，你这个娃娃长得很搞笑。」

是吗？

我看着手里的娃娃，情不自禁也跟着笑起来。

我最喜欢陆昊哥哥了，他是爸爸公司里的员工。上次公司年会，我跟着爸妈去酒店，妈妈一直叮嘱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话，只要坐着吃东西，东西也得少吃。

其他人都不敢过来跟我打招呼，只有陆昊哥哥，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

「沈小姐，喜欢魔术吗？」

他把一杯酒变成了一朵玫瑰花，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我仰起头，崇拜地看着陆昊，他抱着胳膊陷在沙发里，把腿搁在我肩膀上，笑道：「小意，给我按按脚。」

「好的。」

我伸出手，房门忽然敲响，陆昊脸色一变，立刻把腿拿下来，顺势跪坐在地上，拿起我的洋娃娃。

「小意、陆先生，沈总回来了，他让你们去一趟书房。」

「好的陈阿姨，我们马上去。」

陆昊举起手中的洋娃娃。

「我跟小意玩呢。」

陈阿姨笑起来。

「陆先生真有耐心，难怪小意这么喜欢你。」

2

进了书房，我爸像往常一样，细心地问我今天都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在听到我说跟陆昊哥哥很开心地玩洋娃娃之后，我爸点了点头。

「不错，陆昊，你过来。」

「陆昊，小意是我的掌上明珠，你知道她情况特殊，我问你，即便是这种情况，你仍然愿意娶她吗？」

我爸语气严厉，陆昊却温柔又坚定地拉住我的手。

「我愿意的。」

「沈总，我大学毕业已经五年了，见识过社会上人心险恶，才知道小意这样的天真善良有多宝贵。跟她在一起我整个人很放松、很自在，我愿意一直守护她。」

我爸和陆昊谈了很多，陆昊对答如流，我爸的神情也越来越满意，谈到最后，我爸从桌上拿出一大份文件给陆昊看。

「这些是我们夫妻名下的公司股票和一些信托，等我们百年之后都留给小意一个人，等订完婚后，你需要在这份放弃遗产继承权文件上签字。」

陆昊推过那些文件，看都没看一眼。

「沈叔叔，只要跟小意在一起，其他东西我都不需要，我也不在乎。」

爸爸由衷地笑起来。

「等生下第一个小孩，我就奖励你公司3％的股份。

「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养得健健康康的，生一个我就有奖励。」

从书房出来以后，陆昊脸色立刻变了。

他黑着脸，把我的娃娃重重地扔在地上。

「他妈的，老东西，处处防着我也就算了，居然敢把我当种猪！」

我惊叫一声，扑过去抱起娃娃。

「陆昊哥哥，糖糖会痛的。」

陆昊一把薅住我的头发。

「痛你妈，我真是烦死你这个臭傻逼了！」

我哭起来，陆昊反应过来，又手忙脚乱地安慰我。

「小意最乖了，不要告诉爸爸好吗？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游戏。」

我哭着摇头。

「小意讨厌这个游戏！」

3

为了安慰我，陆昊带我去甜品店吃冰激凌，吃到一半，他朋友陈婷出现了。

陈婷是陆昊的青梅，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很。

我一直不喜欢陈婷，就像她不喜欢我一样，可陆昊哥哥说，直接说不喜欢人是不礼貌的。

所以我很少搭理她，也不怎么跟她说话，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冰激凌。

陆昊起身去上洗手间，陈婷立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沈知意，你得意什么，你以为自己真的比我强吗？?

「什么名校毕业，会滑雪高尔夫，会小提琴画画，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那些都是花钱堆出来的，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家境，我可以做得比你好一万倍。

「像你们这种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根本不懂我有多努力！」

我听不懂她说什么，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感觉不说话很没礼貌，就试探着回答她。

「我需要懂吗？」

陈婷更气了。

「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连个竞争对手都不算，我不配是不是？」

陆昊正好回来，立刻惊慌地一把拉起陈婷。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意，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陆昊拉着陈婷去外面说话，我看了眼桌上的冰激凌，已经快融化了。

不行，我想让陆昊哥哥吃到最好吃的冰激凌。我端起玻璃碗，跟在他们身后。

陆昊把陈婷摁在墙角。

「你跟沈知意说这些干什么？你再敢耽误我的事，信不信我他妈扇你？」

陈婷搂住陆昊的腰，把脸凑上去。

「你扇，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当初说和沈知意谈恋爱，从她那里骗点钱花，我不反对，可你现在真要跟她结婚？那我算什么，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

陆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哄道：

「姑奶奶，你背的包、用的首饰，哪个不是我从沈知意那里拿的？?

「喜欢那些东西吗？我告诉你，那根本不算什么。沈家就她一个独生女，等我娶了她，她爸一死，所有东西都是咱的。

「你根本不知道她家到底有多少钱，那真是，你每天10个包都花不完！」

陈婷心花怒放。

「真的？你可别骗人。」

两个人搂在一起缠绵，我忙捂住眼睛。妈妈说过，电视上出现这种画面，我都不能看的。

4

一直到冰激凌化了，陆昊才回来，我气鼓鼓地告诉他，我不喜欢陈婷。

「好，不喜欢我们以后就少跟她来往，今天也是赶巧在商场里遇见她。」

陆昊又给我变了几个魔术哄我开心，然后送我回家。

晚上，我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我和陈婷都站在一片大雾中。

有一个叫系统的东西，问陈婷要不要和我交换。

陈婷立刻点头。

「我要她的财富。」

系统：【你确定吗？沈家财产都在他父母名下，沈知意就卡里几百万零花钱，确定要交换吗？提醒你，这个机会很宝贵哦，只能用一次。】

陈婷犹豫起来，骂道：「什么有钱人，这么小气！」

系统：【美貌、身材、智商、寿命，可以交换她本身有的东西。】

陈婷眼前一亮。

「那就交换智商吧！」

「沈知意父母都是国外名校毕业，她自己也是国外的硕士学历，还办画展，听说什么马术、击剑都很厉害。

「她的智商，再加上我的野心，我和陆昊肯定能顺利地接盘整个沈家，哈哈哈哈——」

陈婷得意大笑，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她，一道机械的嗓音响起，问我愿不愿意接受陈婷的交换。

智商？

妈妈好几次叹息着说，要是小意稍微地聪明一点就好了。

我也很想变聪明，我点点头，选择了接受。

第二天睁开眼睛，我感觉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脑子里好像有一团迷雾散去，这个世界格外清晰。

我换好衣服下楼，陆昊西装革履，正等在客厅里。

「小意，走，今天我约了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

我没说话，陆昊自顾自地牵起我的手，朝停车场走去，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嗤，还他妈不信，什么沈家千金，等会儿老子叫她干啥就干啥，哥几个等着看！」

5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陆昊。

以前的记忆朦朦胧胧，仿佛隔着水底看世界，可在我的印象中，陆昊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温柔细致，会耐心地陪我玩，长得也很好看，爸爸已经给我们订下婚事，下周在酒店举办隆重的订婚仪式。

怎么现在听他说的话，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我忍着疑惑没问，一路上观察陆昊的表情。

高尔夫球场就在我们小区别墅区对面，陆昊开着我家的超跑，戴着墨镜，一边开车，一边不忘叮嘱我。

「小意，哥哥带你见几个朋友，你就像以前那样，别跟他们说话，知道吗？」

「嗯，知道了。」

爸爸妈妈也一直叮嘱我少跟人说话，从小到大，我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极少跟外界人有接触。

可那是以前，我总感觉，从那个梦之后，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车子很快地就到了云海球场，停车场上，站着三四个穿运动服的年轻人，看见陆昊下车，走过来绕着车子很夸张地叫。

「我草，传说中的兰博基尼，这得多少钱啊？」

陆昊得意洋洋，摘下墨镜，舌头抵着后槽牙，然后朝我招手。

「小意，这些都是我朋友，给大家问个好。」

我朝众人挥挥手，其他人纷纷地笑起来。

「哪里敢让嫂子先给我们问好，嫂子好，叫我赵笙就行，我们都是昊哥的发小。」

陆昊揽住我的肩膀，朝赵笙使个眼色。

「赵笙，咳咳，你女朋友呢，不是今天还带女朋友来了？」

赵笙恍然大悟，朝左右看了一圈。

「刚刚还在这里的，人呢？哥，你等我下，我去找找。」

过一会儿，赵笙拉着一个女生回来了，边走边小声地叮嘱。

「姐，我说你乱跑啥啊，你们两今天可悠着点儿，别把人千金大小姐当瞎子。」

那女生和我差不多年纪，梳着高马尾，穿着运动短裙，化着精致的妆容，赫然便是昨天刚见过的陈婷。

6

印象中我很不喜欢陈婷，我一愣，不满地看向陆昊。

「她怎么来了？」

陆昊也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你啥时候和陈婷在一起的，好啊你小子！」

陆昊在我肩头拍了拍，压低嗓音。

「小意，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陈婷，我也不喜欢她。但是她是以赵笙女朋友的身份来的，我们得给赵笙一个面子是不是？」

「小意最乖了。」

陆昊不由分说，从车里拿下包，推着我往会馆里走，边走边向大家介绍。

「这一年会员费就168万，顶级VIP，你们想来这儿玩，随时报我名字。」

「168万？我草，一年就得这么多？」

「行啊你昊子，哦不对，昊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

VIP有专门的休息室，陆昊打开柜门换运动服，几个人就在休息室里转来转去，开冰箱拿饮料、啤酒喝。

赵笙打开香槟喝了一口，龇牙咧嘴。

「这地方也太绝了，听说午饭还有自助餐？?

「我们到时候都能随便来？嫂子不会生气吧？」

几个人偷偷地看我，陆昊嗤笑一声。

「不会，小意最听我的话，我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

「屁勒哈哈哈，你就吹牛吧昊子！」

众人哄笑起来，陆昊见大家不信，顿时心生不悦。他今天带着朋友们出来，就是想好好地显摆一顿，怎么能容许大家质疑他。

陆昊低咳一声，得意地朝我一抬下巴。

「小意，今天第一次跟我朋友见面，你这做嫂子的，是不是得给几个弟弟们送一份见面礼？「我看你手里的包挺不错，就把它送给陈婷吧，就当给她和赵笙的贺礼了。」

7

包是我从衣帽间随手拿的，某个大牌的经典款，市场价20多万。

以前，陆昊用各种理由，说自己姑姑喜欢、妈妈喜欢、外婆喜欢，从我那里顺走了不知道多少包，我每次都轻易地满足他，导致他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

陈婷满脸惊喜，垂涎地看向我身旁的包。

「真的吗，这个包给我？」

「好漂亮的包啊——」

不等我说话，陈婷就扑过来，从我手里把包抢了过去，美滋滋地抱在怀中。陈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包，陆昊低头凑到她旁边。

「喜欢吧，怎么谢我？」

陈婷「咯咯」地娇笑，忽然搂住陆昊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一脸尴尬，不知所措地看向陆昊，又扭头看我。

赵笙涨红着脸解释。

「嫂子，陈婷这个人就是——特别热情，我们从小玩到大，她和陆昊也熟，哈哈哈，没有其他意思。」

陆昊先是忐忑地看我一眼，见我没生气，立马放下心来。他推开陈婷，坐回沙发上，笑道：「看把你们紧张的，小意大方得很，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生气。」

其他人随声附和：「不愧是豪门千金，嫂子就是大气。」

「还得是陆哥，有魅力啊！」

赵笙跟着点头：「瞧昊哥刚才的样子，都快吓死了吧，哈哈哈，嫂子可真大方！」

大家都笑起来，陆昊却忽然黑下脸。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谁吓死了？?

「我用得着怕她？」

陆昊伸手指着我，嗤笑一声。

「我知道你们背地里都说我舔狗，不知道什么法子追到的沈知意。我告诉你们，确实有舔狗，不过那舔狗可不是我。

「别看她是千金大小姐，我说东，她不敢往西，不信你们看着——」

陆昊把后背靠在沙发上，像往常那样翘起二郎腿，然后朝我勾勾手指。

「小意，过来给我把鞋换上。」

8

换鞋？

脑子忽然里闪过许多片段，我跪坐在地上，给陆昊按腿揉脚，陆昊得意地笑着，把脚蹭我脸上。

心底涌上一阵恶心。

真晦气，这是什么狗东西！

见我坐在沙发上不动，陆昊加重语气。

「过来，跪着换。

「小意，别让我生气。」

我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昊，陆昊也抬着下巴看我，脸色阴沉，眼神凶狠。

气氛一时间陷入冰点，陆昊的朋友们都很尴尬，纷纷上前来劝。

「算了算了，昊哥，别开这种玩笑。」

「就是啊，人家可是沈家千金，怎么可能给你换鞋，还跪着换？陆昊，你别搁这儿发疯了。」

「我发疯？」

陆昊重重地拍了下椅子扶手，发狠道：「沈知意，我他妈让你过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

陆昊又得意起来，嗤笑一声，示意众人朝他看。

「瞧见没有，女人就是要调教——」

「啊——」

话音未落，我抬起腿，重重地一脚踩在他脸上，陆昊被我踢得身体朝后仰，从换鞋凳上翻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他妈的，沈知意，你个傻子居然敢打我！」

陆昊撑着手站起身，捂着脸上的鞋印，震怒交加，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打的就是你这臭傻逼，呸！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左一巴掌，右一勾拳，想想还不解气，顺手从旁边茶几上抄起茶杯，把热茶都泼向陆昊头顶。

陆昊傻了，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我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沈知意，你是装的？」

「不对，那不可能装得出来，你——」

陆昊眯着眼睛。

「小意，你是从哪部电视里学来的？」

陆昊头上挂着茶叶，他的朋友们哄笑起来，赵笙更是一边拍大腿，笑得捂着肚子。

「哈哈哈哈，昊哥，你这是整哪出啊？?

「平白无故地挨顿打，这就是你的男子汉威风？」

9

陆昊恼羞成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妈的老子用得着骗你们，谁知道她今天发什么疯！」

手机相册打开，我扫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我们两个私下相处时的照片和视频。

有我给陆昊洗脚的，有给他按背的，我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像个奴才一样，千依百顺。

几人笑意收敛，面面相觑。

「哟，还真没吹牛！」

「行了，你们几个先出去，我有事单独地跟沈知意说。」

陆昊不打算让朋友们发现我的真实情况，这样显摆起来才更让人羡慕。赵笙他们听话地关上房门离开，只剩下陈婷，抱着包傻乎乎地坐在地上，不肯走。

陆昊邪魅一笑，伸出大拇指勾去脸上的茶叶沫子。

「小意，哥哥不喜欢这个游戏，以后不许玩了，嗯？」

游戏？

我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这么多照片视频，也不知道陆昊还有没有其他备份，现在最合适的，就是继续装傻留在他身边，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来。

「对啊，我昨天看了《黄飞鸿》，黄飞鸿好厉害呀——」

我笑着拍手，然后飞起一脚，狠狠地踢中陆昊两腿之间。

「咯咯咯，小意喜欢这个游戏！」

陆昊脸色惨白，龇牙咧嘴地捂着裆部蹲在地上，我继续上去踢他的背。

「佛山无影脚——」

我一顿拳打脚踢，陈婷呆呆地在旁边看着我，忽然叫起来。

「不许打陆昊！」

我直接揪起她的头发，甩了她两巴掌。

「那就打你，把包还我！」

我劈手抢过包包，陈婷甩手蹬腿，仰着头大哭起来。

「坏女人抢我的包，坏女人——」

陈婷在地上撒泼打滚，「嗷嗷」哭叫，一边哭一边扯自己头发。

我站在陆昊旁边，抽空还给他几下。

「嘿，铁砂掌——」

陆昊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他上去抱住打滚儿的陈婷，怒道：「她是傻子，你他妈也疯了？」

陈婷没理他，依旧扯着嗓子哭喊。

「我的包——我的包包——」

陆昊没办法了。

「算了算了，小意，我叫司机先送你回去。」

10

陆昊给司机打完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去安抚陈婷。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悄悄地把手机捡起来藏进兜里，然后假装肚子痛走进旁边的卫生间。

快速地把相册和网盘翻了一遍，我打开陆昊的微信聊天界面，置顶的第一个联系人，就让我头皮发麻。

沈嘉容！

沈嘉容是我堂姐，我小叔沈海山的女儿。

我爷爷去世得早，我爸比小叔大十岁，几乎像半个父亲，小叔的所有学费生活费都是我爸打工挣的。

后来我爸创立了沈氏，小叔就在沈氏当副总裁，兄弟两人关系原本还可以，但是架不住我奶奶一直从中作梗。

奶奶嫌弃我是个女儿，不知道跟我爸说了几百遍，以后把财产都留给小叔，不能便宜了我这个外人。

说的次数多了，小叔就上心了，好几次开玩笑让我爸爸立遗嘱。

「哥，你给小意金山银山，她一个傻子也守不住啊。

「招婿有什么用？你看看现在的新闻，什么杀妻骗保，层出不穷。

「要我说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可靠，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小意。以后让我儿子替小意守着，我们血脉相连的，不比外人可信？」

不管小叔说什么，我爸一律反对。

「丈夫不可靠，子女却是可靠的。我年纪也不大，还能看着小意嫁人生子，把孩子培养成材。到时候我把这些东西都交到我外孙、外孙女手里，他们能守着小意，就不劳烦你们了。」

我爸态度坚决，渐渐地，小叔也就不敢再提这件事。

难道他们谋算财产的心思从来没有停止过？陆昊和沈嘉容，又是什么关系？

我颤抖着手，点开沈嘉容的头像。

11

沈嘉容：【那傻子的视频再发几个来。

【怎么又是洗脚按腿的？看腻了，你就不能搞点新鲜花样，把她衣服扒了啊。

【她虽然傻，好歹是个漂亮的傻子，你个大男人就一点不心动？】

陆昊：【大小姐，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你那大伯教得好。小意对这方面的意识防范很严格，我上次想碰她，她大哭着冲出去要找沈总，可把我吓的。】

手指往上滑动，是数不清的视频照片，和沈嘉容转给陆昊的红包。沈嘉容不停地告诉陆昊，我们沈家多有钱，我爸妈对我有多看重，然后又开玩笑。

【最近看那个杀妻的电影了吗？你们男人可真狠，你以后不会也动这种心思吧？】

陆昊：【她一个傻子，我犯不着啊。】

沈嘉容：【也是，等我大伯他们走了，所有钱都是那傻子的，她那么听你的话，不就等于是你的。

【哈哈，杀她，还不如杀我大伯。】

我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顿。

沈嘉容，是在撺掇陆昊杀我爸妈？

电光火石间，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我爸对我们管得严，结婚后，陆昊肯定会处处受制，没法大手大脚地花钱。

到时候陆昊心一横，害死我爸妈，沈嘉容一定会向警察揭发他。陆昊被捕后，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沈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想养着我就养几年，要是嫌麻烦，等过几年再把我弄死，所有的家产理所当然地就归他们了。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只需要把陆昊介绍给我，然后时不时地在陆昊这里煽风点火，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我双手颤抖，眼眶通红。

要不是我突然恢复正常，是不是过几年，我就见不到我爸妈了？

退出陆昊和沈嘉容的聊天界面，我又看了他跟陈婷的。

两人的对话不堪入目，陈婷还经常催促他从我这里搞钱，陆昊不耐烦地敷衍。

【你急啥，等以后结婚了，沈家的全是我们的。】

【哼，哪有那么简单？她爸妈管得很严，你自己到现在名下都没有车，还说送我呢，你只会画大饼。】

【再忍忍，沈海平那死老头，得意不了几年了！】

12

「小意，你好了没？司机到了！」

陆昊在门外不耐烦地催促，我用水抹了把脸，淡定地打开房门，趁他不注意把手机丢到沙发上。

「我好了，陆昊哥哥。」

陆昊一手搂着陈婷，脸上都是口红印，衣服领口歪着。

他不耐烦地点点头。

「那你自己先回去，跟爸爸说晚上我不来吃饭了。」

「好的。」

我看了他一眼，实在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我一个箭步上前，薅住他的头发，又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嘿——霹雳掌——

「这个游戏真好玩，小意下次还要玩！」

趁陆昊还没反应过来，我提起包，蹦蹦跳跳地走了，陆昊气得在身后破口大骂。

「他妈的，臭傻子，下次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回到沈家，我意外地发现，别墅门口停着好几辆车。陈阿姨正好出来倒垃圾，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

「小意，你这是怎么了？头发这么乱，陆先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打人打的，随便地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好奇地看向屋内。

「陈阿姨，家里有客人？」

陈阿姨一边帮我理头发，一边不屑地撇撇嘴。

「是二爷来了。

「沈总叫他们来商量你下周订婚的事情。」

「哦——嘉容姐姐也来了吗？」

陈阿姨手一顿，偷偷地朝左右看了一圈，拍了下我胳膊。

「你这个嘉容姐姐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意以后少跟她玩，知道吗？?

「那嘉容姐弟两个，从小就抢你东西，你10岁生日那年的公主裙，还是嘉容扯坏的。她说在一个傻子身上费这么多钱干什么，这些都是他家的钱！?

「要不是家长撺掇，小孩子能说这种话？现在装得人五人六的，我真是看不来他们那副样子。」

陈阿姨义愤填膺，絮絮叨叨，我笑着抱了她一下。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陈阿姨，谢谢你。」

陈阿姨欣慰地看着我。

「小意真是个乖孩子。」

11

我在花园里溜达一圈，看见一坨还没清理的狗屎。

我拿了拖把，在狗屎上一顿乱蹭，这才提着拖把走进家门。

「我当初还担心小意被人骗了，特意地找人去打听了下，这陆昊倒真是个乖孩子。家世清白，人也上进。

「等他们结婚后，再生几个孩子，大哥，你往后啊，就不用操心小意了。」

叔叔一家坐在客厅里，不遗余力地吹捧陆昊，我爸妈听得开心，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我冷笑一声。

陆昊爸爸是医生，妈妈看着也老实本分，难为沈嘉容了，特意地去寻找这种背景的，降低我爸的警惕性。

「哟，小意回来了！?

「小意，快过来，你下周就要订婚了，看姐姐给你选的这条手链，喜不喜欢？」

我也跟着笑起来。

「喜欢，我最喜欢嘉容姐姐了。」

「嘉容姐姐，小意现在会扫地了，很厉害的。呀，你的头发脏了，我帮你扫扫。」

我提着拖把冲过去，一拖把挥到沈嘉容脸上。

狗屎糊了一脸，臭气熏天，沈嘉容愣了一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小叔急了。

「你这傻子干什么？快放手！」

我「嘻嘻」地笑着，阴暗地扭曲，挥舞手脚。

「小叔你的衣服也脏了！」

我抡起拖把，重重地甩到小叔胸前，抵着他往前冲。

「嘿——荡剑式——浪剑式——」

一边喊，一边抡着拖把打他，婶婶和堂弟尖叫着冲过来拉我。我奋力地挣扎，绕着茶几跑，抽空就给他们来一下。

不一会儿，小叔一家四口就满身都是狗屎，我又尖叫起来。

「怎么这么脏？小意给你们洗澡。」

说完我冲进厕所，用拖把在马桶里一浸，沾满水的拖把格外沉，我挥舞着拖把转了一个圈圈，用力地拍到沈嘉容脸上。

「啊——」

沈嘉容像被抽了一巴掌，仰面跌在地上。

12

屋子里一团乱，小叔火了，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重重地砸向我。

「我打死你个臭傻子！」

我往旁边一避，水晶烟灰缸碎在地上，满地的碎片，我又用拖把沾了玻璃碴去拍小叔，把他们一家四口打得抱头鼠窜。

妈妈急得快哭了。

「住手，小意，快住手！」

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开车离开，我这才丢掉手里的拖把，拉住我妈的手，顺便朝我爸使眼色。

「爸妈，我有事跟你们说。」

「小意，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你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我爸一脸沉痛，我关上书房的门，朝四周看了一圈，这才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爸，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刚才沈嘉容和陆昊的聊天记录，以及他手机里的照片视频，我都拍下来了。我妈看着陆昊羞辱我的视频，气得全身发抖。

「我沈家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你！」

我爸也双目赤红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一只手大力地握住我的肩膀，嗓音发颤。

「小意，你，你能看懂他们的意思，你好了？你好了吗？」

爸爸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卑微的奢求和不敢置信，我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搂住爸爸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我好了，我再也不是傻子了，我都好了！」

我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爸妈问了我一连串问题，等反应过来我真的不是智障了，我妈又哭起来。

「老天有眼啊，我这么多年菩萨没白求。」

等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我爸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13

他找人偷了陆昊和沈嘉容的手机电脑，把那些照片都销毁了。然后对外宣布我生了重病，婚期延迟。

陆昊自然不放心，几次上门探望，每次他一来，我都装疯打人，薅他头发、挠他脸，把辣椒油喷他脸上。

陆昊快崩溃了。

「沈知意，你到底在干嘛！」

我爸满脸内疚。

「小意突然就变这样了，医生说她这病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陆昊，你们的婚事就算了吧。」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陆昊怎么甘心？他再三地保证，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想跟我分开。

我爸很感动。

「小意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那就拜托你照顾她了。」

他留了两个保镖给我，美其名曰控制我发疯，其实是为了帮着我打陆昊。等他一走，我就扑过去厮打陆昊，两个保镖一边帮我按着他，一边假装拉我。

「小姐，别打了，别打了。」

陆昊被我打怕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出现在我家。我也终于能有时间，潜下心学习以前那些落下的功课。

因为以前反复学得太多，身体已经有记忆，我爸请的又是最好的老师，再学起来时，我进步飞快，很快地就把初步的基础知识都掌握了。

我在这边埋头学习，另一边，小叔一家已经急到要发疯。

沈嘉容来看了我两次，也被我追着打，她气急败坏，打电话痛骂陆昊。

「你这个废物，早在她发疯前把她睡了不就好了，现在搞成这样，以后怎么弄？废物，真他妈废物！」

现在我情绪这么不稳定，靠结婚骗财产这招显然已经行不通了，小叔家一合计，又想出一个新的计策。

14

最近，公司里忽然有一则传闻，说我爸打算让我接任公司总裁的位置。

传闻愈演愈烈，媒体也报道了，因为我之前的学历和人设，公司股价还涨了几天，董事会也乐见其成。

在公司年会上，主持人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我爸这个问题。

「董事长，沈小姐明年真的会进公司吗？」

我爸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否认。

「看情况吧。」

小叔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立刻站起身，几步上前，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哥，你以前糊弄糊弄大家也就算了，公司是我跟你一起创立的，我不能眼看着你把公司带进坑里。」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向我，一束聚光灯跟着打在我身上。

「沈知意是个傻子、智障！什么名校画家，全是我哥包装出来骗人的！」

灯光下，我一袭精致的黑色晚礼服，长发披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我五官立体，眉眼高挑，气质清冷，得益于我的长相，这么多年，坊间只说我高冷，没有人怀疑过我的智力问题。

小叔话音一落，满场哗然，他早就安排好的财经杂志记者更是激动地举起摄像头对准我。

「智障？沈知意不是名校毕业吗？」

「对啊，还是硕士呢，智障能拿到硕士？而且看她那样子长得也不像啊。」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小叔得意洋洋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

「我有证据！」

那张纸，是我小时候的就医记录，上头明晃晃地写着：沈知意，智力障碍患者。

小叔叹口气。

「为了他们夫妻的面子，也为了公司声誉，我哥他一直瞒着这个情况，我也理解。可现在，让沈知意领导公司，这实在太儿戏了，我不能再容许这桩离谱的骗局进行下去。」

镜头扫向场下，陆昊跟着站了起来。

「我和沈知意交往过一段时间，她的智力水平确实只有七八岁。」

陆昊和我在一起，公司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连他都站出来指认，大家顿时信了八分。

小叔冷哼一声，看向我爸。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15

我叹口气，提着裙摆走上舞台。

「我是不是智障，不需要靠别人来证明吧？」

沈嘉容嗤笑一声。

「哟，今天倒装得不错，前几天发疯打人的事全忘了？?

「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不是会弹钢琴吗？」

沈嘉容伸手指向舞台角落的钢琴。

「你那些考级证书全是假的，想证明自己，弹一首啊！」

镁光灯闪烁个不停，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向舞台，坐在钢琴凳上，抬起双手摆好姿势。

沈嘉容翻个白眼。

「架势摆得倒挺好，你也就只会——」

话音未落，悦耳的曲声从我指尖倾泻而出，沈嘉容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小叔一家的脸色很难看，小叔握紧话筒，不甘心道：「学了十几年，只会这一首吧？」

他说完，我立马又切了一首，连弹好几首，我才站起身，从旁边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

「还要我怎么证明，需要我背一下我的毕业论文吗？还是咱俩比拼一下脑筋急转弯？?

「沈副总，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媒体朋友的面，拿公司的声誉和颜面开玩笑。」

董事会成员脸色都很难看，恶狠狠地盯着小叔。

「你还不下来，丢人现眼什么东西！」

几个保安上来把小叔拉下台，沈嘉容还在不甘心地大喊。

「不可能，她是傻子，她就是个智障，她小时候吃了我爸的药，大脑早就损坏了，她现在都是装的！」

小叔大惊：「嘉容闭嘴！」

可是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听见了沈嘉容的话，而且拍了下来。

我爸脸色铁青。

「等散会后，我们派出所见。」

16

一场闹剧结束，董事会把小叔一家开除出公司，在派出所里，小叔坚持是沈嘉容的口误，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没了证据，法律也拿他们没办法。

但是他们日子也不会好过了，消息传到网上，沈嘉容一家被网暴，躲着不敢出来见人。后来小叔做生意被爸爸设了几个局，家产赔个精光，一家人搬去乡下，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反倒是陆昊，我经常能看见他的身影。

因为他实在太出名了。

「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清清白白地跟了他，怀上他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个傻子？?

「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种有毒啊，把我女儿脑子毒坏了，现在他们家不想认账，呸，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们！」

陈婷的妈妈拉着横幅坐在陆昊家楼下，对着镜头大声地哭诉。

陈婷傻乎乎地捧着肚子，逢人就傻笑。

「嘻嘻，我怀孕了，陆昊说了，以后我的孩子可以继承沈家的财产，他就是个少爷命。」

邻居们在旁边指指点点。

「要死哦，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怀孕还会变成傻子。」

「对啊，哎，女人生孩子风险太大了，妈你以后别劝我找男朋友了。」

调解员带着陈婷一家去敲陆昊家的门，陆昊爸妈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调解员苦口婆心地劝。

「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商量一下，事情总归要解决的。」

陈婷哥哥疯狂地踹门，脖子上青筋暴起。

「姓陆的，别以为你当缩头乌龟就没事，把我妹搞成这样，你再敢躲着试试？?

「你他妈偷了沈家多少东西，那块表还是我去帮你卖的，要我当着媒体的面都说出来吗？」

「哐——」

房门打开，陆昊满脸胡茬，双眼通红，邋里邋遢地穿着睡衣。

「进来说话。」

陈婷扑过去抱他。

「陆昊——」

陆昊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滚远点，你个臭傻逼！」

「你敢打我妹！」

陈婷哥哥一把薅住陆昊头发，把他拖过去摁在地上打，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电视开始插播广告，我意犹未尽地按下遥控器。

陆昊和陈婷家的事，我们地方节目《金牌调解员》播了三四期，连续剧似的，收视率老高了，我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我妈不耐烦地在旁边催。

「别看这个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妈妈下午给你约了马术课。」

我伸个懒腰站起身。

窗外晴空如洗，艳阳高照。

天气真好，我的生活也很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