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青梅。
她们自幼奉我为神明，对我唯命是从。
她们会为我熬夜整理练习册，照顾我的一日三餐，甚至可以替我洗贴身衣物。
也会为了我的一通电话，缺席竞赛现场，推掉百万合作。
可在我十八岁生日之后，她们却对我冷淡至极。
不再主动和我讲话，甚至抵触与我身体接触。
直到那晚她们撞见我被同学表白。
素来冷静的人，将我推倒在床上。
“小远，喜欢她，不如选我们啊？两个都要好不好？”
1.
“顾远，打球去不？”室友陈驰叫我出去打篮球，我摇摇头拒绝了，手里一直在拨打着两个电话号码，虽然我知道她们应该不会接电话的。
果然，电话都被挂断了，我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碰碰运气。
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坐在车上出门的陆欣然，她明艳的侧脸藏在车窗里，路过我的时候，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挡在车前，拦住了她的车。
急促的刹车声，我被带到了地上，膝盖摔的生疼。
“远少爷，您没事吧？”
司机焦急的将我扶起来，我透过车窗看进去，陆欣然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根本没有打算下车看看我的情况。
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回到家里的时候，果然也没看见陆斐然，只有陆爷爷对我回来吃饭表现出了开心，热络的招呼我回家了就多住几天。
我张张嘴 ，欲言又止。
陆爷爷瞪圆了眼睛：“是不是那两个丫头又欺负你了！别怕，爷爷教训她们！”
我赶紧摇头否认。“没有爷爷，她们很好。”
说完我就低下头，压下心里的难过，继续吃饭。
我的爷爷和陆爷爷是发小，在我还小的时候，父母遇到了空难 ，爷爷抑郁而终，我被陆爷爷带回家中当做小少爷抚养长大。
陆爷爷叮嘱他的孙女陆欣然和陆斐然一定要照顾好我。
于是我就这样被照顾了十八年。
她们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抱着我哄，也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熬夜帮我整理学习笔记。
会为了我的一通电话推掉几百万的生意。
也会在我需要的时候，错过顶级的竞赛。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幸福的过下去，直到我有能力偿还这一切。
然而一切都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陆欣然的电话总是打不通，见到我也时常冷漠。
陆斐然更是连家都不回，更是对我的触碰避如蛇蝎。
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总不能让陆爷爷因为我，连孙女都见不到。
于是大学之后，我干脆选择了住校。
可是我依然对年少时的感情抱有希望，总是会拨打她们的电话，想要回来的时候能遇到她们。
看来这次，我又失败了。
2.
吃过饭后，我拒绝了陆爷爷让我留下多住几天的要求，谎称学校还有事情。
然后郁闷的出了家门。
司机在门口等我，说是陆欣然让他送我回学校。
我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怒气，不理我，还想来假装关心做什么。
但是又狠不下心不理她，于是死缠烂打的求着司机把我带到了陆欣然那边。
陆欣然正在一家私人订制的会馆里谈合同。
曾经她也总带我来，这次她对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我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悄悄坐在了一旁，听着男人去了洗手间，才走到她身边。
“欣然姐。”我笑着看她，总感觉好久没见了。
她并没有给出我期待的反应，冷淡的眸子看向我，眉毛皱的死死地。
“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你，就让司机叔叔带我来了。”
我心中一痛，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陆欣然完全没有被我打动的样子，拿出手机冰冷的命令。
“把远少爷送回去。”
我无端被嫌弃，生气一阵怒火，刚想说什么就见刚才的男人走了回来。
“哦呀？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陆总的朋友？”
男人不怀好意的表情让我不适，陆欣然上前搀住男人的胳膊。
“家里的弟弟，孩子小不懂事，咱们换个地方。”
说完就从我面前走过，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颤抖着扶住一旁的凳子。
强迫自己走出这家会馆。
躲过了陆欣然安排的车，我麻木的走在街上。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机车的刹车声在我耳边响起。
双胞胎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我很少看见陆斐然的脸上没有表情。
然而不管我怎么生气，可是看见她们的脸，还是会觉得心悸。
“准备回学校。”
陆斐然闻言，微微皱眉，眼底露出了些许冷意。
“怎么陆欣然没叫人送你？”
她这话成功的激起了我的怒火，但是向来温和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发脾气。
只能转身，不想跟她多说了。
心里像是有千百双手在拽着我，又酸又疼。
“顾远！你张脾气了是吧！”
陆斐然的脾气比陆欣然的要暴躁很多，经常生气，但是从没对我这么说过话。
我愣了一下。
回头瞪她。
“我用不着你管！反正你也不接我电话！”
说完我还不忘把手里一直把玩的吊坠扔到她的身上。
那是陆斐然某次出去参加比赛路过寺庙求来的，我一直戴在身上。
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发过脾气，陆斐然被我吓的愣了一下。
然后下车拽住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陆欣然，我给你发个定位，五分钟之内出现，不然我就把顾远带走了。”
我听完她的话，更加用力的挣扎，她从小就练过自由搏击，更何况我现在心脏难受的紧，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下功夫我就被摁住了。
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让我大口喘气。
“怎么了小远！”
陆斐然见状才发现我脸色不对。
“斐然姐，我疼。”
3.
年少时的记忆汹涌而来，我的眼角溢出了几滴眼泪。
然后我就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晕了过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心脏难受到晕厥了。
第一次晕倒，大概是幼儿园的时候，有小孩儿说我是陆家养的小狗，我被气的晕了过去。
从那之后陆欣然和陆斐然就把我当成了碰不得的珍宝，一直照顾的很好。
这近一年的时间，骤然脱离了她们的照顾，又每天都在忧心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我的心脏时常难受，但是每次陆爷爷派过来的医生都被我打发回去了。
我已经受了陆家太多恩惠，如今两姐妹对我这么冷淡，我没有脸再继续享受陆家的资源。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听见了陆欣然和陆斐然的争吵声，还有陆爷爷的斥责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再睁开眼的时候，两姐妹一左一右坐在我的病床前。
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和担忧。
陆斐然见我醒了想上来跟我说什么，被陆欣然一把推开了。
“滚远点！”陆欣然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陆欣然！别忘了我们说好的！”陆斐然还想挣扎。
“前提是你不伤害他，滚！”
“你以为你没伤害他吗！”陆斐然也知道怎么戳陆欣然的痛处。
我突然之间觉得疲倦，既然我的存在让她们如此纠结。
那不如，这个了断由我来做好了。
“欣然姐，斐然姐”
我轻声叫着她们。
两个人立刻围到了我的身边，好像从前一样。
但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大概是我过于疏离的语气，让她们不适应，两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小远...”
陆欣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能说出口。
“欣然姐，斐然姐，我知道我们都长大了，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知道了，不会再打扰你们，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一会儿让司机把我送回学校吧，我没事，我会按时吃药。”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我就是不想再跟他们在一起了。
我觉得窒息。
陆家姐妹听见我的话，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但是我已经决定远离他们，也索性不再管他们的脸色如何了。
我的心脏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医生也只是给我做简单的治疗，要想根治基本是不可能的。
平时只能减少情绪的波动，因此我对什么事情都看的很开，既然她们两个人主动放弃了我，我也争取过了，那就放下好了。
陆欣然一路沉默着把我送回学校，难得的没有摆弄她的那台笔记本，我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脑海中闪过的是各种画面。
我记得小时候，我的身体不好，陆欣然比陆斐然的耐心好一点，她经常哄着我吃药，不像陆斐然，就知道皱眉不耐烦的看着我。
后来长大一点了，陆欣然负责帮我整理笔记，辅导我学习，陆斐然则是没事儿的时候带我出去玩，给我买各种各样的动漫手办。
在我成长的足迹里，她们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
我小时候总是很怕陆欣然，因为她会在我成绩不好的时候，板着脸问我为什么。
但是只要我哭鼻子，她又吓得不知所措的抱着我哄。
慢慢的，我已经习惯了依赖她们，信任她们，以及仰慕她们。
“到了，小远，记得按时吃药。”
陆欣然地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她，轻轻点点头。
下车的时候，陆欣然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攥了攥拳头，强迫自己不回头看那辆一直没开走的车。
告诉自己，你总要适应的，顾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