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圣”吴道子：笔所未到气已吞 “当其下笔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这是苏轼描述吴道子画风的著名诗句。吴道子是以其卓绝千古的气势、力量、高度熟练和创造性，永垂画史的。 吴道子，原名道玄，因避玄宗讳改为道子，约700-760年人，家翟阳,青年时代即以画著名。曾做小吏，跟张旭、贺知章学过书法。唐玄宗闻其名，召入宫廷，授内教博士。朱景玄说他“凡画人物、佛像、神鬼、禽兽、山水、台殿、草木皆冠于世，国朝第一”，张彦远干脆说他“宜为画圣”。 吴道子以画寺观壁画为主。“寺观之中，图画墙壁，凡三百余间”，这数量是 很惊人的。他的佛画，极其丰富生动，“变相人物，奇踪异状，无有同者”。传说他画景云寺地狱变相图,“京都屠沽渔罟(gǔ)之辈，见之而惧罪改业者，往往有之”;其画内殿五龙”，“鳞甲飞动，每天欲雨，即生烟雾”。段成式等人参观了常乐坊赵景公寺的道子壁画之后，写下这样的诗句: 惨淡十堵内，吴生纵狂迹。 风云将逼人，鬼神如脱壁; 其中龙最怪，张甲方汗栗， 黑夜窸窣时，安知不霹雳。 此际忽仙子，猎猎衣舄奕， 妙瞬乍疑生，参差夺人魄。 往往乘猛虎，冲梁耸奇石， 苍峭束高泉，角睐警欹侧。 冥狱不可视，毛蛓腋流液， 苟能水成刹，那更沉火宅。 可惜这些动人心魄的画壁都毁没了。 吴道子的绘画风格，以豪放和力量为主要特色。画史记述说，道子性格豪爽，好酒使气。一次裴旻将军为其亲作历德，厚以金帛请吴道子在东都天宫寺画佛像。道子封还金帛，对裴旻说:“久闻将军大名，您为我舞剑一曲，足以尝惠，观其壮气,可助挥毫!”于是裴旻为他舞剑，吴道子兴奋起来，提笔挥写，刹时间画成，“若有神助，尤为冠绝”。从此项记载,可知吴道子作画极富于感情,冲动起来,其画就更加神采飞扬。他画佛像的圆光不用规，而是“立笔挥扫，势若风旋”。张彦远有类似的记述，说他不谨于象似，“弯弧挺刃，植柱构梁，不假界笔直尺，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力健有余”;段成式说他的画“笔力劲怒，变状阴怪”……。这些记载都强调吴画吞云吐雾的气势和崩石摧山的力之美，以及势若脱壁的生动。杜甫“森罗迴地轴，妙绝动宫墙”的名句，就是描绘吴道子画的。正如李杜诗、张旭书与乐山大佛、顺陵石狮所显示的幻想力、自信心和碧海掣鲸的伟美那样，吴道子画也属于盛唐的最强声。 吴画对中国绘画发展的影响，还在于他对于线描表现力和水墨画的贡献。画史说他往往略施淡彩，全凭笔下变化，丰富、有力的线表现对象，这和南北朝以来重视色彩的传统大不相同了。据说张僧繇也突出线的作用，但展、郑以来的隋唐名家，都以绚丽的重色取胜。吴道子一变时风，把线的作用空前抬高，有时甚至以白描画鬼神人物，这一方面发展了所谓“疏体”画风，使力的艺术大抬头，另一方面把传统线描的表现力提高到一个新的阶段。与此相关联，由于道子强调线，不强调色，他就促成了水墨画派的滋生和成长。相传他画三百里嘉陵山水，竟一日而毕，可以推想那绝非重彩，而是水墨或水墨淡彩。张彦远说吴道子在寺院也画山水,特点是“怪石崩滩,若可扪酌”，真实感颇强，即不和李思训父子以色彩为主、富于装饰性的山水是一路。唐末五代勃然兴起的水墨山水画派，以吴道子为滥觞，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