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家选中传宗接代的工具。

可周承安厌我至极。

他每日例行公事和我同房。

只为让我尽快诞下子嗣。

生完孩子第二个月。

他就要娶新寡的白月光做平妻。

我不哭不闹，向他提出和离。

1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我正抱着孩子低头喂奶，根本没抬头。

「少爷回来就回来了，有何大惊小怪的！」

立夏却皱着眉，支支吾吾道。

「少爷，带了个女子回来，还说要娶她做平妻。」

我心头一惊。

抱着晏儿的手下意识收紧。

晏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赶忙将晏儿递给旁边候着的奶娘。

立夏小心斟酌道:

「少夫人，您去求求老夫人，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闭了闭眼，让呼吸尽可能平稳。

「少爷现在在何处？」

2

来到老夫人住处，就见到周承安正和一个女子跪在院子里。

正是晌午，阳光炽烈。

周承安却抻开外袍，替旁边女子遮挡住骄阳。

自己却被晒得满头大汗，脸通红。

我想起刚嫁入周家时。

因周承安夜里要得太狠。

我头痛脑热，未能按时去婆母那儿请安。

被婆母罚跪。

那日，也如今日般烈阳高悬。

我被晒得浑身汗湿，头痛得快裂开了。

周承安从我旁边经过，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我。

连他的小厮都于心不忍。

劝他在婆母那处替我说说好话。

他却垂眸冷眼道:

「是她自己非要嫁进周家的，就该遵守周家的家规。」

后来，我直接晕了过去。

吃了足足一个月的汤药，身体才将将养好。

我一直以为他冷心冷情。

却原来，他也是会温柔体贴的。

只是，这份温柔体贴不是给我罢了。

3

我径直路过，周承安却黑着脸唤住我。

「你来干什么？

「你休想在祖母那儿嚼舌根，阻止我娶卿卿。」

我转身，看向周承安和他身旁女子。

那女子容色娇艳，身姿纤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我看过来。

她怯懦地低头，朝周承安怀里靠去。

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周承安揽住依偎在怀里的女子。

抬眸狠狠瞪着我。

「你别吓到卿卿了，她胆小。

「我会娶她做平妻，日后你也休想欺负她。」

掐进掌心的指尖松开，又攥紧。

良久，我才朝周承安扯出一个得体的笑。

「夫君，你误会了，我并不想阻止你娶这位姑娘。」

周承安定定看了我许久，面露不悦。

「我要娶别人当平妻，你就不生气？」

「我该生气吗？我生气，你就不娶吗？」

「当然不会！」

我冷笑。

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两人，转身走了。

4

一见我，老夫人就叹了口气。

「承安这孩子不懂事。

「你放心，我决计不会让那个李卿卿进门的！」

周老夫人，算是周家唯一对我好的人了。

我倏地跪下，朝上首的周老夫人认真磕了三个响头。

「请祖母同意我与夫君和离。」

「什么？你要和离？」

「是！夫君既已打算娶新妻，如月愿自动让位。」

周老夫人命嬷嬷将我扶起。

一脸愁容与怜惜。

「你才为周家诞下子嗣，就和离，外人该如何看你，如何看我们周家！」

「可老夫人，当初如月答应您的事情已全部做到，您说过，如果我想走，会放我走的。」

周老夫人闭了闭眼。

良久，才长叹一声。

「好！」

5

周承安来时，我正在给晏儿缝衣服。

乍一见到他，尖细的针尖不慎刺入指尖。

我痛得轻「嘶」了一声。

周承安急忙走到我身旁，抓住我的手。

「怎地这般不小心？」

言罢，他欲将我冒血的指尖含进嘴里。

我赶忙抽回手，背在身后。

「不碍事的！」

周承安僵住，神色复杂。

他静静注视我良久，才轻咳一声。

「祖母已同意我娶卿卿进门了，祖母说这都是劝她，她才接受的。

「你放心，卿卿不会跟你争什么。

「管理内宅的权力，仍旧在你手里。」

言罢，他揽过我的腰。

我整个人突然撞进他怀里。

闻着本不属于他身上的兰花香，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我作势要挣脱。

周承安却将我楼得更紧了。

身体某处更是硬凸得厉害。

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如月，今晚我就在你这里就寝。」

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我却恶心得厉害。

实际上，从大夫诊出我有孕后。

我和周承安便没在做过夫妻那档子事了。

一开始，胎像不稳，大夫严禁房事。

后来胎像稳了。

周承安想要，我却极怕伤了胎儿，拒绝了他好几次。

每次，他都黑着脸离开。

后来，他夜里便再也不来我的院子了。

算算时间，我们已近一年未曾同房过了。

我猛地用力，推开了周承安。

他脸一下就黑了。

我只将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他。

看着他愠怒的脸，一字一顿。

「周承安，我们和离吧！」

6

周承安用力攥紧我的手。

攥得我生疼。

「秦如月，你什么意思？

「呵！以退为进，不想让我娶卿卿？

「你以为这样，我便会为你放弃卿卿？

「亏我还以为你柔顺大度，还想日后待你好些！」

见我痛得脸色泛白。

周承安才松开我的手。

「别跟我耍心机，我是一定要娶卿卿的！」

我忍住腕骨快碎裂的痛，扯出一抹笑。

「既如此，同我和离，再娶她，不是更好吗？

「我是真心想同你和离，并非为了与李卿卿争什么？」

周承安眉头蹙得更紧。

「你连晏儿也不要了吗？」

我僵住，心口一阵抽痛。

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怎会舍得。

可我知晓，我带不走他。

我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的酸涩。

「我相信，即便我走了，你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晏儿的！」

周承安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一把掐住我的脸，黑眸里戾气横生。

「呵，你竟然连晏儿都不要！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安平候府的大小姐吗？

「你父兄都身处牢狱，离了我，离了周家，你一个弱质女流，你以为，还能过这种安稳富足的生活吗？

「日后你活不下去，你就算回来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让你回来！」

周承安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去。

和离书，被他撕得粉碎。

我搞不懂，他为何不愿与我和离。

他明明对我极为不喜。

毕竟，我从来就不是他愿意娶进门之人。

7

我是两年前嫁进周家的。

原本，我这样的安平候府嫡女，是绝不可能嫁给周承安这样的商户。

可两年前，因一起震惊京都的贪墨案。

整个安平候府被抄家，父兄下了狱。

我因是女子，又常年在京郊施粥行善，被赦免。

父亲体弱，需日日服药。

走投无路之际，是周家老夫人找到我。

她让我嫁给周承安，并承诺会在狱中打点，护我父兄安危。

我未曾犹豫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嫁给了周承安，成了他的妻。

新婚夜，盖头被撩开，我就见到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可周承安面色很冷。

从削薄的唇吐出的话更冷。

「若非祖母相逼，我绝不会娶你。

「你去告诉祖母，说你对我无意，我们立马就和离。」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从未想过，周承安竟如此抵触这桩婚事。

言罢，他转身就走。

可他的手刚碰到门，外面就传来吴嬷嬷的声音。

「少爷，老夫人让老奴今夜就守在门外。

「请少爷与少夫人今夜务必要圆房。」

周承安脚步顿住。

良久，他才转身朝床榻走来。

只是，浑身都泛着冷意。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冷冷觑我，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这就是你想要的？让祖母逼着我和你洞房？

「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真是贪荣慕利之人。

「想做我周家的少夫人？好，我成全你！」

8

周承安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他将我一把推倒在大红喜床上。

床上的桂圆花生红枣莲子，硌得我很疼很疼。

可周承安全然不在意，随意撕碎我的大红嫁衣。

丝毫不给我任何安抚和准备。

骤然的剧痛让我差点晕了过去。

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我颤声求饶。

「夫君，求求你，温柔一点！」

可男人却不管不顾。

一双凤眸里满是戾气和恼怒。

大概是我糊满泪的脸让他厌烦。

他将我翻了个身。

又掐着我的腰。

用力欺身。

我的脸埋进锦被中。

被锦被磨得刺痛。

疼痛与屈辱感涌上酸胀的眼眶中。

化成止不住的泪。

以前，我还是侯府小姐时，也曾憧憬过新婚夜。

嫁做人妇的表姐，曾红着脸跟我说，第一次会有点疼。

但只要夫君体贴温柔，也不会很难受。

那时我便想，我的夫君一定会是体贴又温柔的。

我的新婚之夜，必定不会很难熬。

可我没想到，会这么痛，这么难熬。

9

成婚后，周承安白日基本不会来我的院子。

但每天夜里，都会踏着月色来我这就寝。

就和例行公事一样。

除却我来月事和他外出行商的日子。

他几乎都宿在我房里。

一如既往地切入正题。

成婚一年，我都挺害怕天黑的。

表姐骗我。

她明明说过就第一次疼过就好了。

可每一次，我都很不舒服。

周承安心情差时，要得又狠又凶。

我每次都疼得眼泪直流。

一落泪，他就满脸不悦，骂我娇气。

「祖母不就是想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吗？我这是成全你！」

「难受吗？难受也得给爷受着！」

「听说你曾是才貌双绝的才女，连男人都伺候不好，无趣！」

……

他总会用各种言语羞辱我。

我根本不敢反驳，不敢惹怒他，只能默默承受。

可即便周承安来得这么勤。

我也迟迟未能怀孕。

因为这个，婆母没少对我冷言冷语，罚我跪祠堂。

各种汤药我也灌了不少。

终于，成婚一年后，我怀孕了。

怀孕后，周承安仍夜里来，想和我行房事。

我拿出大夫说「胎像不稳不可同房」的话，将他撵走了。

怀孕三个月后，他说:「大夫说胎像稳固了，可以行房」。

可我还是怕出意外。

再者，我本就对那事厌恶至极。

还是推拒了他。

几次过后，周承安便不再来了。

他夜夜宿在书房里。

婆母趁机将身边两个貌美丫头，送给周承安当通房。

周承安没有推辞。

10

周承安似乎有意躲着我。

我想找他签和离书，却找不到人。

小厮说他去苏州进货了。

半月后，李卿卿查出有喜了。

李卿卿新寡近半年了。

毫无疑问，这孩子是周承安的。

嫁过来半年后，我才知晓周承安有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白月光原本也家境殷实，和身为京都首富的周承安也算相配。

奈何后来白月光父亲嗜赌，败光家财。

周家人便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们。

再后来，白月光被其父卖给一个和她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人作续弦。

而周承安也被逼着娶了我。

李卿卿，正是周承安那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没两日，周承安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我原以为他会一直陪着李卿卿。

谁知，当晚他便来了我的院子。

11

「如月，我是前段时间醉了酒才和卿卿……

「在此之前，我与她一直发乎情止乎礼。」

我不懂周承安为何跟我说这些。

只将和离书递给他。

「李姑娘既已有孕，婚事得抓紧。

「你应赶紧同我和离，正好给李姑娘腾位置。」

我不信，李卿卿会甘心做平妻。

前阵子，她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扬言只要她嫁进来，周家就只能事事由她做主。

周承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以为你不过一时糊涂，你竟真想与我和离？

「如果你现在将和离书撕掉，我还可以当没发生过！

「你闹来闹去，不过就是不愿我娶卿卿为平妻罢了！」

「罢了，晏儿不能没有母亲在身边。

「我收回娶卿卿为平妻的话，只纳她为妾，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蹙眉。

「周承安，我只想和离！

「不管你是娶李姑娘为妻，还是纳她为妾，都和我没关系。

「我只是，不想再做你的妻子罢了！」

周承安脸色霎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你就不考虑你的父兄吗？

「当初，你不就是图我周家有钱，可以为你父兄打点，才嫁给我的吗？

「这两年，我周家为你父兄打点可花了不少银子。

「这些银钱，我可每一笔都让人记了账的。

「你若执意要走，那我周家也不是冤大头，这些银子，我可都是要收回的！」

我不可思议的抬眸望向周承安。

替父兄打点的，明明是周老夫人。

也是因为这个条件，我才同意嫁进周家的。

并答应给周家生个孩子。

我没想到，现在，周承安竟以此拿捏我。

我攥紧拳头。

心底却更坚定了要尽快和离的决心。

我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你可以把账单给我，日后我一定将钱还你。」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我侧头，就见到周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