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陈布雷服药自尽,是被蒋介石逼死?张治中:国民党让他心寒

晓读夜话 2022-12-16 16:05:44

1948年11月13日的早晨,蒋君章来到办公室,发现有些异样。已经9点过了,陈布雷还没有起床。此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是国民党中央党部打来催陈布雷去开会。

作为陈布雷的机要秘书,蒋君章想了想说道:“布雷先生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请一次假吧!”

但是到了10点钟,楼上还是没有动静,房门也关着。

蒋君章感到奇怪,陈布雷平时8点钟必定起床。今天为何这时候还关门不起,莫非有什么不测?感到不对劲,蒋君章找来副官一起撬开了陈布雷的房门。

蒋君章夺门而入,只见一直毛笔还搁在书桌上,地上还有两个安眠药的空瓶子。他急忙撩起帐子,随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布雷。

蒋君章回忆那一幕:“天哪!蜡黄的脸,睁开了的眼睛,张大了的嘴,而枕旁是一封给我的信,这是我平生遭遇最大的晴天霹雳。”

他本能地拉开被子,发现陈布雷已经手脚冰凉;他最后又摸了摸胸口,还有一点点温暖,于是赶紧请来医生,可惜已经晚了。

蒋君章打开陈布雷的信,第一句就是“我今将不起,与兄等长别矣”,他泪如泉涌,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他合上信,含泪赶紧去打电话。

几个小时后,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蒋君章赶忙迎了出去。只见蒋介石穿着长衫马褂,阴沉着脸,面带悲戚。

蒋介石上了楼,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僵硬的陈布雷,百感交集。就在前一夜,蒋介石最信任的“文胆”陈布雷服药自尽。老蒋没想到: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部下,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生。

陈布雷是浙江慈溪人,和蒋介石是老乡。在认识蒋介石之前,陈布雷21岁就当了记者,供职于上海《天铎报》。

他以“布雷”为笔名,写了大量拥护革命、反对帝制的文章。他才华出众,勤勉敬业,很快成为上海报界佼佼者,声名鹊起。

因为长期撰文支持国民党,陈布雷进入了时任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的视线。1927年1月,在堂兄的推荐下,陈布雷与上海《申报》主编潘公展来到南昌,接受蒋介石考察。

面对颇有威严的蒋介石,潘公展举止拘谨、目光闪躲;而陈布雷头发蓬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蒋介石提了个问题:如何对付上海的工人运动?

潘公展首先抢答:“总司令自有妙策。”这种交白卷的讨好,让蒋介石生厌。陈布雷则建议:派可靠的部队包围上海,然后利用帮会势力打头阵。

那次谈话之后,蒋介石单独留下了陈布雷,继续考察。很快蒋介石就出了第二道“试题”:帮他起草一篇给黄埔军校学生讲话的文章。

不久,陈布雷就写成《告黄埔同学书》的文章。蒋介石点头称许:“果然文采斐然,不愧报界高手!”他当即让陈布雷留下来为自己工作。陈布雷却拒绝了,蒋介石也没有强留。

1927年4月,蒋介石率北伐军攻克南京,建立南京国民政府。老蒋摇身一变成了“正统”,对陈布雷这样的传统文人而言自然有了吸引了。在蒋介石的再三邀请之下,陈布雷终于决定出山,辅佐蒋介石。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三个月后,蒋介石就因党内纷争下野,陈布雷也选择辞职。

屁股还没有坐热就离开了官场,陈布雷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1928年1月,蒋介石东山再起,陈布雷也随之复出,成为蒋介石的秘书长。他的命运,也从此和蒋介石,和国民党绑在了一起。

野心勃勃的蒋介石建立了蒋家王朝,但是他深感“枪杆子很硬,而笔杆子太软”,缺的就是有文采的笔杆子!为此,老蒋一直在物色人选。

他想要的这个人,除了要才思敏捷、文笔犀利外,还必须毫无野心、忠心耿耿,既善于独立思考,又惯于领会上峰意思,陈布雷无疑是不二人选。

投奔老蒋后,陈布雷的才华得到发挥,同时也官运亨通。1933年,蒋介石设立侍从室,侍从室的地位堪比清朝的军机处。陈布雷被选为第二室主任,分管党政,成为老蒋最为倚重的“首席待从”。

但是陈布雷的痛苦,也由此开始。“九·一八事变”爆发以来,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陈布雷也很纠结。

从个人意愿来讲,他自然主张积极抗日,但是作为下属,他必须服从蒋介石的意志。而且作为蒋介石的“笔杆子”,他还必须把蒋介石的“歪理邪说”美化一番,说服全国军民。

蒋介石的讲话文件,几乎都是由陈布雷起草。

蒋介石“暂缓抗日”的意图,和陈布雷的本意相悖,因此这些文件写起来,让他既痛苦又纠结,以致数易其稿。

1935年,蒋介石发表了著名的对日政策演说:“和平未至完全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

这段文字自然是出自陈布雷的手笔,从中也能看出他内心的煎熬。

1936年12月12日,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陈布雷本来要跟着蒋介石去西安,结果因为生病没能同行。

由于错过了与蒋介石患难与共的机会,陈布雷非常后悔,焦虑痛苦到了极点,以至于几位知心挚友轮流陪伴在侧,以防他痛不欲生,以身殉职。从这里也能看出陈布雷对蒋介石的一味“愚忠”。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介石平安归来,陈布雷奉命写“西安半月记”,以记录西安事变的经过。他深知张杨二人“逼蒋抗日”,并非以下犯上,因此这篇文章写得十分痛苦。

前后历时两个月,数易其稿,《西安半月记》终于放到蒋介石的案头。老蒋十分满意,而陈布雷却在日记中写道:“余今日之言论思想,不能自作主张。躯壳和灵魂,已渐为他人一体。人生皆有本能,孰能甘于此哉!”

但是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已经成了蒋介石的“傀儡”与喉舌。

1937年7月17日,决心抗日的蒋介石发表著名的“庐山讲话”,开篇就说:“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这篇讲话的起草人,就是陈布雷。全国军民深受鼓舞,团结一致抗日,陈布雷斗志昂扬,精神上也暂时获得了解脱。

此后,他又写了大量激励国人抗争到底、抵御日寇的文章。陈布雷的“惊雷之笔”,也得到了国共两党的认可。

周恩来就曾讲过:“对他的道德文章,我们共产党人钦佩;但希望他的笔不要为一个人服务,要为全中国四万万人民服务。”

可惜陈布雷早已被蒋介石绑在蒋家王朝的战车之上,难以脱身。

抗战胜利后,陈布雷再次陷入痛苦之中。蒋介石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悍然发动内战,陈布雷对内战的看法,与老蒋并不一样。

作为幕僚长,他必须无条件地支持老蒋。但是战争打了两年多,国民党军队却转入下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处于权力中枢位置的陈布雷,对国民党内的腐败洞若观火。

有一次,孔祥熙就曾经偷偷塞给陈布雷一个信封,陈布雷二话没说就推了回去。后来有人告诉他,里面是一张100万元的银行本票。陈布雷没有因为失去这么一笔横财懊恼,而是当即大骂:“腐败,腐败!”

到了1948年,国民党已经腐败到了骨子里,而附骨吸髓的“四大家族”则大肆搜刮钱财,中饱私囊。陈布雷多次向蒋介石谏言:“贪污之风确需整顿,不能只打苍蝇,不打老虎。”

他还建议孔宋家族拿出五亿美元,帮助国家渡过难关。这一下说到了蒋介石的痛处,他极其不悦地说:“听说你的小女儿在北平教书?还参加了共产党?”陈布雷呆若木鸡,不敢再言。

眼见“四大家族”腐败如此,陈布雷知道蒋家王朝的覆灭为时不远了。他追随蒋介石二十余年,将报效国家的愿望都寄托在了老蒋身上,从未动摇过,但是这次他从心底里开始了怀疑。

淮海战役前夕,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国统区经济每况愈下,陈布雷失望至极。在一次紧急会议上,蒋介石讲话提出:“当今最紧迫的任务也要同当年抗战一样,抗战要八年,‘剿共’也要八年!”

会议结束后,陈布雷在整理记录时,故意删略了两个八年的内容,蒋发现后大为震怒。陈布雷解释说:“抗战八年那是抵御外患,如今人人厌战,民不聊生,这内战再打八年是不是太长了点?”

蒋介石拍着桌子道:“你现在怎么啦?脑子是不是太疲劳了,一点也不能用啦?你就照我讲的写,不准略去。”

陈布雷与蒋介石的冲突,不止这一次。

还有一回,蒋介石看到毛泽东所写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文章,感到中共的政策直戳国民党的痛处。蒋介石当即召见陈布雷,询问为什么国民党所谓的人才一大堆,却写不出这样直接要害的文章?

没想到陈布雷情绪激动,脱口而出说道:“人家的文章是自己写的!”蒋介石听了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种种迹象表明,陈布雷与蒋介石已经不是一条心。

而陈布雷“躯壳灵魂”的觉醒,换来的是蒋介石对他的不再信任。二十多年来,陈布雷对蒋介石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如今失去了老蒋的信任,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信念也随之崩塌了。

11月12日的晚上,陈布雷自杀前一夜。他站在屋内,心中五味杂陈。烈女不嫁两夫,忠臣不事二主。从一而终,一死以表忠心。但是自己死了,免不了要引起上下的猜疑,危及妻儿。

忠臣欲死,还得给主子留遗书。陈布雷提笔写道:

“值此党国最艰危之时期,而自验近来身心已毫无可以效命之能力,与其偷生,使公误计以为尚有一可供驱使之下部,因而贻误公务,何如坦白承认自身已无能为役,而结束其无价值之一生。”

1948年11月13日,陈布雷被秘书蒋君章发现死在床上。

在他的房间里,除了给蒋介石的遗书之外,还有写给夫人、朋友和秘书的多封遗书。他家徒四壁,身后遗产仅有区区700元金圆券,他还特意叮嘱从中拿出300元给自己的副官。当时的300元金圆券,还不够买一石米。

陈布雷服药自尽,享年59岁。国民党《中央日报》报道了陈布雷的死讯,说他“死于心脏病”。深知内情的邵力子当场发火说:“宣传,宣传,一生从事宣传,到后来连老命都赔了进去,还要讲宣传。”

何其讽刺!对老蒋愚忠的陈布雷“杀身成仁”,然而国民党方面为了消除影响,竟然不承认他是主动求死。直到四天之后,眼看实在捂不住了,国民党方面才承认陈布雷是“自杀殉国”。对自己忠心耿耿二十多年的陈布雷死了,蒋介石默默无语,只是交代了一句:“好好地料理后事。”

陈布雷的葬礼办得很风光,几乎所有国民党高层都出席了葬礼。灵堂的正中央,是蒋介石亲笔提写的四个大字:“当代完人”。

对于陈布雷之死,张治中在回忆录中评价说:

“陈布雷受旧思想意识的影响很深,政治上缺乏远见,个性又较软弱。他自杀,或是由于他见闻所及,对国民党政权极度悲观失望,加上长期的严重的神经衰弱病和时代大风暴的刺激,痛苦到了不得不用死来求解脱。”

这一评价,客观中肯。陈布雷受传统思想影响极深,骨子里还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一套。他后半生得到蒋介石的专宠,曾不无感慨地自嘲:“我如同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只能从一而终。”

站在传统的观念来看,陈布雷无疑是典型的“忠臣良将”,然而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并且一条道走到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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