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很爱房思琪,比爱更多一点的是心疼。
所以飘对任何打着“房思琪”的旗号,实则“挂羊头,卖狗肉”,内核只会谈恋爱的作品都嗤之以鼻。
吴倩、李佳航的古装新剧《九义人》上线后,因为情节与《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类似,所以宣发里都会带上“纪念房思琪”等字样。
不得不承认,一开始飘是带着审视的态度去看的。
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剧真的很“俗”,俗到每一步的剧情推动飘都能猜到,但是飘居然看完了。
久负盛名的“烟雨绣楼”里有一位背景颇深的刺绣大师吴廉(乔振宇 饰)。
他的独家绝技“烟雨绣”能获得太后青睐,甚至可保州县平安。
吴廉气质儒雅,深居简出,在州县百姓眼里,他高风亮节、清风霁月。
州县里家家户户都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绣楼里,跟吴廉学上一星半点。
绣楼的绣女无一不“爱慕”他。
可,久居闺阁的女子,哪里懂什么是爱慕;
别样的情感里掺杂的,更多的应该是对名师的滤镜和崇拜。
蔺如兰(胡意璇 饰)也是如此,她刻苦练习,却落得吴廉一句“以后不要说是从烟雨绣楼出去的。”
她不知问题所在,只能更加刻苦。
深夜,在如兰挑灯练习时,吴廉出现了。
他借老师的名义,肆意地闯入了如兰房间,轻轻拨开如兰身后的帷幔,目光聚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夹杂着猎物即将到手的兴奋。
他走到如兰身边,握着如兰的手告诉她,要想鸳鸯绣得好,情爱之事不能少。
荒谬至极,可当时的如兰早就被先前的批评蒙住了理智。
诱骗之间,他让如兰为了“绣技”委身自己。
事后,为了安抚如兰情绪,暗示她会把自己最出名的“烟雨绣”传给她,并且将奸污合理化为“你情我愿”。
环环套路之下,吴廉的目的达到了,他实施了自己的兽行。
这才是这位名师的真面目,道貌岸然的黑莲花,pua高手。
当如兰以为两人会有郎情妾意的结局时,吴廉又会对如兰说,你的绣技真烂。
吴廉闭环结束。
单如兰一人受害吗?
并不是。
这是绣楼里大部分女子都经历过,或即将经历的遭遇。
同样的套路,吴廉几乎没有失手过。
因为他笃定地知道,没有哪个女子敢将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宣扬出去。
人性原始的恶,在绣楼这座人人都向往的高塔里阴暗滋生。
某天,有人发现绣楼里的绣女丁茹落井而亡了。
事出蹊跷,可不管是绣楼里的嬷嬷,州县里办案的府衙,都默认这是自戕。
无疾而终。
她的名字:丁茹,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隔天,她的房间住进了新的绣女,嬷嬷给她铺上了高级的丝绸床单。
一个丁茹死去了,还会有无数个丁茹争前恐后地进入这座绣楼,不知不觉中成为吴廉的猎物。
吴廉行径败露是从如兰撞见自己的挚友孟宛(吴倩 饰),与他发生关系开始。
她惯性以为,孟宛是因为嫉妒自己才会和吴廉发生关系。
可当孟宛说出自己是被逼迫的时候,如兰愣住了。
再回忆起自己与吴廉在一起的情形以及丁茹死亡时的种种可疑,一切都不明而喻。
如兰其实什么都知道,她也承认,长久以来,这一切都是麻痹自己的伪爱情。
刚进院的绣女,用的都是丝绸床单,可跟吴廉发生关系后的第二天,就被换成了棉麻床单。
可笑,简直可笑,但是你由不得不佩服编剧的精妙。
在施暴者眼里,对于女性的区分,也许就是丝绸床单和棉麻床单的区别。
被玩弄的绣女,在吴廉眼里不过是绣品上的朵朵落梅而已,微不足道。
他说:“这绣品本来就是供人赏玩的。”
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
吴廉,无廉。
七年前的结局是15岁的如兰一腔热血,多方状告吴廉奸污无果,最终自尽以证清白。
在当时,如兰已经做了最勇敢的事情。
她是献祭者。
剧情内容是按时间顺序交错进行的,上文均是单集内容,描绘了七年前发生的桩桩件件。
双集内容为七年后,如兰的挚友孟宛苦心筹谋,攒聚与如兰案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刘薪(李佳航 饰)等九位义人为她,为她们,谋定翻案。
观剧时,弹幕里一直有人站在上帝视角嘲笑如兰的天真。
认为她徒有热血,空有冲动,如果她选择嫁人,可能免于一死。
确实,对如兰来说,嫁人或者妥协,肉体死亡确实可以避免,但精神死亡呢?
所以,七年前的观众视角里,如兰更像是主角。
她果敢,固执,她赌上名节也要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她善良,在被逼问的关头,她没有说出其他被迫害女性的名字。
如兰这个人物抽象化,就像是所有受害者刻画出来的最理想的乌托邦;
我们愿意相信,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像如兰一样,站了出来。
置身父权时代的背景,如兰这样的理想主义人物确实始终无法完成社会的议题答辩。
一如开场就选择自戕的丁茹,噩梦循环,不过好在这一切会在孟宛处终结。
七年前的孟宛,普通到不像一个主角。
她懦弱,胆小怕事,她害怕去举报吴廉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选择隐忍,思忖赶紧学完刺绣然后离开泥潭。
如果不是因为如兰的死,她可能会将此事当成是一辈子的秘密。
甚至就连孟宛后期的每一步复仇手段都很普通,她所筹谋的每一步都符合一个普通人的逻辑,不存在“主角光环”。
她的帮手捕快刘薪也很普通。
性格鲁莽,爱逞能,对于贿赂来者不拒,实在算不上是多正义,也因为自大被吴廉报复打瘸了一条腿。
他们找的证人,是花魁,是书生,是妇人,是镖师……
一帮再普通不过的人,他们是走在大街上的你,我,TA。
如兰献祭自己,成为了草原上的火种,孟宛是一阵风,吹起了燎原的星星之火。
这部剧能让我看下去的原因在于,它俗,它普通,但是不平庸。
不平庸才最难能可贵的。
少了莫名其妙的感情线,人物立体多面;
虽为女性题材,但并不会矫揉造作的说几句看似充满女性力量的台词,实际内核还是娇妻文学。
双线的并行,正好让观众看到了主角孟宛的改变。
不是所谓为了复仇,实际上还是玛丽苏,金手指全开的场面;
而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孟宛真正意义上的认同并实践了如兰的观点。
七年前,当孟宛得知如兰找的证人先前是家妓时,她也会下意识地说出:“你找个妓女去做证算什么”。
也正是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部剧并不平庸。
它并不避讳所有的刻板印象,甚至会借着女主的嘴将这些统统表述出来。
而女主后期的观点改变,也正是为了颠覆这些刻板印象。
这也正是作为女性题材的《九义人》,在我心目中还算不错的原因。
随着剧情推进,我的情绪被完全拿捏。
照目前更新的剧集看来,它值得推荐。
编剧,导演对于所有的情节,台词都毫不避讳。
它太典了。
典型的造黄谣,围观群众空口鉴黄;
典型的名师光环、滤镜,一如李国华们,身份、地位成为了肆意妄为的特权;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典型的女性自省,周遭的环境让受害者都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错;
典型的权力不对等下,大众会偏向高位者,慕强慕权让人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典型的荡妇羞辱;
典型的毫无逻辑的诡辩,当你为受害者申诉两句时,他们又会说:“就好像你亲眼目睹一样”……
台词真实程度不亚于抖音的评论区:“一个妓女说的话怎能当真”“愿者上钩”“跟妓女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性别问题上的不公,编剧和导演已经尽可能地展示出来了。
是剧,是现实。
对于女性题材的作品,飘往往会用更加严苛的标准去衡量。
因为我对它们寄予厚望,不希望它们最终沦为国产剧情情爱爱的垫脚石,同样也不希望它们对正在成长独立意识的女性有误导。
《九义人》中有句台词让我印象深刻,大致是:“没有哪个女子会用自己的清白撒谎。”
不知为何,现在听到这句话,犹为讽刺。
应景的微博热搜提示我:#老婆爱吃巧乐兹发文道歉。
为她们用自身清白诬陷公司老板性骚扰道歉。
我还记得闹剧最开始,就因为一句“没有哪个女孩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告他人”,大家选择相信了哪怕没有任何实锤证据的小慧君。
可事实出来后,这句话,刺破耳膜,像闷雷击在了每位女生的心里。
她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忽视了这句话对其他真正受到骚扰的女生的背刺。
就如开头飘说,我痛恨所有打着房思琪的旗号,却只拍出你侬我侬的烂剧是同样的意思。
房思琪的痛苦,不该成为烂剧涨热度的手段。
这些年,女性题材的影视剧也不少见。
流量推到我们面前的大女主,如浪潮,一波一波。
可甚至都不用时间考验,她们自己就褪去了。
《梦华录》,大女主,独立不依附。
实际上,赵盼儿还需再三强调自己的清白。
这是女性题材吗?皮下不还是古偶吗?
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原著。
一直标榜独立、清醒的人间芭比Lisa,结果去了疯马秀;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担忧的是她的选择背后带来的连锁效应。
就好比热搜发酵的沸沸扬扬的那段时间,在小红书上已经有未成年发裸图为了声援Lisa。
日本av女优和陪酒女频繁出演节目登上时装秀,让越来越多不明所以的未成年将这两个职业视为理想。
就连宝塚歌剧团(一个完全由女性出演的剧团,一度被认为是演艺圈的女性乌托邦)的娘役退团后,居然作为av女优出道了。
图|微博:肥美哒Mia
这个冲击不亚于上野千鹤子忽然有一天宣布说自己经历了漫长的性别探索后,发现自己厌女。
当女性题材、女性意识泛娱乐化,那还有谁在意女性应得的权利,谁去给无意识的青少年正确指引。
所以,在女性题材中,我们从来不会要求女性,就一定得是完美的,因为本来就不该是完美的。
就像孟宛一样,她前期的怯懦,胆小,隐忍,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才符合当时社会对女子的规训,她是顺应时代的没错。
但是有了如兰这个献祭者以后,她才会一步一步地发生观点上的改变。
这也正是导演设置双线并行的妙处。
但是,飘希望所有的女性题材的作品最起码要符合真正的女性意识。
很多看过这部剧的人,会喜欢用“借古讽今”来形容它。
因为它套用了一个毫不违和的古装外壳,说出了一个现代价值观的故事。
甚至有人调侃,如果它的背景不是古装剧,而是现代剧,估计会被删改得连台词都不剩。
双重讽刺。
可是如果长此以往,女性题材都只能如此展示,那才是最讽刺的。
再谈一谈,现在的女性题材作品的问题所在:编剧往往模糊了寻求男性帮助和依附男性的界线。
我想前段时间伊能静的发言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站在一个极高的平等,以及尊严被尊重的情况下去利他,利他主义是双向的。”
就好像在《九义人》的复仇中,不是没有男性的加入,但是在性别的天平上,所有人都站在同一高度。
作为配角掀桌的叶冰裳:“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自己更值得我去爱”,不受限于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所以她才能在一众角色中脱颖而出。
就好像总有人会用菟丝花来形容柔弱无骨的娇妻女主,可实际上的菟丝花,是可以为了自己生存,攀附宿主,敲骨吸髓,最终达成自己目标的存在。
市场中需要有作品来让这个世界慢慢地看到她们,看到被曲解的她们,看到真实的她们。
继续拍,拍更多真正有意义的剧,这对我很重要,对万千女性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