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天后,我遇到了涿州泡水图书

董承评文学 2024-03-06 14:16:55
· 前几天收到朋友寄的一本书。拆开,拿书,扔快递袋——以前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这次有点不一样:也许是我很少收到纸质快递袋,就多看了一眼。 “菜鸟速递”,这几个大字,没有让我的目光停留。 下面是一行小字:“此文件封由涿州受灾图书回收再造。” 瞬间僵住,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愣怔了好几秒。有点意外,有点惊讶,有点感动。 互联网时代,“下文”成了一个很奢侈的东西。很多事情,当时万众瞩目,热度一过,就没有下文。无数的新鲜事扑面而来,谁会回头去检索,追溯? 去年八月,涿州水灾,泡水图书,反复被提起,究竟如何处理,大家其实不知道,现在,手里的快递袋就是答案:这是和涿州水泡图书以另一种方式相见。 废书废纸,化作纸浆,消毒再造,变成快递文件封,似乎印证了那句话“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这个文件封,让纸的归来变得可视化了,我想到《过于喧嚣的孤独》的汉嘉,他废品收购站粉碎和打包废纸,并且试图抢救那些珍贵的书;对于那些水泡图书来说,变成文件封,也是一种好的归宿吧。 我书架上那些书,许多年后,会有什么归宿? 之前写文说,书架上的书,只有《辞海》可以传家。这是笑谈。我希望女儿喜欢阅读,她爱读什么书,我虽不愿意干涉,但许多年后,当我开始散书,下面这些书,还是会为女儿留在书架上: 《杜诗镜铨》《文选》《史记》《红楼梦》《李太白全集》《庄子注疏》,这些经典,还能再传几千年。 《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卡拉马佐夫兄弟》《罪与罚》《百年孤独》《米德尔马契》《2666》《卡夫卡小说全集》《包法利夫人》《到灯塔去》《南方高速》《传家之物》,这些书,能见世界之大。 《边城》《受戒》《流言》《繁花》《活着》《檀香刑》《流俗地》《棋王》,这些书里,有汉语之美。 还有歌德、里尔克、米沃什、惠特曼、佩索阿、艾略特、张枣,这些诗有这一两百年里直接的呼告和幽微的心绪。 当然,还有《始于极限》《成为波伏娃》《一间自己的房间》,我希望女儿需要关注这些问题时,书里谈到的内容,已是常识。 在更久远的时间和更苛刻的尺度里,很多书难逃回收化纸浆的命运。能化作纸浆,变成干净的、空白的纸张,等着人去书写,或者,也像涿州水泡图书一样,变成菜鸟速递的文件封,由无用之用变成有具体用途的东西,也算得其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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