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兰伟忠
撰写人:老山野夫
我出生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一个小县城里,我的父母都是当地的工人,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每年的寒假暑假我都是在乡下的外婆家度过。
家乡我外婆住在一个有山有水美丽的小山村里,她一共生养了3个孩子,我母亲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也就是我大舅爹和小舅爹。
因为家里实在贫穷,我大舅爹初中毕业以后便辍学回到家里帮着我外婆和我外公务农,供养着我母亲和我小舅爹上学。
大舅爹童年的印象里,大舅爹比父亲都还要高大一些,而且长得非常爷们,特别像一个叫“侯勇”的明星,个子高高的,因为常年干活,身上全都是腱子肉,印象最深的还是大舅爹的着装,他穿衣服从来都是那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比我爸厂里的领导穿的都还要整齐,一点都不像个农民,特别像个乡干部,他不抽烟,不喝酒,我觉得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用胡子扎我的小脸蛋,因为他每次一有空就把我抓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用他那满脸的胡渣在我脸上乱蹭,直到扎得我嗷嗷叫他才满意的松开我。
童年的快乐记得那是1994年的夏天,我11岁,像往年一样,母亲将我送到了外婆家便回了城里工作。每年来外婆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收稻谷,今年也不例外。由于已经是半大个的小伙子了,所以外婆也给我安排了一些农活,比如往田里给他们送个水送个饭等,但主要还是看管晒在晒谷场的谷子,不仅要防止家禽偷吃,每半个小时还要耙一下谷子(给谷子翻面,这样容易晒匀)。
11岁正是天性解放的年纪,也是最野的年纪,我每天像只脱缰的野马,驰骋在各大田间地头,抓蚂蚱,追鸟儿,打田鼠、、、、、、
有一天天气不是特别好,一会下两颗雨,一会又是太阳当头,我外婆有些担心,所以慎重交代我哪里都不能去,如果下雨要第一时间把谷子收起来。
因为要看谷子去不了远的地方,百般无聊的我盯上了场子边的那一堆堆草垛(稻谷杆子,一般留着铺床或者烧火),我准备用它来搭一个房子,既能玩又可以遮挡太阳。我先将稻杆捆成一个个小人般大小的样子,然后将它们垒起来当墙壁,等垒到自己理想的高度后再用几根木棍架在上面当房梁骨架,最后铺上一层稻草,一个完美的稻草房子就做好了。
发现秘密我满意的躺在自己亲手完成的“大工程”里面,也不管天气多热,我竟然睡着了,直到隐约的听到有人说话我才醒了起来。
“建国哥,我对不起你,我家、、、、、、”
“云鹊,别说了,哥知道、、、、、、只是嫁过去后可不比家里,你可不能再任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他欺负你了就回来告诉哥,哥去帮你揍他;哥没本事,不能娶你,希望下辈子我们能在一起!”
“建国哥、、、、、、呜呜呜、、、、、、”
这男的声音明显是我大舅爹,这女的是谁啊?怎么还哭了!好奇的我轻轻的扒开“墙面”让它漏出一个口子,我怼上一只眼睛偷瞄了出去,在我“房子”2米开外的草垛边,我看见大舅爹正和一个女的拥抱在一起,那女的我见过,往年都来帮我外婆家收稻谷的,大舅爹让我叫她云鹊阿姨,此刻她哭的很伤心,我大舅爹眼睛也是红红的。
“鹊儿,好了,等下让人看见可不好了,你马上可是要嫁人了的”。
只见大舅爹双手抓住云鹊阿姨的胳膊,轻轻的将她推离自己的胸口说道。
“建国哥,以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你再抱抱我好吗?”
只见云鹊阿姨满脸泪水,说完再次投入我大舅爹的怀里。
此时我大舅爹猛地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只见他颤抖的深呼吸着,眼角偷偷掉落的那颗泪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们抱了很久,都没再说话,直到云鹊阿姨突然挣脱了大舅爹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大舅爹一个人凌乱的,有点孤独的站在那里,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好久好久!
那晚吃饭的时候大舅爹喝了好多好多酒,直到醉得一塌糊涂外婆都没说过任何一句话,外公也只是在他醉后默默的将他架到床上。
他们什么都没说,却好像每个人都懂,只有我一个人满脑子都是问号!
大舅爹的爱情多年以后我和外婆聊起这件事我才知道,原来大舅爹和云鹊算是青梅竹马,云鹊比大舅爹还要小几岁,云鹊的父亲是个泥瓦匠,小的时候他父亲来外婆这个村做泥瓦她天天跟着她父亲的屁股来这边玩。
说来也奇怪,村里那么多孩子,云鹊却偏偏只喜欢和大舅爹玩,大舅爹也乐意跟她玩,就这样俩人慢慢长大,都喜欢上了对方,本来都谈婚论嫁了,可云鹊的母亲不知道患了什么病,突然就瘫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人的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
云鹊的父亲为了给云鹊母亲治病,把她们家能卖的都卖光了,能借的也都借完了,后来还是没能留住云鹊的母亲,反而背了一堆高额的外债,没办法,云鹊的父亲只能放话出来,谁要是能帮他把债还了,他就把云鹊嫁给谁;其实这个事儿云鹊也是默许的,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每天被追债的人到处为难,外婆说我大舅爹曾经也想过各种办法,怎奈家里太穷,数额太大,根本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钱来帮云鹊还债。
而我那天看到的场景是因为有一个城里人愿意帮云鹊父亲还债,所以云鹊要嫁给那个男人了,那天是特地来跟大舅爹告别的。
幸福第二年我大舅爹通过相亲也结婚了,舅娘很漂亮,还给我生了个小表弟,听说云鹊阿姨过的也挺好,他的男人对他很不错,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小表弟结婚那天我和大舅爹喝酒,我问大舅还记不记得云鹊阿姨,他顿了一下,然后满脸幸福的笑了笑说:“记得,哪能不记得呢,这辈子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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