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好男子完颜陈和尚,为何没能复制岳飞的成功?

盼丹聊历史 2024-06-06 07:54:59

南宋中兴四将,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张、韩、刘都是能救皇帝于虎口的从龙之将,只有岳飞是能救国家于危难的国之大将。

南宋第一次北伐是岳飞收复襄阳六郡之战,南宋第二次北伐是岳飞收复商虢、长驱伊洛之战,南宋第三次北伐是岳飞扫荡河南、威逼汴京之战。

建炎绍兴年间的所有南宋北伐,都是岳飞北伐。

因为只有岳飞能指挥大规模进攻型作战,也只有岳飞所部的岳家军能实施大规模进攻型作战。

其他三大将和他们的军队统统没有这个能力。

即便闻名大金的猛将韩世忠也不行,两次顿兵淮阳军就是明证。而且,韩家军只有三万多人,人数还不如大衙内刘光世的淮西军。就这个规模体量而言,别说北伐中原就是守住淮东都属万幸。可见韩世忠到底吃了多少空饷。

所以,南宋之所以能与金朝划秦岭-淮河而治,主要是因为岳飞。没有岳飞,南宋扛不住大金的连年进攻。

板荡识诚臣。

岳飞是大宋朝的板荡之臣。那当大金板荡之时,又有没有这样英雄呢?

大金末年,有比宋高宗更英明的大金皇帝,即金哀宗完颜守绪。同时,也有比岳飞更悲情的大金英雄,即好男子完颜陈和尚。完颜陈和尚绝对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威名传遍蒙金两国。但是,他没能挽狂澜于既倒、没能为大金续命。完颜陈和尚只有岳飞的悲情,却没有岳飞的功绩。

在说完颜陈和尚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蒙金战争。

公元1214年,迁都南京,大金南京就是原北宋首都汴梁。

公元1215年,中都陷落,标志着女真大金彻底退出草原。

公元1216年,成吉思汗派大将三模合由西夏入关中、出潼关,扫荡河南。

据统计,至1215年秋,大金朝竟有862座城池被蒙古大军破坏,整个黄河以北相当于被蒙古铁骑踩踏一遍。

公元1217年,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但同时留下大将木华黎继续攻掠大金黄河以北的土地,即“招集豪杰,戡定未下城邑”。

中都之战后,大蒙古国实际上做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战略转变:以前就是破坏蹂躏,然后抢钱抢人;现在则要更进一步,除了抢人抢钱还要抢地,目的就是要吞下整个女真大金。

当时局面,虽然蒙古草原的主要暴力转向中亚、虽然大金中原的主要暴力基本残废,但蒙金战争并未停息,双方都争夺河朔地区的土豪为自己作战。

木华黎招拢了真定史天泽兄弟、易州张柔、东平严实、济南张荣、益都李全等土豪地主武装。

大金则在河北、山东、山西等地搞了“九公封建”,将九个军阀头子全都封了公爵,同时对于其他小军阀也都赐予名分,承认他们是大金“义军”。

相比宋朝,蒙古和大金完全没有官僚主义的政治洁癖。但凡对自己有用,那就不问出身、大胆使用,真正做到了任人唯贤、唯才是举。

所以,成吉思汗西征这段时间,东亚地区的国家暴力输出其实很弱,但地方土豪和大小军阀间的厮杀并不弱。

对蒙古人来说,自己仅是暴力输出不够,并不是没有,主要暴力转移到了西亚,木华黎手里还有四分之一的兵力,大约十万人。所以,限定在黄河以北地区打打局部战争完全不成问题。

但对大金来说,就非常麻烦。野狐岭之战和中都保卫战之后,大金基本丧失了暴力输出的能力。简单点儿说就是能打的军队早就打没了。这时候,大金只能寄希望于蒙古人能打得轻点儿,河北土豪能“为国效忠”。

所以,当此之时,女真大金最紧迫的问题便是重建自己的国家军队。

随金宣宗南渡的大金军队,号称三十万,但仅是号称。以猛安谋克为军事单位的大金军队早已堕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第一不能打、第二还缺编。一个谋克,满员才二十五人,而四个这种缺编谋克就敢号称一个猛安。

军队不足,那就壮丁来凑。

但大金壮丁的成色质量要多差有多差。时载“号泣动乎邻里,嗟怨盈于道路”,所以抓来的壮丁只能充数。有兵还要有将,然后就拿退休官员来凑。前户部郎中刘元规、前监察御史刘从益,两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儿,竟被任命为千户去带兵打仗。

关键金宣宗和他的决策班子还特别脑残。

这帮家伙认为自己打不过蒙古,但肯定打得过南宋。于是,挑起了宋金战争,把手中为数不多的军队一股脑儿全都砸到了宋金战场。结果一败涂地。南宋的实力其实不差。之所以打仗打不赢、谈判谈不过,主要是因为自家日子过得太爽、真心不想打仗。而一旦真得动起手来,那就是天时地利加人和的牌面。女真大金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重新组建国家军队这件事,就一直拖到金哀宗。

公元1225年,正大二年,金哀宗下诏:从各路军队中精选士卒,并交由大金枢密院直接管辖训练,相当于组建了大金的中央禁军。

这些精选士卒的战斗力非常强。据说,在背负盔甲口粮的情况下,能一日一夜奔袭二百里。标准严格,待遇自然不低,精选士卒的待遇是普通士兵的数倍。

有强兵还要有强将。

金哀宗任命了一批实战经验丰富的将军担任都尉,每名都尉统辖一万到数万人不等。都尉开始为正四品,后来提升到从三品,相当于副部级。为视区分,又在都尉前冠以建威、虎威、破虏、振威、鹰扬、虎贲、振武、折冲、荡寇、殄寇等名号。

以上这些都尉兵,主要是步兵。

所以,金哀宗又另外组建了骑兵部队。骑兵部队主要以侍卫亲军的骑兵军为主,骑射过硬才能当选,骑射不行直接降格为步兵。

都尉步兵大概精选了十几万人,亲卫骑兵总共精选了才五千人。女真大金不是以骑兵起家吗?为什么金哀宗仅才组建五千骑兵?

野狐岭决战之前,大金的“猛将强兵”就把桓州群牧监丢给了蒙古人。“更得金源四十万,大青小青(名马)绝世无”。在冷兵器时代,战马就是坦克一般的存在,是绝对的稀缺资源和博弈筹码。然而,大金将士硬是把宝贵的战争资源送给了蒙古人。

中都之战后,大金朝不仅弄丢了东北老家,而且退出了幽云地区。这就相当于彻底退出草原,疆域范围还不如北宋。到这时候,大金朝还能去哪征集战马?中都之战后,大金已经成为要多彻底有多彻底的中原王朝,大金军队也只能致敬北宋禁军,以步兵为主。

但只要皇帝英明、将士用命,步兵其实也能战胜骑兵,至少存国没有问题。

澶渊之战,以步兵为主的北宋差点儿团灭契丹二十万铁骑;绍兴北伐,以步兵为主的南宋基本干废金兀术的铁浮屠和拐子马。

哀宗时期的大金朝,基本就是这种皇帝英明、将士用命的局面。

然而,虽然内部局面向好,但是整体局面太糟。

蒙金交战以来,大金朝就没赢过一次。野狐岭之战后,金军更是连野战的能力都没有。所以,要实现逆风翻盘,大金朝还差一个岳飞。

公元1227年,在大金军事改革的两年后,三十六岁的完颜陈和尚终于跃马沙场,带着他的“岳家军”开始书写传奇。

都尉步兵和亲卫马兵是最精锐的部队,但不是最能打的部队。大金朝最能打的部队是由“归正人”组成的忠孝军,“皆回纥、乃蛮、羌浑部落,及中原人被掠、避罪而来归者”。

简单概括的话,前者就是选出来的军队、后者是打出来的军队。

这些“归正人”,大多被蒙古人俘虏过,然后“越狱”逃回大金。所以,就如忠孝军的一个都统所言,“我辈皆大朝(指蒙古)不赦者”。也就是说,这些“归正人”跟蒙古人打仗完全没有退路可言,被捉到就等于死。所以,战争意志特别坚定,个个都是敢死队。

同时,他们也特别熟悉们蒙古人和蒙古人的作战方式。对蒙古人不仅充满仇恨,而且非常了解,知道蒙古人有多能打、也知道蒙古人怎么打。

关键还无家小拖累,几乎清一色的职业冒险家。所以,领了赏钱就回营豪赌、恣意人生,上了战场就有死无生、拼命向前。

而完颜陈和尚就是这支军队的掌门人。

虽然他复姓完颜,属宗室后裔,还是官宦人家,但公元1213年的时候,就被蒙古人抓了俘虏,后来杀了蒙古看守,才“越狱”逃回大金。所以,陈和尚本人也是一个“归正人”,“根红苗正”的忠孝军将士。

就履历来说,完颜陈和尚要比岳飞顺畅太多。仅是在初期遭遇了一场牢狱之灾,然后出道即巅峰。

公元1228年,金哀宗正大五年,蒙古大军进犯大昌原(今甘肃宁县东南),完颜陈和尚率四百忠孝军充当前锋。

在当时,金军野战布局一般是忠孝军居前、马军跟后、步军最后。忠孝军这帮亡命徒既是利刃又是炮灰。但本就人生死局、毫无退路,又加之军饷还是其他士兵的三倍,所以忠孝军也甘当炮灰去玩命。

但这一次不是让自己当了炮灰,而是让蒙古人当了炮灰。在完颜陈和尚的带领下,四百忠孝军犹如一把快剑,硬是刺破了八千蒙古骑兵。后续的金军主力蜂拥而上,一举击溃蒙军,取得大昌原大捷。

自蒙金交战二十年以来,这是女真大金在正面野战中的第一次大捷,“二十年,始有此胜”。

完颜陈和尚“一战名动天下”。

大昌原之战后,蒙金战争态势瞬间发生逆战。金军不仅开始主动进攻,而且进攻屡屡得手。

公元1230年,正大七年,金军主动进攻蒙古人占领的潞州(今山西长治),并击溃从云中方向赶来的蒙古援军。

元太宗窝阔台获悉潞州兵败后,立即组织大军南伐大金。金军主动撤出山西,但蒙军穷追猛打。蒙古万户史天泽率蒙汉联军围攻卫州(今河南汲县)。

于是,完颜陈和尚再建奇功,率忠孝军前锋出击,又一次击败蒙古大军,并解除卫州之围。

窝阔台大汗怒不可遏,亲率主力猛攻潼关一线,同时派大将速不台从潼关以外向河南迂回。对此,大金则派完颜陈和尚率一千忠孝军,协同都尉樊泽的一万步兵,迎战速不台所部。

在倒回谷(今陕西蓝田东南),完颜陈和尚将速不台的蒙古骑兵杀得狼狈逃窜,史载“填压溪谷间,不可胜算”。蒙军损失一万余人和数万匹战马。

大昌原之战是陈和尚的立名之战,倒回谷之战是陈和尚的立威之战。

此战足以证明他的军事才能不次于大蒙古国的虎狼战将,连成吉思汗“四狗”之一的速不台都不是对手,也足以证明忠孝军完全有能力在正面战场野战蒙古骑兵,不仅能打而且能打胜。

于是,大金“岳飞”完颜陈和尚,和他的“岳家军”忠孝军,大有可能掀开大金中兴的新篇章。

而且,除了忠孝军这支最能打的部队外,大金还有十几万最为精锐的都尉步军和五千顶级精锐的亲卫马军,三支大军加起来甚至比肩巅峰时期的军事实力。

然而,三峰山之战让一切化为泡影。

金哀宗苦心经营的三大军几乎全部报销。好男子完颜陈和尚英勇赴死。蒙古将帅钦佩不已,以杯中马奶洒地祝云:“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

陈和尚是大金的悲剧,但英雄悲剧之后便再无大金。为什么他没能复制岳飞的成功?虽然血荐轩辕,却仍能未大宋续命百年。

大金的失败是刻在骨子里的。不需翻看后面的历史,就能知道大金只能坐等灭亡。

一是退出中都。

中都不止是大金的首都中心,还是大金的底层逻辑。定都中都,大金才能一面兼顾草原、一面兼顾中原。以中原的财富供养草原的暴力,以草原的暴力维护中原的财富,这个互为因果互相促进的反馈回路才能流畅起来。但是,退出中都之后,大金便彻底失去来自草原和东北的暴力。到最后,大金朝这个马背民族竟只能以步兵为主力。而大金退出中都得另一个恶劣后果,就是撩拨了蒙古人的野心。蒙古人从抢劫大金变成消灭大金和吞并大金。

二是定都开封。

战国初期,魏国最强。但自从定都大梁,也就是开封之后,魏国持续走下坡路,直至灭国。五代时期,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全都定都开封。除后汉为后周所灭、后周为北宋所代外,其他全是被来自山西和草原的力量所灭。北宋定都开封,其结果就是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候被女真大金一剑封喉。开封这个地方,就是个四战死地,几乎是谁定都谁死。女真大金逃不过这个死地诅咒。

三是纵深不够。

南宋的战略纵深很大,除江淮之间、黄淮之间两大战略纵深外,就连河北的大片地区也是战略纵深。但是,女真大金只有一个河北战略纵深和一条黄河天险。虽然黄河潼关防线非常严密,却需要大批的军队投入其中。于是,只能形成西强东弱、北强南弱的战略布局。但凡蒙古人从东面或南面突击,那大金朝就要左支右绌。

四是残而不乱。

哀宗继位时,金朝早被打残。但金朝的行政系统未被打乱。因为哀宗一道诏命就能组建大金的中央禁军。而大金中央禁军的组建,却让地方丧失了组建地方强军的机会。南宋的张家军、韩家军、刘家军以及岳家军都是地方野蛮生长的产物。正是因为乱,所以赵构没有能力组建中央禁军,所以四大将才有能力组建私家禁军。这种私家禁军不仅战斗力很强,而且关键是生存力更强。四大将的私家禁军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毁灭性打击,根本不可能一战全部报销。

以上任何一个变量能有所松动,那完颜陈和尚都有时间也有机会复制岳飞。但是,大金朝不给时间,蒙古人不给机会。真正的生死较量三峰山之战,即将按照成吉思汗的遗嘱脚本全面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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