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女友舒曼，我攻略任务失败，十二点会被系统抹杀。
她却只急着去探病她那个传绯闻的男助理。
“你到底来不来帮我？现在不来，就永远别来了！”她在电话里说。
后来，我死在了那个暴雨天，死在被系统抹杀之前。
那个嫌我“胸无大志、小肚鸡肠”的女人，却在她的影后颁奖礼上失态崩溃，撕心裂肺地喊出我的名字。
1
花瓶里的卡罗拉玫瑰是舒曼最喜欢的花，桌上的蛋糕和水果也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舒曼。
“六周年纪念日快乐”
“晚上等你回来”
消息发出去一直没有回复。
舒曼在片场拍戏的时候不常看手机，我习以为常。
傍晚时，我将精心烹制好的菜摆上桌，然后拨打了她的电话。
“喂，涵哥，有事？”年轻的男声传过来，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劲儿。
是舒曼的助理洪宇。
我皱了下眉，还没说话，洪宇就说：“曼姐还在忙呢，晚点再说吧。”
“洪宇，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吧，舒曼的私人手机不要动。”
电话那头，洪宇嗤笑一声：“你早就不是她经纪人了，还管我？”
“再说，曼姐的手机，她愿意给我看，她自己都没说什么呢！”
“涵哥，你是不是失业后太闲了啊，大男人天天吃曼姐的软饭好意思吗？”洪宇满是嘲讽地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但现在不是跟洪宇计较的时候。
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舒曼今天晚上不能回来的话……
2
我是个攻略者，我从五岁就穿越到这个世界了。
我的攻略对象就是舒曼。
那时我和舒曼同为一家福利院里的孤儿。
她被大孩子们排挤欺负，每天吃不饱，饿得奄奄一息。
我把食物偷偷分给她，自己饿肚子。
她在冬天被人推进湖里，是我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一次次下潜救起了她。
那次我差点死掉。
我们相互扶持，一起长大。
之后她进了演艺圈，我放弃掉自己医科大高材生的前途，做了她的经纪人兼助理。
多年的打拼，她从小花变成大花，有了很高的人气，拿到了有分量的奖。
那天，舒曼抱着我又哭又笑，后来她主动吻上我，问我：
“叶涵，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那天晚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的系统“叮”的声响在我脑中响起：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请再接再励”。
这些年里，系统从未出现，我几乎已经忘了攻略的事。
我其实已经不在乎什么任务不任务了，我只是单纯地想和舒曼一起过上好日子。
但系统告诉我，只有任务完成度达到百分之百，我才能留在这个世界。
如果失败，我将被系统抹杀，再不存在。
今天，是任务结束的最后期限。
3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
我再次拨打了舒曼的电话。
隔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喂”舒曼的声音显得沙哑疲倦。
我有些心疼她，这几年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找她的片约越来越多。
舒曼几乎是全年无休在片场。
我曾劝过她，接几个精品本子，其余的推掉，太多烂片会消耗掉她的观众缘，并且她的身体也会受不了。
舒曼很生气，认为她好不容易打拼到如今的地位，当然不能错过任何机会，我却让她放弃。
“叶涵，你是不是已经对现状满意了？没有斗志了？你让我很失望！”
那次我们不欢而散。
念及此，我吞下了想要劝她的话，只问了一句：“收工了？我去接……”
“不用了。”她淡淡打断我，“我还有事。”
“我问小敏说你的戏份今天杀青了，我想帮你庆……”
“叶涵，你已经不是我的经纪人了！”舒曼的声音陡然提高，这是她情绪激动和生气的表现，“你还要时时管着我，跟人查我的行程吗？”
我苦笑，顿了片刻才说：“不是作为经纪人管着你，是作为你的男朋友想关心一下你。”
舒曼哑住。
好一会儿才说：“我明天早上飞京市，就在剧组凑合住一晚，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说着就要挂电话。
“曼曼——”我叫住她，“今天是我们正式在一起六周年纪念日。”
舒曼要挂断电话的手停了下来。
“我们说好每年的纪念日不论多忙都要一起庆祝，还记得吗？”
“……叶涵”她有些动容，声音也软了下来：“我……”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有人群的惊呼声。
舒曼跟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听筒里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带着紧张：“洪宇在片场受伤了，我不跟你说了。”
电话“啪”一声挂断。
4
我担心片场出了什么舒曼无法处理的事，打小敏的电话询问。
“涵哥……没什么大事，又是洪宇啦，都说了现场的道具不要乱动，他手欠非要去摸，结果自己划伤了手，还弄坏了道具，现在全场都要等那个道具修复，晚上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小敏是舒曼的化妆师，跟团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对洪宇有诸多不满。
“涵哥，您当初就不该招他进来！”小敏忍不住抱怨。
在舒曼的演艺事业获得成功后，我的事务太忙，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舒曼旁边，于是为她找了新助理。
在一众面试者中，洪宇并未让我满意。
他举止轻佻，又粗心大意。
可舒曼对他很满意。
“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松弛感，而且说话很幽默，让我感觉很轻松。”
“而且，他说他是孤儿，叶涵，他跟我们一样。我们得帮帮他。”
舒曼执意留下了洪宇。
之后洪宇闯了很多次祸。
开剧本会带错剧本，走红毯时的订制礼服被他不小心勾了纱，在片场口无遮拦得罪导演……
舒曼每一次都为他兜底，甚至在我批评他时拦住我：
“小宇他不过是一时粗心罢了……”
“小宇他只是没城府，心直口快，不像你那么懂得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舒曼她可能忘了，我的“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是多少次为了给她谈项目，去拜访去应酬，磨炼出来的。
我按规定扣了洪宇的绩效。
洪宇无所谓地看我笑笑，舒曼却跟我急了眼：“谁还不犯点小错啊？叶涵你至于吗？”
我告诉她，如果不按规则办事，团队会失去凝聚力。
舒曼冷冷道：“到底是按规则办事，还是你个人对他不满，你心里清楚。”
为这件事，她跟我冷战了半个月。
5
我想着舒曼拍戏压力大脾气急躁了些，最终我妥协，跟她低了头。
舒曼说：“叶涵，你跟他计较什么呢？你现在有金钱有地位，他就是年轻小孩儿，孤身一人，我照顾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低头无声笑了笑。
舒曼她不会不知道，洪宇其实也就比我们小四岁。
我在他那个年纪时为了给舒曼拿角色，一晚上转三个场子，喝到昏迷进医院，拔了针又立刻赶往机场去陪着笑堵制片人。
那些初期让她在屏幕上闪光的角色就是这样一个个拿下来的。
舒曼不知道那些腌臜事，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我，笑着说：“叶涵，你真厉害！”
看在舒曼的面子上我对洪宇睁只眼闭只眼，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怒不可遏。
为了舒曼的事业发展考虑，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对外公开。
有段时间，网上突然涌出一大堆爆料，都是说人气女星舒曼和小奶狗男友出双入对。
配图有夜间舒曼和洪宇一起从车里下来的照片，洪宇的手揽在舒曼的腰上；有两人一起在餐厅有说有笑的照片；甚至还有舒曼躺着洪宇给她按摩头部的照片。
舒曼听闻只是哈哈一笑，说：“什么鬼？”
我却感到有些不对劲。
后来我联系了一个相熟的狗仔，那人说：“哥，实话告诉你吧，这些照片其实是当事人自己发给我们的，你想啊，按摩这么私密的照片我们怎么拍得到？”
“这秘密我偷偷告诉你了，你别卖我啊。”
“这还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更劲爆的，有舒曼的背部半裸照！”
我强忍住怒火，迅速出手，默默打听了所有收到照片的狗仔，拿钱买下了那些照片。
如果流露出去，会对舒曼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当晚，我赶回公司，揪住洪宇的衣领，照着他的脸狠狠给了他一拳。
还要再打时，被匆匆赶来的舒曼挡住。
“叶涵，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打人？就因为网上那些莫须有的谣言？”
“我们那都是正常的工作接触，你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的话，说明你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
“我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小肚鸡肠！”
我的手停在半空。
洪宇在舒曼背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得意地冲我笑了。
6
舒曼根本不信我从狗仔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对于我拿回的那些照片，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她陪着洪宇去了医院，又给他放了一周假休息。
就在这期间，舒曼出了事。
那天晚上，舒曼被一个变态粉丝跟踪到小区，那人不仅对她污言秽语，还贴近她想要袭胸。
舒曼吓得咬了他的手后，那人恼羞成怒，竟然从身上摸出一把刀，说要划花她的脸。
幸好我当时在附近，冲过去推开了那男人，那人狠狠在我的小臂上划了一刀。
我踹开他后，听到动静赶来的保安扭住了那人。
舒曼被这场变故吓坏了，在我身后一直哭着说：“幸好你来了……”
又嗔怪：“要不是你打伤小宇，他陪着我回家的话也不会出这种事……”
在看到我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后，舒曼住了口。
血顺着胳膊不停往下淌。
“伤这么严重得赶紧去医院啊！”一个保安提醒。
舒曼这才反应过来，白着脸陪我去了医院。
在医院，医生给我缝针的时候，警察过来跟我们做了笔录，在确保那个变态会被关进牢里后我才放下心来。
那一次我伤的很重，一条胳膊差点废了，足足一个月后才出了院。
然后我被告知，舒曼有了新的经纪人。
“叶涵，这些年我们也赚够钱了，你好好在家歇些日子吧，有什么想做的事也都可以去做。我不想你再为我操劳了。”舒曼说。
我沉默良久，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7
“叮”系统再次上线，提醒我，倒计时最后两小时。
我苦笑。
对于今天的结果，我心中其实早有了一个预料，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外面起了风，空气闷滞，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我起身，吹灭餐桌的蜡烛，将盘子里的菜倒进垃圾桶，一只只盘碟清洗干净。
天空一声炸雷，随后哗哗下起了暴雨。
我关好窗，走回客厅。
洪宇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拇指上缠着纱布，夸张地说自己受了工伤。
舒曼在评论里留言：小可怜，赶紧好起来。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墙上贴着的照片，是我为我们的纪念日特别准备的。
上面是我和舒曼的合影，小时候的很少，大多是成年之后的，照片上的我们都笑得很灿烂。
我忽然很想知道，我这几十年的陪伴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她知道我离开，会不会伤心。
我给舒曼发了消息，告诉她系统的存在，告诉她如果她今天晚上不来的话，我将会被从这个世界抹杀。
消息发出后，时间似乎变得很漫长。
我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一点一点移动。
五分钟后，舒曼打来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她的名字，我的心还是剧烈跳动了一下，我竟然还是有所期盼的。
我一把抓起电话：“喂，曼曼……”
“叶涵，快来救我……”电话里传来舒曼颤抖的声音，“在打雷，我害怕……”
我想起来舒曼对于雷雨天气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小时候，她就是在一个雷雨天被人推进湖里的，自那之后她对于打雷闪电就有了说不出的恐惧。一到打雷，就会缩进被子里不停发抖。
“你在哪里？”我立刻问。
“我在路上，我一个人开车……”
我心里闪过惊喜，舒曼她竟然开车回来了？
可随后，舒曼发来定位让我的心一下又沉到了谷底。
那不是回来的路，是相反的方向，离洪宇租的房子很近。
“你是要去见洪宇？”我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舒曼又气又急，“洪宇受伤了我去看看他不是应该的吗？你到底来不来帮我？现在不过来，就永远别过来了！”
电话挂掉。
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最后，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
如果我注定要离开这个世界，就最后再见她一次吧。
8
雨越来越大，视线被雨淋的模糊，耳边全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艰难地将车开到了定位附近，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舒曼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