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春根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有人！这死冷寒天的，被埋在雪下，怕是活不成了。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喂，你谁啊？还有热乎气儿吗？喂，你谁啊？还能站起来吗？”

声音被呼啸的寒风瞬间扯得七零八落，消散在茫茫雪海之中。寒风吹过，雪沫子像锋利的刀片，狠狠地割在脸上，却没有一丝回应。牛春根叹了一口气，那白色的雾气在他面前迅速凝结成霜。

他对身旁同样冻得瑟瑟发抖的张大扯说道：“大扯啊！这人估计完了。”张大扯也是一声叹息，那叹息声被风扯得老远，透着股子无奈和悲凉，仿佛是这冰天雪地中的一声绝望的哀号。

正在这时，积雪下、军大衣下，传出了几声婴儿的啼哭。那哭声像利箭，直直地穿透了这冰天雪地，也穿透了两人疲惫且绝望的心。

张大扯一激灵，声音都变了调：“春哥，快……有孩子，还活着！”说话间，他蹲下身子，双手毫不犹豫地伸进厚厚的积雪里，那双手瞬间被冻得猫咬一般的痛，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似耙子快速地扒拉着积雪。

雪花飞溅在他脸上，身上，俨然成了一只白毛狗熊……很快，军大衣便全部暴露出来，令两人惊讶的是，随着军大衣的露出，下面红色羽绒服也暴露出来。

“天啊，不止一个人。”张大扯惊呼道。牛春根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那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他叹息一声说：“大扯啊，今天是什么狗屁日子啊……阎王爷发威，活见鬼了嘛！”他说着，停下来站起了身，身体在寒风中摇晃了一下，像是不堪重负。张大扯也站起身，他一脸忧郁，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说道：“春哥，有孩子，不能等啊！像是一家人！”

牛春根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像是有千钧重的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很快，他又蹲下身来，继续清理积雪……

当把军大衣掀开之后，里面是一件红色的加长款羽绒服……再掀开羽绒服之后，一具俯卧状的男尸暴露出来，只穿着内衣裤，皮肤已经冻得青紫，硬邦邦的像块冰疙瘩。那男尸的头发上挂满了冰霜，手指紧紧地蜷缩着，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努力地抓取着什么。

两人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在男尸下面，是一具俯卧状的女尸，也只穿着内衣裤，同样冻得硬邦邦……风在呼啸，像是在为这逝去的生命悲歌，那歌声凄惨而悠长。

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随后不约而同地向尸体鞠了一躬，开始搬动尸体。他们小心翼翼地把男尸抬开，再把女尸抬开。每一个动作都轻之又轻，生怕惊扰了这对夫妻最后的安宁。

下面露出一个蓝色的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被放在一小簇干草上。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在这冰窖般的世界里，是唯一的生机，像黑暗中的一缕曙光，给这寒冷的世界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张大扯忙俯身抱起婴儿来，小被子很绵柔，能够感受到丝丝暖意。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那笑容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绽放的一朵小花，声音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庆幸：“春哥，这孩子没事儿！是唯一一个没冻硬的……”

牛春根眼睛有些湿润，望着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喃喃道：“两条大人的命，才保住了这么一条小命。不容易啊！这孩子命够硬的……哎，这么好的爹娘，可惜没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老天撒下的纸钱，为这对舍命的小夫妻送行。每一片雪花都像是承载着他们对孩子无尽的爱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