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国/文
满族爱新觉罗氏乘明末举国大乱之机,兴兵入关,夺得天下,建立清朝(1644-1911年)。这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朝代,也是以“二王”书法为旨归的所谓的“帖学”落入衰微的最低谷的时代。
康熙为曲阜孔庙书“万世师表”四个大字,悬挂大成殿
不过,康熙皇帝仍然酷爱董其昌的书法,广为搜求董书,天下学董成风。而且,他曾到曲阜孔庙,书“万世师表”四个大字,悬挂大成殿,还为白鹿书院等全国多处学府赐书“学达性天”四字,可谓古今盛举。到乾隆年间,萧散清丽的董书渐与承平日久的盛世气象不相适应,于是圆腴丰润的赵孟頫书体因受到乾隆皇帝的喜爱又代之而起,成为一种时尚。科举中积习百余年,形成黑大圆光、千人一面的“馆阁体”。
所以,清初的书法还是宗董、宗赵的帖学期。
乾隆的书法圆腴丰润
尽管如此,为何以“二王”书法为旨归的所谓的“帖派”书法,在清代还是落入衰微?这是因为:
雍正、乾隆之世,大兴“文字狱”,文人学士对国事稍有微词,即会招来杀身之祸、牢狱之灾。这样,许多人转而致力于金石考据之学。大量的六朝碑版被发现。到嘉庆、道光之世,出土碑版摹拓广泛流行,激起了书法家取资金石的浓烈兴趣;加之阮元、包世臣、康有为三位学者书家的极力鼓吹,由此在书法领域中帖学衰落,“碑学”兴起,揭开了清代书法的新篇章。
清 阮元隶书六言联
从总体上看,与明代长于行草、风流潇洒、情绪激越的文人书法家不同,清代的书法家大多都是潜心于金石考据、性格内向的学者。他们以足够的耐心和极大的兴趣,来研究六朝及六朝以前的碑版。那上面的长久没有得到重视的篆隶书体,在他们眼前重新放射出古朴含蓄的光华。这给痛苦地徘徊在前代楷、行、草书的高峰之下的清代书家,指出了一条超越的捷径。
清 康有为的行书
于是他们研习篆隶,从原始中求拙趣,由古碑中取质朴,力图将金石气息渗透到篆隶书体中,从而将清代书法推向新的高潮。从这种意义上说,清代也是中国书法艺术的中兴时代;清代书家为书法艺术的全面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清 吴大澂《篆书六言联》释文:结德言而为佩 援雅范以自绥
在清代268年的漫长时间里,书学兴旺,各方面都人才辈出。祝嘉《书学史》中列清代书法家多达589人,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堪称空前规模的巨观。在这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其最为杰出的代表是王铎、郑燮、邓石如、何绍基、赵之谦。
清 赵之谦自画像
从风格多样性来看,清代书法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帖学在清初仍有一定影响力,而碑学的兴起则为书法艺术开辟了新的领域。例如,郑燮的“六分半书”,将隶书、楷书、行书等多种字体杂糅,形成独特的个人风格。
郑板桥行书五言联
在技法创新方面,清代书法家们对笔法、墨法、章法等进行了深入探索。邓石如将篆书笔法运用到隶书创作中,使隶书的线条更加丰富多样。
从学术研究角度而言,清代的书法理论研究也取得了显著成就。包世臣的《艺舟双楫》、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等著作,对书法的源流、技法、审美等方面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阐述。
清 沈曾植《草书王羲之帖扇面》
然而,清代书法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部分书法家过于追求技法的新奇和独特,导致作品在情感表达和自然韵味上有所欠缺。
总的来说,清代书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创新,为后世书法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经验和启示,是中国书法发展历程中的重要一环。
王世国著《当代书法评鉴》,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网上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