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里被奉为最经典的情节,就是五台山论道那段了,不仅是丁元英和智玄大师的辩才,还有丁元英做的那首诗,在智玄大师九个字的改动后所显现的更高格局。
丁元英用五万块敲门而不得入,最后用这首诗却受到了佛法造诣深厚的主持,智玄大师的接待,如果钱能敲开的佛门,那也就没有这段精彩绝伦的五台山论道一节了。
丁元英的敲开佛门的那首诗是:
《悟》
悟道休言天命,
修行勿取真经。
一悲一喜一枯荣,
哪个前生注定?
袈裟本无清净,
红尘不染性空。
幽幽古刹千年钟,
都是痴人说梦。
智玄大师看后,将前四句替他作了改动,变成了下面这样,格局立变,九个字的改动,灭了嗔痴,我慢,直指究竟。
悟道方知天命
修行务取真经
一生一灭一枯荣
皆有因缘注定
丁元英以诗敲门,智玄大师以诗开示, 但智玄大师也留了个玄念,后四句一字未改,让丁元英以后想改的时候再来论道,实际上,这是智玄大师给当下的丁元英的一种启示,也是对他在这一次“杀富剂贫”中再一次被印证的人性,和他认知的触动所有的提前预判。
智玄大师在与丁元英的这一次交谈中,早就对这件事有了“先知”,丁元英当然也是有预见性的,但人性里的东西,具有无常性,他能想到冯世杰他们三人会中途退出,找肖亚文来接替,也预判了刘冰的贪, 甚至芮小丹的自杀,但人性里的极致,却是丁元英也无法掌控与扭转的,这些对他的既有认知,势必一定会造成冲击,无论他之前多么有先见之明。
智玄大师留了下半阙未改,让丁元英日后有需要了,再上五台山来论道,他再提笔改动,那时的丁元英,自己也会动手改动了,说不定跟智玄大师的境界不谋而合,也未可知。
这就是人的境界与格局,永远都是在经历中才能获得最深的感悟的道理,无论谁都一样。哪怕如丁元英这般已经有了很高的认知了,被世人视为“高人”,他一样在岁月的经历中丰富自我,提升造诣。
智玄大师改动后的四句诗,意思是说:悟道了性之后,人才真正的知道因果不虚,敬畏因果,顺其自然,遵守天道,惜缘随缘,不攀缘!
丁元英的原诗更加狂妄,以“人力”为本,而智玄大师改动后的四句,更凸显“天命”的时势,人只有知天命,才能更加认清人力之可为,在规则范围之内运行,才能确保事有可成。
然而,丁元英谱写的这曲王庙村的“神话”,以媒体舆论和官非为另僻磎径的推广路子,显然已经超出了既定的规则,因为还有最主要的“人性”参杂其中,“神话”被附上了血的色彩,便成了必然。
从智玄大师替丁元英改诗这里,引出了下面这则六祖惠能替僧人方辩改诗的故事,记录在《六祖坛经》的第七品里。
僧人方辩是西蜀人,来到曹溪山见到六祖惠能,六祖禅师正在一汪清泉里洗五祖弘忍传下来的袈裟,僧人方辩说明来意,六祖问他擅长什么?方辩说自己擅长雕塑,于是六祖让他雕了一座高七寸的佛像。
六祖看后评说:“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
有一僧人就拿出卧轮禅师的一首偈说:
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
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
六祖惠能一听,便说,这首偈根本就没有明心见性,如果按这样来修行的话,只会加重自身的束缚。
于是他将其改动了六个字,变成了以下这样:
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
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这两首之间的境界格局,也自当高下立见。
六祖惠能在最初进入黄梅五祖门下时,还在后院劈柴萶米,干了八个多院后,五祖弘忍召见弟子们说,谁能写出一首开悟的偈子,就将衣钵传承给谁。
五祖的大弟子神秀,是公认的有辩才造诣的高徒,他在三更时,写了一首偈子在廊下墙上,如果五祖认可,那就承认,如果不行,谁也不知道是他写的,也有退路。
神秀便将这首自认为很好的偈子写在了墙上: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五祖早已知道了这是神秀作的,对他说:“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
神秀被五祖评价说佛法天份尚缺,还未开悟,让他回去再揣摩体悟一下。
几天后,惠能在后院听一童子口里念着神秀的这首偈,然后将五祖传承衣钵一事说了,惠能立马觉醒,说自己要为来生结缘,也要去作偈子,于是他便写下了这首人尽皆知的绝偈: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惠能就是凭借这首偈,得到了五祖的衣钵,成了六祖禅师。
从丁元英的诗再联想到六祖惠能的这两首诗,同样都是改动,前后对比的境界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字面上的改动,实则是见底、格局、境界、学识等综合悟性的体现。
也不得不承认,人的境界,一方面是需要天赋的,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深度思考的能力,是对人对事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