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有各人的沉浸

文化学者黎荔 2022-07-17 14:41:24

作者:黎荔

有人沉浸于游戏,有人沉浸于阅读,有人沉浸于冬天,有人沉浸于吃吃喝喝,有人沉浸于获取个人成就感的工作,有人沉浸在回忆中与昨天纠缠,有人沉浸在自我陶醉的幻觉,有人沉浸在悠长假日的时间遗失。有人沉浸在因购买了几万一平米的房子而成为“贵族”的虚假幸福感中,因为美妙的地产广告营造着某种城市童话生活。有人到山山水水间寻梦,自驾车穿行在异域的万里云天之下,让心灵和身体沉浸在大自然的奇迹中。有人沉浸在痛苦和愤怒之中不能自拔。所有人都沉浸在时间之中,而且被流逝的时日卷走。

有人说人生在世,最美好的生存状态是沉浸在爱之中,因为吃喝拉撒只是简单的生理活动,毫无美感可言,有些甚至是丑陋的。绝大多数的劳作不过是为了谋生,也毫无美感可言。当然,创造性的劳作除外,它可以为人带来愉悦和美感,只有爱是人最美好、最纯净、最有趣的生存状态。

期待爱的到来,也会有身不由己的强烈感受。也说不上是悲还是喜,期待让一个人沉浸在什么里面。从窗外涌进来的阳光,充沛而明亮,在她的眼睛上方闪耀。她把脸沉浸在其中,感受到光影温暖的游移,那若有若无的抚摸,宛如生命中注定要经过并采摘她的那个人,第一次试探地伸出他的手指。

细雨霏霏,有人在公交车站等车,是怪淅淅沥沥的雨丝太缠绵吗?他处于一种幸福感,沉浸在同样一种身不由己的恍惚中。当人沉浸在无边的思念之中时,漫天雨水和人不再有隔膜,真正交融为一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喜大悲,好端端便失魂落魄的,感到沉醉,飘飘悠悠,身如轻云。怎么也排遣不开,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因为爱,便有了地地道道的柔情,面对世界打开感官,感官前所未有的灵动和敏锐,这是混杂了想象、高于现实的沉浸。

人们扑向消逝与形成之间黑暗的弧光中,以便把存在纳入小我的摇篮。因此,沉浸于自身并不是沉落到无意识之中,而是把模糊地感知到的东西提升到明亮的意识表层。在这个物化的时代,人的心没有沉浸在由艺术或文学所产生出来的伟大而美妙的氛围中,沉浸在爱与美之中,思想就难以衍生出新的维度了。感觉到的只有麻木和迟钝,缺乏存在感。当我们追求沉浸时,我们恍惚晕眩,是为了逃避那迫使我们独当一面的重负和窒息感。世界太噪杂了,沉浸反而可能是降噪的真空,容我们留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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