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杀身亡后,家里给他举办了超度亡魂的木偶戏。
从那以后,家里就开始诡异事件频发。
出现在我房间的诡异木偶,还有窗户边出现的已经死去父亲的身影,和无缘无故唱着歌的留声机。
他们都说父亲借着木偶还魂了。
直到我在父亲的信件里找到了父亲留给我的信。
信上面写着:“这个家里的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
我的父亲生前最爱看木偶戏,他说人以木偶为媒介进行表演,是艺术的瑰宝,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他热爱这个表演的形式。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某一天突然自杀。
他死在老宅的屋里,以一颗绳子悬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周围摆放着他最爱的木偶。
木偶们抬着头看着他,脸上挂着各异的表情。
家里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十分诡异,便联系了道士给他超度亡灵。
我是放假前那天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的,等我赶回家,已经是父亲的头七。
只见父亲的棺椁停放在院内,他的脸上盖着白纸,院子里搭了个舞台,正在咿咿呀呀唱着木偶戏,那些木偶一个个灵活生动,被丝线操纵着。
大伯看着父亲的棺椁,面色哀伤。
爷爷则在一旁抽着烟一言不发。
姑姑在一旁用纸巾抹了抹眼泪。
大伯妈招呼了我一下,就去院子里忙前忙后了。
他们看上去都很难过,但是又有种诡异的气氛在那里蔓延。
我实在不解,不明白一向开朗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只不过我去念书的几个月,再见竟然就天人永隔。
一想到我这么年轻就没有了爹,不能照顾他的晚年,以后再也没有一双温暖的大手鼓励我,安慰我,顿时我悲从中来。
“爸爸到底为什么自杀?”我哭着问他们。
大伯红着眼睛,他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你爹前段时间回来带回来了个女子木偶,那木偶栩栩如生,肤如凝脂,跟真的似的,你爹说那是个古董可值钱了,将它藏在了屋里。从那以后,你爹就不对劲了。”
姑姑在一旁哭着接道:“是的,二哥自从把那木偶带回来就不对劲了,每天都和它同吃同住,有时候晚上还能在他屋里听到女子唱歌的声音。我们都觉得诡异的不得了,你爹一辈子都在外奋斗谋出路,好不容易把你拉扯上大学,你娘死的早,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好不容易退休了可以享享清福,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爷爷在一旁斥责:“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光胜呢?叫光胜过来,叫他准备好,明天给他二叔扶灵。”
爷爷向来严厉,平日里也最不喜欢我。比起我,他更喜欢他的长孙,大伯的儿子光胜。
姑姑眼神闪了闪:“光胜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爷爷大怒:“他又跑哪里鬼混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他转过头又开始斥责大伯:“你看你养的好儿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点事。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大伯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大伯妈走了过来劝道:“爸,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他喊回来。”
她说完便在一旁打起了堂哥光胜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烦闷,便走到了一旁看院子里的人唱的木偶戏。
那根根丝线操控着木偶,表演着,不知道为何有种身不由己的悲凉。
院子里人不多,就三三两两零星几个人坐在那里。
其中一个看到我,转过身朝我打了声招呼,是姑姑的儿子祢生。
“芽芽,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我回来了,表哥。”
他朝我打过招呼后就继续津津有味地看木偶戏了。
姑姑很少回家,所以我和表哥也不是很熟,坐在一起也是一阵沉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站起身,我对着这木偶戏实在是不感兴趣,于是便走到门口准备透透气。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在望着什么。
我仔细一看,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贺易凡。
几年不见,他比以前更风度卓然。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皮肤又是那种苍白的冷白色,五官精致却又带着胡茬,看上去有些颓然又带着一丝温柔。
我和贺易凡从小一起长大,直到考上不同的大学才分道扬镳,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他看着我,挠了挠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我来送送叔叔。”
我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你也别难过!”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节哀!”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到了我爸的棺材前。
“我爸明天就要下葬了!”我看着我爸,心里又有股悲伤涌上心头:“也算幸运,我能赶回来见我爸最后一面!”
我回过头,看着贺易凡正看着棺材里的爸爸发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尸体保存的不错!”
似乎又是反应了过来,看着我:“抱歉,有些职业习惯!”
我摇了摇头,想起了他上的是医学院,对这些有研究也正常。
贺易凡对着棺材拜了三拜后,突然径直走到棺材旁揭下了爸爸脸上盖着的白纸。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喝传来。
我转头看去,就看到大伯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冲着贺易凡吼道:“谁允许你对尸体不敬的!”
贺易凡似乎想解释什么,却被大伯大吵着撵了出去,出去之前他还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对着我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叔叔的死不简单。”
听了他的话,一股凉意从我脚底升起。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摇了摇头走了。
姑姑走过来推了推我:“你回去休息吧,芽芽。好不容易赶回来,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送送你爹。”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大伯去找唱戏的艺人们,叫他们也早点休息。
我们这头七夜晚上是不留人的,怕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只要保证烧的香不断就行了。
很快院子里的人就走的七七八八,在这个夜晚,院子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
我回了屋,洗漱好就上了床,平复了心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突然,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门,咚咚咚的,很有规律。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老人说,头七夜里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起来,听到有人敲门声也不要理会。免得回来的鬼魂不舍得走。
我听着门上那敲门声,浑身一哆嗦,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敲门声才渐渐停歇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缓缓拉下被子,却被面前的东西吓得差点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个美艳的木偶,一头乌黑的头发,皮肤胜雪,她正冲我微微笑着,表情有些诡异。
我被吓了一跳,猛的一推,那个木偶就倒在了地上。
我拍着怦怦跳的胸口,上前踢了那个木偶一下,发现它并不会动,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了看四周,门窗都关的紧紧的,那么这个木偶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见鬼了?
我缩在墙角,一晚上都没敢睡,就这样哆哆嗦嗦到了天亮。
天亮后,我赶忙跑了出去,找到了大伯,将事情和大伯说了。
大伯听了脸色一变:“那木偶跑去了你的屋子?”
我点了点头。
“可是那木偶不详,我早就听道士的话将它锁起来了,准备和你爹一起下葬。”大伯紧锁眉头,他摇了摇头表示不信,便匆匆往院子旁的小房间走去,那里是个小仓库,专门放些杂物。
只是现如今被大伯一把铁锁锁住,门帘上还有黄色的符纸。
大伯打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木偶并不在里面。
“怎么会?”大伯喃喃道,随后来到了我的屋子里。
可是我的房间里本应该倒在地上的木偶也不见了。
地板上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木偶存在过的痕迹。
木偶消失了……
我们翻遍了全家都没有找到那个木偶。
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很快,那个道士又被大伯找来了。
道士听说木偶不见了,摇了摇头:“木偶回魂,昨晚头七,肯定是二东回来了。”
二东是我父亲的小名。
“他对这人世还有执念,要快点找到那个木偶毁了才好。不然他附身在木偶身上,沾染了人气,就再也回不去了。”
道士絮絮叨叨地说着,指使人开始抬棺,众人开始把棺材抬起来,就往外走,“死者为大,还是先办好葬礼,误了时间可不好。”
大伯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忙喊道:“光胜,快过来,给你二叔扶灵。”
“光胜?光胜!”
大伯皱了皱眉,有些火大的又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
姑姑这时在一旁说道:“哥,光胜昨天就没回来。”
“兔崽子,回来非揍死他不可!大事小事分不清吗?”大伯有些火大。
我在一旁思索片刻站了出来:“大伯,让我来扶灵吧!”
“你?”大伯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从古至今,都没有女人扶灵的道理!”
“为什么?”我不服气地喊道:“我是我爸的女儿,不能连送他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啊!”
“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扶灵!你想让你爹九泉之下也被祖宗笑话后继无人吗?”
“为什么这么庸俗,这些都是封建老思想了!我要给我爸爸扶灵!”我据理力争。
这时爷爷突然走来甩了我一巴掌,打得我一个趔趄:“闹什么,给人看笑话,哪有女人扶灵的,你给我到一边去!”
说完他看下四周:“既然光胜不在,那就祢生来,快摔碗盆,摔完赶紧出殡!”
“来啦来啦!”一个男子从后面挤了出来,正是姑姑的儿子祢生。
他穿着孝服,戴着孝子帽,拿起碗盆就要往下摔。在那一瞬间,我冲了过去,一把抢过,拿起碗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嘭……”碗盆摔的四分五裂。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我们这边,碗盆越碎,家族就会更加的兴旺。而摔碗盆的只有继承家业的长子才有资格摔这碗盆。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一地的碎片:“我是我爸唯一的女儿,这个只能由我来摔!其他人谁都没有资格。”
在一片寂静声中,爷爷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怒从心起,他反手又甩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夭寿,你一个女娃子摔什么碗?”他指着我大骂道:“知不知道这很不吉利!”
我不懂,女孩难道不是人吗?摔个碗盆,怎么就不吉利了!
穿着道士服的道士拿着拂尘走了过来,他脸色大变,念念有词道:“女人摔碗,大逆不道,有祸事临头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从哪个坟里爬出来的老古董,张嘴闭嘴都是迷信,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些话!”
我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是邻里的李大叔,他神色慌张,边跑边喊着:“不得了了,老爷子,你家光胜他,光胜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