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将军事迹之追述

山雁说过去 2024-09-24 15:42:38

高纪毅(汉军旗)/文

张学良承父荫,但无纨绔气。幼年时代,只一心向善,旧知识得自前清举人白永贞的循循善诱。新知识由青年会熏染而得。关于世界知识、英语及正当运动如网球、高尔夫球等,皆在青年会时引起的兴趣。军事知识得之讲武堂。在学期间,教官郭松龄督教甚严,时常晓以大义及将来的责任。因之他对郭亦十分尊重。后任军职时,约为辅弼,颇为倚重。  乃翁升任奉天督军时,二十七师师长由五十四旅旅长孙烈臣升任,当时汤玉麟是五十三旅旅长未得升任,内心甚为不满,谣传将出动乱。在最紧要关头,他曾亲自登门劝阻,晓以大义,虽未能即时扭转汤之蛮干气焰,但终于出走投附张勋,沈阳免于涂炭。可见他虽年幼,却能如此关怀民命(所谓二十七师师长由孙升任,汤不满之说不对,张初任将军时仍兼任师长)。后掌军政,一心向善,此其发轫之行动。  1919年赴日本参观秋季军事演习,当时他认为日本是中国、尤其是东北心腹之患。日本兵力愈强野心愈大,东北首当其冲,所受的威胁愈大。真是触目惊心。他的抗日决心,希望中国内部团结的信念在此种下根苗。回国后,尽力送学生赴日留学。并在东京组织同泽俱乐部(组织俱乐部是以后事),希望借此勉励留日学生,学习日本人的优点,并探悉日本的内情,以便将来整理政治之借鉴。  1921年华北运动会在沈阳举行,他尽最大力量在万泉河上修建了体育场,对各省远道而来的选手,饮食起居照料得非常周到。大会结束时由张于凤至夫人发奖(此节时间待考或是1929年之事。周华章签注)。  1921年,他当卫队旅旅长时,吉林地方土匪猖獗,民不聊生。更兼所练之兵无机以实弹与活人做演习。为除吉林人民的痛苦,他率全旅赴吉林剿匪。所到之处,真的剿匪,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即所用的柴草也都按值付款,老百姓都说少帅的卫队真仁义,而吉林队伍在剿匪期间,吃喝都得白供应。匪帮也说卫队旅是真打实追,毫不留情,故而不能不逃散。缘吉林队伍多是向空放枪,双方互相谅解,必要时,留下点物资,俾剿匪队伍报捷之用。所以匪愈剿愈多。对少帅的红帽卫队无人不钦敬。  1922年第一次奉直战时,他任第二梯队司令。在杨柳青下车,循唐二里、尤家堡向信安镇进驻,预期进占保定。这时他才22岁,初次指挥作战部队,兴趣勃勃。每到前线视察,他和士兵一样,亲自荷枪;在战线上与士兵说话时,士兵都催促他离开阵地,他却很为镇定。正在节节胜利中,忽传西路张景惠溃败,他派高纪毅与中路张作相联络,知其正在混乱中。旋奉到总退却命令,军队按战术规定,派出后卫部队由郭松龄率领,有秩序地退出山海关与李景林的第三梯队严密布防。经与直军王承斌等部队多次激战,双方死伤极多,终于阻止直军未得继续东进。  在此战役中有趣事如稍有停战休息时,双方的军官即凑到一起聚谈,如我方团长王造周阵亡时,直军的军官学校出身的军官均痛哭王老师。张学良闻悉此情,不胜伤感,因而种下停战根苗。  双方对峙约2个月,6月17日他奉命做代表与直军代表王承斌停战议和。双方代表同登秦皇岛英国兵舰“卡留号”,议定条件六项:  一、奉直两军为中华民国同心协力;  二、奉军于18日午前9时撤去前进阵地;  三、奉军于19日午前6时撤去二郎庙以南阵地,直军同日午前集中留守营;  四、奉直两军于20日午前6时开始撤退;  五、两军在3日内完全撤尽;  六、直军不得进入东三省。  此条件很顺利地签了字,双方人员在英国兵舰上共进午餐之后而散。双方均履行条件,毫无延误。铁路即马上恢复通车,改为奉榆、京山两段,各设路局管理。  东北军各归原防,多系散居民宅。张学良认为这样骚扰百姓,极不合理,赶紧在东陵、东山嘴子、昌图、锦州各处,大造兵营房屋。这是他关心百姓的种种表现。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东北方面整军经武。张学良想到未来的战争,飞机最为重要。东北航空处总办原是乔汉章,调安东采木公司理事长(乔汉章名赓云,是奉张旧幕僚。周华章注)。张自兼总办,扩充航空事业与整理陆军并重。一面购备大批新机,一面派留学生到法国学习驾驶等。当时东北的航空事业在国内可算首屈一指。后来对日抗战,东北籍的空军人员贡献也很大。

  1924年第二次奉直战争时,他办的航空事业很有成绩。满可使用于战争轰炸,可是他只作侦察用,这是他顾惜民命的具体表现。  整军关于械弹至为重要,奉天兵工厂系由韩麟春创办,不久即被杨宇霆夺到手中,大肆扩张,购机器买材料,经费支出浩大,弊端百出。从看货样订合同,甚至验收付款中间手续繁重,一处打点不到,就有一发被牵而动全身之虑,对于杨之弄权贪污,张学良未尝不知,但因杨是乃父信任之人,更以为水清无鱼,能将械弹作出供用也算满意。为投鼠忌器,不便追查。后来杨被处死,此其种因之一也。  当时还由李宜春创办了一个迫击炮厂,聘请英籍技师(该英籍技师名沙顿。周华章签)。该厂规模较小,开支少,但出品精良,东北军每团增设迫击炮连,均是由这个小厂供应的。在第二次奉直战争中作用很大。其实应当叫兵工厂做迫击炮。但他另叫李来创办,张学良有意叫杨宇霆看看,促他自动对兵工厂有所改善,但杨没有理它。  东北旧有军队甚为复杂,连最基本的学识技术也不曾学过。所以一打仗就蒙头转向。第一次奉直战争时,有一趣事,可为说明。写出以备将来参考。有一次,汤玉麟在梯队司令部听侦探报告吴佩孚到战场来了。汤说快去把他抓来。说罢就率队而去。旋即回来说:敌人有炮,不能抓。恰为舞台上丑将军的表演一样,令人可笑又复可耻。他以为汤系父执未予深责。  东北旧有的各师旅率皆不重学识,既受到第一次奉直战的教训,必须大加整理。于是有东北陆军整理处之成立。统监张作霖,总监孙烈臣,副监韩麟春、姜登选,张学良任参谋长。把东北军改为十八个旅,原三八旅改为二六旅,他与郭松龄分任旅长。整理的计划先由二六旅试验、训练,用证理想与事实能否配合有无障碍,又兼郭松龄精于训练军队,认为可行的然后推行全军。不到二年,军队素质大有提高,后来雪了第一次直奉战争中败绩之耻,正是张学良苦干收得的结果。  东北军与孙中山先生的合作,系由叶恭绰奔走联系的。当时很多人都不赞成,独他看到北洋军阀无主义,无组织,终将失败。极力劝说乃父,终于促成合作,并汇给中山先生100万元。后汪精卫到沈阳,他也殷勤招待,并派宁武招呼一切。  1923年冬,吉督孙烈臣逝世,张作相升任吉林督军,他升为二十七师师长,整训的精神与二六旅相同,旅长未动,团长均换学生出身的,气象为之一新。他住在司令部的时候,每日办公早升国旗,晚降国旗,均由军乐连奏国乐,他与一般官兵一样的闻乐声而起立正致敬,颇有朝气。  1924年,第二次奉直战争开始,他以二十七师二六旅编为一三联军。他与郭松龄担任攻击山海关正面,姜登选担任右翼,在黑山窑向秦皇岛方面进攻。直军主力是彭寿莘、杨清臣所部,双方对峙了月余,不分胜败。郭松龄向喜攻坚,伤亡甚众,后抽调刘一飞等三团到黑山窑,拟会同姜登选以新增的强大兵力突破秦皇岛,断山海关的后路。姜则以轻蔑的口吻说郭没有能力攻破山海关,乃来利用别人即将胜利的阵地助攻,略示有取巧之意。郭一怒即将所部带走,并扬言不下山海关就自杀。姜登选又利用机会向张学良说,像郭这样行动的军人如不杀掉,前途堪虑。张学良随即就带一部分武装追赶郭松龄。见面时,他责郭松龄不应随便行动。郭对曰:不能在人家即将胜利之阵地巧夺人家的战功。两人同时痛哭,郭并说,这行动是不对,要杀请就杀吧。他怒郭之行,命急速把兵带上作主攻,果于次日拂晓占领了秦皇岛。常闻兵败如山倒,今竟验矣。仅刘一飞一团竟能缴直军两师的械。  骄兵必败,吴佩孚举全国之兵以为必胜,以官长的行装而论,直军都是缎被褥,吃的用的均甚丰富,准备到奉过年。而奉军行装甚简,团长以上准带毛毯两条,官兵抱定不胜必死之念,故哀者胜矣。吴佩孚增援部队有欠计划,来一部了一部,均被各个击破。

  当奉军在山海关获胜时,张宗昌由冷口进占滦州,李景林由喜峰口近逼天津。最伤吴佩孚的脑筋者,10月23日,冯玉祥由古北口返师北京,将曹锟禁在延庆楼。大事遽变,直军失去重心,吴佩孚虽仍挣扎,不久瓦解。奉军将雪当年第一次奉直战惨败之耻。  战争胜利后,论功行赏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尊重乃父意旨,先尽外来的人优予地位。李景林督直,张宗昌督鲁,姜登选督皖,杨宇霆督苏,只把练兵最勤、战争最力的郭松龄原职未动,郭率领作战之部下,苦恼竟有表现于语言行动者,在郭实亦觉对不起部下。水涨船高,张宗昌、褚玉璞等的部下马弁随从之类,都编为营团长,甚而上之。郭的部下亦因而原职不动,心怀不满。郭内心不免郁结一股怨气,致成为1925年倒戈因素之一。  杨宇霆、姜登选之荣督苏、皖,这是出一般人预料之外。杨向未掌过方面,今竟因宠而得,一味骄纵,不久即为孙传芳所败,逃回奉天。又请张作霖再次派兵南下,企图收复苏、皖,复任苏督。  杨得张作霖的宠信,为所欲为,独对在军队中未得插足,以为憾事。乃规定所有军队官兵出缺,一律不准自行补充,必须由预备军成建制的给以补充。预备军长系士官出身的于珍。其最毒者叫旧有的东北军,由京汉线打到汉口,再转战山区而夺回南京,以便回任江苏督军。  像这样一来,旧的东北军将损失极重,成建制的士官系预备军就得到插进军队的机会,久之将使东北军全部为士官系所掌握。郭松龄时在日本参观军事演习,奉调回国准备再次南下作战。郭识破杨之诡计,并告诉了张学良,张允回奉向乃父转报。一日,张作霖三次电调郭松龄回奉,郭恐于己不利,乃决定倒戈。其通电中“有曳兵之将犹怀卷土之心”。这是骄纵弄权不顾全局横行压迫而产出之倒戈革命,诚为东北损丧元气最大不幸之事。  郭之倒戈失败后,杨宇霆、吴俊陞等都力主把这次参加战斗的团长以上的军官均予处死。张学良知道这些军官都是他自己的干部,如此处理就等于解除他自己的武装。他说,一三联军向来是张、郭共同署名发号施令,此次倒戈由始至终,全是共同署名的,部下无从得知悉底细,不能责及部下。故不特没有采纳杨宇霆等的主张,反令各复原职,因之他的势力在东北军中仍居第一位。后能辅弼乃父做全国海陆空军大元帅。  1925年,在上海5月30日发生惨案后,6月1日公共租界全体罢工罢市,江苏省长郑谦到沪,认为上海非有驻军不可,乃商请他南下。他见到京津学生抗日的高潮,很为同情,乃率队到沪设司令部于闸北共和路。出发前特制黄缎徽章,横书“保国卫民和平处事”八字。每天接见各界人士,采纳意见,拒绝应酬,日夜办公,终得解决,定于6月26日开始开市复工。这年他才25岁,正是美少年在上海繁华世界,处处都在诱惑人,他居然能有实力把握得住,真算是难能可贵的。  1927年河南之战,当开封指日可下之时,不料于珍第十军、赵恩臻第十一军相继失败。富双英在上蔡被俘,陈深被处死刑。张学良极不高兴,因与韩麟春共吸鸦片,借以解闷。不久烟瘾就很深,后改为注射毒针以致精神颓丧。直到1933年出国前在上海时,经过很剧烈的痛苦,终于戒除。这件事很可表现他的毅力。  陈深原任重炮营长驻沈阳,郭松龄倒戈时没有参加,因得重视升为师长。特别优遇官兵双饷,陈即妄自尊大,骄气横生。河南战役隶属十一军,向不把赵恩臻军长放在眼里,当战况稍有失利时,陈未受命令擅自撤退,全军溃败。盖基于陈之自由行动,军长赵恩臻请把陈处死以肃军纪。张学良颇想维护陈之性命,但为情势所不许,挥泪斩之。后常照顾陈之家属。  进入河南的军队,陆续北撤,石家庄由万福麟军队驻守,幸而阎锡山未出兵石家庄阻断归路,军团部驻保定。韩麟春军团长因病回沈,旋即脑充血而逝。他很伤感好朋友又少一人。  张宗昌在北京枪杀有名的报人邵飘萍、林白水,将及成舍我,张学良闻之大诧说:不经法律审判,随意杀人,成何世界。张宗昌因而未敢放肆,成舍我得免于死。此乃重视舆论和尊重人权之行为。  当年傅作义率晋军越太行山袭取涿州,东北军将傅军团团围住。张学良认为傅军孤军深入,后援被截,不难解决,因命炮兵不得使用重炮,更不派空军轰炸,免得人民的生命财产遭池鱼之殃,结果由地方士绅联合教会人士调停解围。张对傅军不以俘虏对待,并迎傅作义到保定居住。

  1928年3月张学良率领各处人员乘专车一列,到达东光车站校阅于学忠的部队,将干部编入三、四方面军,所有饷械服装待遇与东北第一线对待。从此,张、于二人以诚相待,有始有终。  他生来境遇有似唐太宗,他也未尝不以唐太宗自况。他要读《贞观政要》,曾到处托好友代购,惜终不得善本,后由张弧送给一部宋崭本甚为珍爱,置案头随时阅读。  韩麟春故后,他把杨宇霆邀作三、四方面军团长,杨总想要抓军权,甚为高兴。杨在京汉线上赞襄军务,常带着许多卫士另乘一列专车。就连一攻一守都要请教术士择吉日择吉时。他不欢迎也未尝反对。说来可笑,有一天,专车停在马头镇站,忽有一白兔闯进车内,旋即逃去,这般术士说卯酉相冲,下午酉时必有不幸的事,把车退出该站,果于下午有敌之骑兵窜进该站放火烧房,因为凑巧故并志之。  在攻彰德之前,军团长的专车每日白天向南开进,经过磁州马头镇直抵彰河北岸,夜间归邯郸过宿。张学良亲自征求民意,访问地方耆老,在专车上请他们吃饭,详询东北军有无骚扰情事。诚嘱乡老无需顾虑,席间畅所欲言,尽欢而散。  在磁州乡间购得一方墓志,文中有些简字,如国字作圀,他一见就说这是武则天遗物,看末尾果有垂拱年号,顺便带回沈阳,赠给奉天省教育会,磁州士绅听说后,向他请求交还磁州作纪念存物,他已允之。惜“九一八”失去。  河南村庄都是聚居,有很高很厚的围墙,叫寨子,开南北两门曰寨门,有红枪会防守。围墙四角有瞭望台,指挥寨门之启闭。张学良每过这些寨子,必绕道而行,不穿行,以示尊重乡民的纪律。他更极力安抚流亡,严禁骚扰。他还沿途常召乡农父老亲自慰问疾苦,散布些零钱,为数虽然无多,也传播得欢声雷动。  1928年春,奉军处境严重,河北外围尽失,北伐军在京汉、津浦两路愈逼愈近,北京变成局处一隅。彰德的胜利如同空入宝山,大致与第一次直奉战被牵联的不得不败。张学良由保定回北京,劝张作霖的奉军撤回东北老家,他恭送张作霖乘车返奉,专车竟于6月4日在皇姑屯站被炸,张作霖不久身死。  像张、褚这种无知识的败类,只知吃喝玩乐,任何方面哪有不失败之理。他们的队伍概皆乌合之众,到处骚扰百姓,东北军的名声叫他们闹得扫地,后在滦河还想要求很大的编制,吃住骚扰于东北各地方,他实在不能允许,竟在滦何与胡玉坤军冲突,被击溃败。张宗昌乘民船逃往大连,褚玉璞回沈入南满站。  阴历四月十七日,正是他的生日,晨起已知皇姑屯炸车之事,精神很不兴奋。当天虽有宾客来贺,仓促叙谈一会就散了。军团部的人员随即乘专车赴军粮城,用电话与于翼之联系,知乃父确在皇姑屯殉国,他镇静地布置一切,并沉痛地说:一生不再做寿。  专车开到昌黎,他与杨宇霆均住在铁道北山坡上的庙内。过了几天,秘密地与卫士全换上士兵服装开赴沈阳。据说:是在航空处叉道下车进城。此事弄得很严密,军团各处长都不知晓,后杨率军团专车改驻山海关,军队由参谋长鲍文樾集结完毕,仍有进可攻退可守之力量。  张学良回到沈阳后,东北方面才为张作霖发丧。8月初正式开吊,各方吊祭者甚众。蒋介石也送有花圈,上款称雨公千古的字样。他是哀毁逾恒焦思竭虑。他认为御外侮报父仇必先谋全国统一。双方信使往还已是不绝于途。日本也派特使林权助来吊。他曾特往日本领事馆作外交礼节上的答拜。每次接谈酬答之工,词令之妙,使日人无机可乘。如林问他年岁,这在外交上是很失礼的,他答曰与贵国天皇同岁。这种随机应变的问答,足证聪明绝顶。  日本人办的《满洲报》销路很广,曾举办一次民意测验的花样,将张学良、杨宇霆、张作相、万福麟等数十人列为一表,下面印有选票,读者可选东三省军政首长一人,奉、吉、黑三省主席各一人,写完剪下寄还该报。杨宇霆利用这个机会,伪造民意,买了几千份报,填上他的名字,结果他所得的票数仍不及张学良的多,可见民意所归。白为报馆增卖出几千份报纸,后因杨家卖出几千份报纸,这才泄漏出竞选的秘密来。  张学良任东北大学校长时,捐出乃父遗产1000万元,半以扩充东北大学,添筑文、法学院、图书馆、体育场、汉卿楼等。又礼聘了很多有名的学者为教授,一时誉为全国有名学府;另一半作东北中小学基金,归董事会管理之。  东北为缩减经费开支,整编军队,将军长改为军事参议官,师长改为旅长,裁减细目由军事参议官开会决定。一切进行均很顺利。独有杨宇霆主办的兵工厂反而要求扩充经费。张学良向杨说:经费有限,你是知道的,要增加经费有何办法?杨答:铁路可月拨若干。常荫槐亦当面应许。在此以前,张学良曾与常面商,希望由铁路上筹拨若干经费,补充军费,常绝口拒绝说:不行。今竟为杨而行之,前后相较,足证彼二人互相勾结。后被一同处死,此其种因之一。  军事参议官开会时,张学良因精神不好,不能完全主持。杨宇霆每自任主席。张偶尔下楼有所主张时,常遭杨的拒绝,并竟说“你不知道,你不用管”等语。像这样喧宾夺主的行为表现出极不尊重的姿态。张学良对此虽表面上淡然置之,但内心或因此种下了杀机。且给任何位置全不接受,杨只住在沈阳拉拢文武官员,坐等机会。并流露出来说:他每日注射针甚多,将必自毙。  1928年10月9日,他被任国府委员,次日举行阅兵,他8时入场,着上将服,左臂绕黑纱,骑骏马巡行阅兵毕,登台检阅分列式,空军也在天空做受阅的飞翔,这是东北空前的盛举。  1929年春,距春节不远的一天下午约5时许,张学良用电话召高纪毅直入卧室密告曰:杨、常逼余太甚,阻碍全国统一,并硬要发表常荫槐为东北铁路督办,成立公署管理东省铁路。张说这事对苏外交,并涉及中央职权,须从长计议。杨就拿出已写就的纸条逼张签字发表。张仍说必须考虑,正到吃晚饭的时候,待晚饭后再研究。等饭后归来,二人进入老虎厅内。张令高纪毅、谭海率卫士六人进厅宣布;奉长官命令待杨、常再来时,立即处死。事后,一面用电话告诉在天津的胡若愚速赴南京向蒋介石报告,一面用文字作成军法会审形式,列举杨、常罪名,报南京备案。据胡谈果有人到南京奔走起诉,当然不得要领。

  1928年12月29日,东北正式易帜,改悬青天白日旗。是由被服厂连夜密制的。易帜后,沈阳市容为之一变。东北军在各街上游行。日本人看之很是惊讶,大概他们负情报责任的人在事前一点也不知要受到处分的。过了几天,张学良在省府礼堂宣誓,就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兼东北政务委员会主任委员之职。奉天省改辽宁省,省主席及委员亦均发表,同时宣誓就职。中央派方本仁监誓。方为政务委员,常住沈阳,以示双方团结。  日本不甘心坐看中国统一,准备对外,于是由南满铁道派木村理事向张学良要求解决有关铁道问题的悬案。张派高纪毅负责办理。双方议定组织委员会研究办法。但日方委员始终未派出,故未得开会。木村在会谈中表示,日本军方对此极为重视,如不能早日解决,难免发生意外。  在这以前日人强要修筑吉会铁道。中国人都明白,一旦有事,日本可由大连、安东、会宁三路进兵。惜乏实力可以抵御。乃由高崇民等创设外交后援会,因金泽臣也是同志,故借其所办的北平公司楼上秘密开会。参加的人很多,日本人认为不可轻犯,便暂时沉寂下来,这是他以人民为后盾与日本人第一次交涉。1929年,在日本军人的支持下,朝鲜人在沈阳北陵前种稻田,强占民地,并拆毁铁路支线。外交协会当时由阎宝航等领导的东北外交协会,发挥很大的作用,日本人竟要求张学良予以取缔,张回答说:这是民意所系,为何能够制止?日人见交涉无结果,更不甘心,后遂酿成九一八事变。关于这点另记于后。  张学良任东北边防长官时,曾特制学生日记本二万册,皮面印有相片,送给沈阳各校中学生。又购《万有文库》1000部送给全省各中学的图书馆,这是他注重教育的表现。奉天商务印书馆经理臧启芳经手特制折扣得与他认识,并很得重视,时常召进府中谈学说理,后推荐天津市社会局长并代理市长。  张学良喜欢与欧派人士接近,与顾维钧、罗文干约为异性兄弟。1928年东北军出关,罗文干随到沈阳作东北大学教授,是北陵别墅的常客,后借张之力做了南京政府的外交部长。态度剧变,对东北的事特别挑剔,一般人对罗的行为提起来没有不摇头的,他却淡然置之不加评论。顾维钧虽亦属势利之流,尚未及罗之甚。顾维钧在“九一八”之后曾陪同李顿赴沈阳调查。此二均为自己做官发财计不得不尔,他并不予以深责。  王永江当省长兼财政厅长时,家眷即住财政厅后院官舍。后来刘尚清任财政厅长时,由刘的家眷住入,旋即改组省府人事。不久,刘任省长,他注重学历。张学良因教育厅长祁公亮系留英学经济的,就调祁任财政厅长。祁既喜出望外,便举趾离心不固矣,祁坚要刘省长让出官舍,刘求缓不得,诉之张学良。张觉祁之行为很不合适,立即撤了他的职,改任张振鹭。祁之财政厅长仅昙花一现,前后不出七日。  王永江在奉天善于理财,更能想到创办东北大学,实属难得,然无大进展,经保安会委他为校长,经他扩充成为全国有名的学府,已如前述。  王永江在奉天理财有功。1927年王病殁金州,张学良正为惋惜。王的儿子在东北大学念书,不知上进,常在舞场和班子里鬼混,他找来劝导无效,很伤感地说:岷老不幸有这样的儿子!  1929年夏,他认为东北既和关内统一,铁路尚分京山、奉榆两局管理,殊不合理,因派高纪毅赴南京陈述合并意见,深得蒋介石的赞许,即改为北宁铁路局,任高纪毅为局长。  1929年,张学良认为东北的铁路运输及吐纳港口均受日本人控制,令高纪毅妥拟对付办法,呈候核夺。经高详细研究,除铁道网须按步施行外,并拟出两种办法:  一、把沈海、吉海、吉长、吉敦等四路联运起来,名为东四路联运,把打通、四洮、洮昂、齐克等四路联运,名为西四路联运。这样,可以把日人控制的南满铁道包围起来,把吉林、黑龙江两省的物产运至营口、秦皇岛、天津,经海陆联运出口;  二、建筑葫芦岛港口,每月由北宁路局拨出50万元专款,半做修筑港口,半做修建商埠之用,并与荷兰制港公司代表商得同意,按月付款。  高以此方案来当面请示,以他的英明判定,认为可行,张学良同意这一计划,面嘱急办。  高奉此后,一面与荷兰制港公司签订筑港合同,一面呈铁道部备案。说明是奉张长官的命令指办的。并拟在路局设港务处驻该岛专管筑港事务。铁道部批准备案。递批派定处长,路局如急需开工,派宁武为副处长先行组织到港开始办公。  1930年6月21日,是他三十初度,也是张作霖逝世第二周年忌日,他早已有言在先,一生不做寿,而张群、吴铁城辈大献殷勤,以三十整寿又逢全国海陆空副司令新发表,硬要给他做寿,也就有人借口按旧历计算他的生日,比忌日晚四天。做寿这天,北陵别墅高搭彩棚,唱了堂会,热闹通宵。张群等人固属逢迎无耻,张学良本人究竟有欠坚定。  1930年7月2日,举行葫芦岛筑港开工典礼,他亲莅主持,并在西山上竖立一座石碑,书葫芦岛筑港开工纪念碑。  典礼盛况空前。张群、吴铁城等均随来。山西派崔廷献,南满铁路派两位理事,东省铁道派理事华局长,并由津沈对开一次专车,招待绅商,大家全在很高兴的气氛中闭会。他着海军制服登“海圻”舰校阅海军,又在岛上住了两天,然后去北戴河。  阎锡山联络汪精卫、冯玉祥等在北京开扩大会议,和蒋介石打得很激烈。事前,张学良曾在3月间发出冬电,谓“政见无妨磋商,而不可为意气用事之争,武力有时必须,而不可为萁豆相煎之具。”他苦口婆心希望和平,而事与愿违,双方交战至六七个月。倘再任其拖延下去,不但百姓苦招涂炭,甚至引进外侮,亦实堪忧。为维护国家统一,他又于9月18日发出巧电,有云:“素以爱护民众,维护统一为怀,不忍见各地同胞再罹惨劫,庶几国际地位可免堕落之虞。”此电一出,东北军随即入关,阎、汪、冯等的扩大会议瓦解。国家统一局面得以维持。

  北京改名为北平,东北军第四次入关,以于学忠为平津卫戍司令,王树常为河北省主席,周大文、胡若愚分别为北平、青岛市长,臧启芳为天津市社会局长代理市长,张学铭为公安局长(后任市长)。山西省主席、绥远省主席以旧晋军将领商震、傅作义分别任命。东北军未进驻两省,阎锡山的原有组织亦未拆改。此对1928年阎未向石家庄派兵截断归路之因果相循。  北方的事大体布置就绪,又曾改军税制,免除苛杂,崇文门税务等一律免除,对入关的东北军训勉破除已往的恶习,华北局面为之一新。然后去南京与蒋介石会商。他由天津到浦口后,登威胜舰过长江,沿站都贴满欢迎标语,停在下关的军舰都放礼炮,表示欢迎。南京并已布置好了副司令行辕。并由政府公布各部及省市对副司令行文都用“呈”等表示优崇。不过在南京的一般人,均未料到他出席报告东北的内政外交时,说得透彻详明,连胡汉民也称赞他毕竟不凡。在易帜后,中央党部拟选他为中央委员,因年岁不够,今年整30岁,便已当选为中央委员。政府推他为国府委员。  他在南京住了一个多月,宴会各院部长,招待新闻记者,均在欣欢的气氛中度过,间与宋子文畅游金、焦,饱览江南胜况,然后北返。先在津小住,过1931年的新年才回沈阳过旧历年。王树翰的文官长、刘尚清的内政部长、刘一飞的察哈尔主席均在这时期先后发表。  回沈后,东北选举国民会议代表。在竞选中,东北大学有几位教授因得票较多,另有些不甘自己失败的人向他告密说这些教授有垄断选举的嫌疑,失掉选举的真精神。张学良把东大教授孙国封、汪席珍等人邀进府中,责以不当有门户之见,朋党之争。各人均留学欧美者,当然以民选,应当竞选作争执,弄得他勃然大怒,掷以纸笔,叫他们写遗嘱,准备处死。旋大家促王树翰到府恳切地说:不能这样做。在他原系故意做作,为的是传到南京,叫他们知道东北的选举不像南京似的伪造民意,搞什么圈定指派等鬼花样。当然准了这个人情,反来对孙国树诸人不特未逼写遗嘱,还温慰有嘉,叫他们回作正当的选举。但他后来却深悔此行为憾事。  国民代表选定后,各自报到。1931年5月,张学良去南京出席国民会议,会议对东北代表表示特别欢迎。东北代表的提案件件通过。会后拍全体照片时,中间给张学良留有空位,恰好班禅来到,他把班禅拉到他与蒋介石的中间。  宋子文对他十分要好,择做盟兄弟。张在宋家吃饭。因为多吃了芒果,肠胃发炎变成伤寒,回到北平就病倒在床。因协和医院治疗得法,得脱危险。在逐渐康复中,沈阳日人所办的报纸滥造谣言,扰得东北人心惶惶。最后《新民晚报》把他病愈在协和医院照的相片刊登,谣言始息。  在他病愈出院的晚上,曾到开明戏院去看梅兰芳演出的霸王别姬,借慰病久住院的苦闷。哪知苦闷更大,当晚沈阳来电话,日本兵正在袭击北大营,参谋长荣臻请示办法。他回府后即电报蒋介石请示,以便传令荣参谋长照办。  自他继掌东北军政大权,一切措施没有一事不使日本人看之眼红的。旧的悬案既不能解决,而新的木村交涉亦不能满其要求。在日本人对他的想法也许会说:勿使枝蔓,蔓难图也。尤其在日本军人更为浮躁,想开疆拓土,要立功勋。以“九一八”作为试验,胜则继续进展,不胜则作为地方事件,随时可以结束。恰巧就遇到当时的南京中央不令抵抗,听候中央办理。坐使日本军队在无抵抗中得寸进尺,几天的工夫就占了东北。  荣参谋长奉到不抵抗的命令后,即转达于北大营第七旅王以哲退至东山嘴子。到天明,日兵已把沈阳城郊占领,以致航空军亦未得起飞。计东北沦陷到日军手里,前后共有14年之久,而在南京中央向未主张抗战,总以外交解决。东北的九一八事变,在南京中央一方面主张不抵抗,另一方面使全国舆论骂他不抵抗,而他始终维护国家体面,宁肯忍痛含冤,未尝予以申辩。  日军占据沈阳大帅府,门户洞开,所掠夺去的财物无法统计。本庄繁因为做过他的顾问,事后还假惺惺的为维护交谊,把剩余的东西装上木箱用轮船运到塘沽。可是他始终未派人去取,后来不知此物落在何处。  北宁路局把英籍职员全部派到沈阳,勉强维持客车通到沈阳。对行车员工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敌前工作。得到他的命令,按照战时规定从优给恤。故员工皆振奋爱国,不顾一切把车通到沈阳约有三个月之久,在沈阳之文武员工及爱国的民众志士得到入关之方便。  沈阳沦陷后,在锦州成立辽宁临时省政府,以米春霖为主席。他在北平召开过一次会议,秘密宣布得到日本首相犬养毅的同意,以锦州为缓冲地带。两国进行交涉,东北军以关内为第二家乡,须严肃军纪,冀得民心等痛心之谈。但日本军人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哪肯听什么首相之话。日军继续进攻,锦州既失,乃把军队进入关内。  九一八事变后,中国政府将日本的侵略罪行向国联提出申诉,在日内瓦国联召开大会。当时东北人只有听信政府,看国联的行动。国联派以李顿为首的调查团来中国调查。张学良很重视这次调查,命北宁铁路局预备一列很舒适的客车。每个代表有一辆火车,内有客厅、卧室、浴室,另有洗衣理发等设备。在车上不次于在家,各代表甚为满意,很想乘此车出山海关,被日人拒绝。调查团在北平时,他曾亲自陪同到八达岭游览万里长城。  东北空军有十几年的历史,九一八事变仓促未得起飞,沦陷敌方,实为可惜,但有爱国思想的驾驶员等设法进关,依旧投祖国怀抱,加入杭州笕桥空校,成为中坚分子。抗日战争时特别立功者,多系东北籍的驾驶员,这是他的储蓄贡献祖国的成果。  他对航空既感兴趣又有经验,在1932年冬偕端纳、刘多荃、雍医生等人乘自己飞机到杭州笕桥参观空校,并对该校学生讲话,特别对东北籍的学生格外勉励,杭州学生执旗结队向他请愿,要求他加紧抗日,他很感动地接受这个意见,并很诚恳地说:此志不渝敢告天日,在湖边蒋的别墅小住两日,经汉口返回北平。  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最关心的是热河的防务,日军随时有侵热的可能。热河一失,即威胁北平。张学良为坚守热河,屡向南京请求做有计划的抵抗。南京政府不得已才派宋子文前来视察,敷衍面子。张学良曾亲自陪宋子文等到热河承德视察,宋子文拍着胸膛说:你们抗战,军费包在余的身上。在百忙之中,有人进入行宫游览,尚发现有做“白面儿”的设备,真是丢尽东北人之脸。  热河都统汤玉麟是个毫无胆识,见利忘义的人。他为优遇父执忘掉国家的责任,并把第一次奉直战,汤曾作为像演戏一样说:去活捉吴佩孚,因敌人有炮即返的丑剧也忘掉。张学良竟要汤守卫热河,真是荒唐之极。若要换人,又怕汤投降日本。但是贩烟土,做白面儿,早在洞鉴之中,他不能早为之,所以致日兵未到,就弃甲曳兵而逃,丢尽东北人之脸皮。也不能怪宋子文失信,倘如早派胆识具备的人镇守热河,城亡与亡,使日本人及南京看看有多么光荣,蒋亦无词可措叫他下野。  汤之弃城逃走,固是出他意料之外,赶紧派兵堵防古北口。诸葛亮误用马谡,但马还是战败而失街亭。今汤玉麟未战而失热河,这是他知人而却未能善任的恶果。热河失守,蒋介石利用这并为维持他自己的地位,电约张学良到保定会谈,蒋坐专车到石家庄,先派宋子文到保定,向张说明要请他下野以缓和国内的空气,他慨然应允。蒋的专车才开来保定,与张面谈。张学良回北平后即通电下野。第二天即乘飞机到沪,住福照路181号,戒除毒瘾。

  在沪住了一个多月,做出国的准备。行前电嘱诸将领不要远道来沪送行。南京方面有吴铁城、宋子文颇献殷勤,舱位定的是意大利康悌罗素号轮船,是航行欧亚间第一条快船。同行的有于夫人、赵四小姐和三个子女,及顾问端纳,苏格兰人伊雅格,翻译沈祖同夫妇。在船上不过二十几天,就到达罗马。举室同行,当不致过于寂寞。  他甫离沪上,张继突然发表一段谈话说:他带走颐和园几张名画,必须归还。按颐和园属于北平市,市长周大文急切声明说:他在北平为鉴别真伪曾借几张画作研究资料。过了几天,在飞沪之前,曾面交余送回该园,有经手人为证,这才算了结张溥泉的这段谈话,张在南京可算是一个老实人,爱护国家财物是对的,但对国民党拿走的最珍贵的珠宝磁铜书画等名物运赴欧美,名为展览,不闻运回,连国子监的10个石鼓都不知去向,张却闭口未闻一谈,独对他做望风捕影,下井投石之谈,绝非燕赵之英雄好汉。  意大利古迹既多,人民也温和易近,加之驻中国公使的齐亚诺私交尚好,来电坚约,所以他到意大利在罗马小住,身体健康,精神饱满,他先参观了意大利的飞机,又往法国参观空军,赴丹麦考察农业,并送子女到英国留学,然后再回到罗马,这已用了大半年的光景。他看到西欧各国的强盛,感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回国之念油然而兴。顾问端纳先回中国预为布置。说明东北将领纷纷电恳他回国领导,已得许可,他便携眷搭邮船回国。一般旧部及各方代表特来上海,在四马路浮水码头附近等候邮船,船将要靠岸,这般欢迎的人热烈欢呼,蜂拥直前,一到船边,方知他已由海关专轮接到浦东早已上岸,这时便都赶到已租定的莫利爱路住所去晤谈。在门簿上登记之数近千人,颇极一时之盛。  从前做他顾问的日本人柴山兼四郎曾亲自到沪,传述倘或蒋对之有不合适的话,如拟离开时,在江边备有军舰一只,可随便登用。他是一心爱国,任何牺牲在所不惜,哪肯上日本兵舰,特派王树常去婉言致谢。  张学良回国后,蒋介石派他任豫、鄂、皖三省“剿匪”副总司令,打内战。张虽觉事与愿违,也只好勉强接受,他却认为应当稍安勿躁,终有达到救国目的的一天。他曾发表过,果因抗日而战,就立刻跑到前线,情愿当名士卒。再看看何应钦在他出国之后签了《塘沽协定》。丧权辱国,遭国人唾骂,更给他一个严重警惕。即赴汉口就职。办公地点先设在银行公会,后移武昌旧巡抚衙门。他每天除到公外,忙于接见东北军前来谒见的各将领。蒋介石对他不放心,派钱大钧为参谋长,二人无丝毫摩擦。张学良在武汉年余,将大部分东北军调到内地,参加剿共。1934年夏,蒋介石调东北军将领到庐山受训,张学良也住在牯岭,到庐山训练团讲过话。  有时同端纳爬山,足力甚健。  日本这时疯狂特甚,吞吃了东北,依《塘沽协定》又特殊化了华北,尚尤以为未足,还压迫南京不准中国作抗日的言论和运动。东北籍的杜重远为了一篇闲话皇帝,入上海监狱。杜是留学日本的,在外交协会为重要角色,也是抗日的积极分子,因与他颇契,亟谋营救,遭蒋拒绝,颇为痛心,曾派人到狱中探视慰问,另无他法可以救杜出来,只好听之自然。  1935年他在南京参加一个大会,遇到汪精卫正在入门时,发现刺客,他在当场很勇敢地飞起一脚将刺客的手枪踢掉。这时人声哄杂中,蒋的随从将刺客枪杀,致无活口。他这种救人急难行为真是公而忘私,实在令人佩服。后有人赞佩他的勇敢,也有人说他无意中违背了蒋的意旨。  1935年10月,张学良改任西北“剿总”副总司令,迁驻西安,于学忠调任甘肃主席,东北军也纷纷向陕甘调动,准备进“剿”到达陕北的红军。  到处为家的东北人也纷纷随之前往。他曾建筑了东北新村,使这些人生有安身之所,他同时又顾及到死有葬身之地,他命高纪毅在北平筹办东北义园。高筹款10万元,买定王怀庆、邵英两个花园略加修理,于1936年请以正式开幕,直到现在东北人之作古北京者能有葬身之地。同时曾拨给天津张作相五万元,虽购得一块土地,惜未修筑,钱存银行,已不翼而飞矣。  东北军调到西北与八路军作战垮了两师,总合双方伤亡,确是对外实力上一个绝大损失。他认为自相残杀的内战万不能再拖延下去。蒋还吵嚷着攘外必先安内,就是坚决打内战。他这才深自警惕抗日的事必须自己来做。这时已与陕北中共取得了联系,并很秘密地在咸阳与共产党要人见过面。据周总理说,他曾送给共产党二万元,在当时发生了很大的作用。  在西安组织了救国会,高崇民、车向忱、陈先舟、栗又文、阎宝航、卢广绩、周京文、杜重远诸人都是中坚分子,抗日救国运动很快展开。先创办《西北响导》和《西北文化》两个期刊。并想将北平《晨报》全部迁到西安,为宋哲元所阻,仅拆运了一架机器,发刊《西京日报》,号召抗日。东北大学也迁来西安,学生情绪特别兴奋,对抗日运动更起了很大的作用。  西安总部参谋长晏道刚名为幕僚长,实是监军,事事掣肘,使他与蒋的摩擦日有增进,抗日的事哪有希望。他认为非下决心向蒋痛切陈词贯彻主张不可。第一次在1936年夏,他飞往南京,略陈抗日理论,蒋是决心打内战,当然不会赞同的。

  第二次在洛阳蒋做五十寿,一般人都是胁肩谄笑,大献谀词。他独密谈联合抗日,当然遭到蒋的严词驳斥,致使裂痕逐渐露骨,蒋办寿毕,于12月4日率领文臣武将到西安。他是率着部下在机场欢迎为仪。蒋进城稍作勾留就忙着赴华清池去住,每天传见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的将领,讲些共产党现在被迫缩驻一隅,力量有限,如经痛剿,不难根除等谬论。诸将领全不耐烦。  这时西安的学生听说蒋来,自动地结成大队在城内游行,要赴临潼请愿。学生大队走到半途,被他劝回。他发誓说,一定替大家要求。这几天他不断到临潼向蒋陈情,比在南京、洛阳两处所说的更为透彻详尽。怎奈蒋是执迷不悟,一定要先剿灭共产党,最后说到无转圜的余地,他就决心使用兵谏。于是导演了临潼捉蒋。  华清池之役,钱大钧脑部受伤,毛裕礼、蒋孝先和宪兵多名被打死。同时更有个不幸事件发生,即属于十七路军的孙蔚如警备旅一部在西安招待所打死了邵元冲,伤了胡若愚。  他一天到新城去数次,很热烈地希望蒋领导抗日,而蒋却默默寡言,又说:你办好啦,何必问余。他在西安的住宅是借高桂滋的房子,距新城较远,往来不便。14日下午把蒋接到他住宅。同日端纳飞来与蒋同住对面平房,他派自己的飞机送蒋鼎文回南京,说明西安真实情况,原自蒋被扣,南京各方已乱作一团。何应钦、顾祝同主张施用武力,而宋子文、孔祥熙辈力主缓和,正在焦急之际,听说蒋鼎文回来,确悉蒋尚在人间,于是宋子文,宋美龄、蒋鼎文、戴笠等相继同来西安,这时蒋的另一副假牙亦带来,蒋被扣时不食,并非绝食,是无牙之故。  宋子文兄妹在西安很尽力疏解,蒋就逐渐开腔,答应了八大主张,不过蒋要求先回南京方可施行。宋子文兄妹也口头保证必施行,更无恶意。这时东北各派在这严重局势下,组织了大会,由高崇民领导,对于放蒋事,都说蒋是不顾信义的人,尤以鲍文樾大声疾呼说,政治与道德不能相提并论,不能以很空洞的“答应”两字就送他返南京,这成为一致的主张。但在12月25日下午4时左右,他就同蒋到了飞机场,准备同往南京,这时一般人都不知道,据周总理说:赶到飞机场已起飞矣。  他到南京后住了三天,政府组织军法会审。鹿钟麟也列为委员,据鹿说:他在公堂上很慷慨地承认为抗日救国,用兵谏委员长,这完全是其个人的主张与行为,实与他人无干据闻军事法庭判徒刑10年,蒋后生诡计,呈请取消判刑,改为交军委会管制,但未定年限,实即无期徒刑,直到现在仍未能予以自由,可叹也夫。张将军事迹的追述至此结束。  (1959年8月10日)  *作者曾任张学良的副官长、副官处长及奉天省警务处长、辽宁省公安管理处长、北宁铁路管理局长等职。  

文史资料存稿选编:西安事变/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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