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捕俘小组六人搜索完茅草房,掩盖好战友遗体,趁着夜色跑过田埂向山里摸去。进山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山里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们浑身早已湿透,雨水淋得眼睛都睁不开,在大树底下是躲不过去,又怕山体滑坡。我们只得继续往山上爬。感觉脚上的鞋有千斤重。
郑建明对我说:班长这里中越交界处,怕山里会有越军埋雷,我们这样一步三滑是很容易触雷的。工兵专家的话提醒了我,还好就在上山小路的右侧,爬上了几块大石头,我发现一个山洞,洞口并不大。我安排郑建明,肖友元及两名战友在洞口警戒,我和钱守富先进洞内搜索。顺着山洞摸,有个小转角,转过去后,山洞里有股难闻的恶臭,钱守富勾着腰握着匕首走在前面,一阵干呕。往前走了几步,钱守富似乎踢到个什么东西,忙叫我小心。我拿红布包住手电,借着昏暗的手电光看到地上有个人依靠在山洞壁上,膝盖蜷缩着,双手耷拉在两侧,好像睡着了。
借着手电光钱守富也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人,可能是猝不及防应激反应,钱守富猛然跳起,背部重重的撞在洞顶上,因重心不稳,一下扑倒在那个人身上。我勾着腰赶紧上去帮忙,山洞太窄,根本施展不开。就听噗噗几声,应该是匕首扎进了人体,很快,就听钱守富低声说:班长没事,是个死人。我扶起钱守富,捡起手电筒,看到钱守富双手一直在山洞壁上擦着,我仔细观察被钱守富压倒的那个人,准确来说是具男人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通过军装判断,是名越军。看样子应该是被炮弹或手榴弹炸伤后带着伤逃到山洞里,最后伤重不治死在山洞里的,应该有十几天了。这说明近期内这个山洞应该没有人来过。这名死去的越军很有可能就是山下茅草房边参加过战斗的,受伤后逃到这里来的。尸体有些部位已经腐烂,尸体的右边脸上似乎形成一层类似黄白色的油性涂层,我明白那是因为山洞里空气不流通,温度相对恒定而形成的尸蜡。钱守富又盯着尸体看了一阵,并在尸体身上及周边搜寻,并没有找到枪支等武器,我拿着手电继续观察,山洞约有四五米深,有一个小转弯,山洞高约一米一二,宽不到一米,是个盲洞,就是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那种。
我想看看地上的脚印,想推断他是自己逃进来的还是被人送进来的呢,但地上脚印已经被我和钱守富踩得乱七八糟。我又摸到洞尽头,是些土和石头,没有异常,山洞里恶臭难闻,我和钱守富赶紧往山洞口走去。走过那个小转角,我们到了洞口和战友们汇合,我和钱守富用雨水把手洗了好几遍。山里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山洞里我们又不想进去,谁也不愿意和越军去作伴。我们从早上出发一直到现在,已是十五六个小时粒米未进了。小张从挎包里拿了盒红烧猪肉罐头,用刺刀撬开,罐头表面一层厚厚的白色猪油,当罐头递到钱守富面前,他看了一眼,连连摆手,马上扭过头去干呕起来。我明白,他又想起了洞里越军尸体那张涂满尸蜡的脸。雨下了大半夜,临近天亮时,雨渐渐停了。我们收拾好东西,抹去停留过的痕迹,继续向山顶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