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集分为两段,第一段是讲清国府为何会失败,第二段是证明党为何会胜利。
《追风者》不整大段说教惹人烦,也不搞肤浅的拿来主义,而是以耳濡目染的方式发挥观众的主观能动性,让观众自己去思考,得出结论。最终与导演所要传达的中心思想不谋而合,换言之,尽管《追风者》是主旋律,但观众有了参与感,对该剧的记忆就会深刻,从而了解那段历史,铭记追风者们的丰功伟绩。这种跟观众构建良性二元关系的做法值得其他国产剧学习,别总是好为人师想要教育观众,也别总是趾高气昂瞧不上观众,低估观众是作品的大忌,以平视的角度把观众当朋友,朋友自然会为你卖力吆喝。
第一段中,康爷以美娟为要挟胁迫林樵松替他们贩卖烟土这条线看起来跟魏若来没有关系。
其实是以比的形式存在的,来说明国府从根上已经烂了,反衬并预示魏若来最终会转变信仰。
因为他心中无比向往的三民主义,虽然民族、民权、民生的主张还在,但内核在蒋的变革下早已大变样。
民生中的平均地权,节制资本,私人不能操纵国计民生,被国府变成了四大家族把持经济命脉,就连上海的金融改革本质上都是孔宋之争。
至于新三民主义中的联共、扶助和依靠农工都成了拥护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对苏区进行无休止的围剿。
由此可见,林樵松的故事线看似是他作为小人物在乱世下迫于无奈的选择,实际是为了以小见大的反映国府为何有人才却不能救中国。
第二段中,牛春苗和狗牯仔是一对欢喜冤家,她的出现为剧添了不少欢乐,但在欢乐的背后是追风者们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
狗牯仔们可以自由恋爱,不再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束缚,牛春苗们可以吃饱饭,有工作,不用再饿着肚子四处奔波,七宝街的热闹安逸可以长久,不必焦虑战火随时会烧来。
如魏若来在上海出人头地,无需为温饱担忧,所以吃起饭来较为文雅。
而牛春苗在江西乡下,又逢战乱,日子过得比较艰苦,来到上海,吃上肉菜和馄饨,则是狼吞虎咽,与狗牯仔完全是两种画风。
这些问题国府从来都是视而不见,饥寒交迫、国家大计,于他们而言都大不过个人利益这四个字,而追风者们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誓要改变的就是这种现状。
这种论断是导演强行灌输的吗?不是,是观众通过对比看出来的,这一刻,观众成了魏若来,先他一步知道好坏,下一刻,魏若来转为观众,与观众的论断一致,后续身份转换时就不会突兀,因为剧情发展始终跟观众保持共振。
第22集侧重描绘的是魏若来的品质和本事。
这一集中的魏若来跟前面的魏若来是两个人,那时的他前路迷茫,终日为生计发愁,为了补贴家用还得帮良叔做账,甚至同时打几份工。
现在的他,月薪50大洋,还是沈图南的徒弟,经手的也是金融一统这样的家国大事,周围尽是达官显贵,不时出入上流社会。
两相对比,天差地别,但魏若来并没有因此养成好逸恶劳的恶习,也没有荒废自己的技能,反而愈发娴熟。
还是与之前的他一样,尊重他人,乐于助人,孝顺父母,与阿文等人依然是好朋友,不会看不起街坊四邻不如自己,更不会因牛春苗的到来而嫌弃她给自己丢人,反而帮她认出假币,进一步推进假币调查。
他的品行端正,能力出众,一如既往,正是因为这种不变,黄包车互助会才会心甘情愿的帮他做事,沈图南才会对他器重有加。
导演并没有设计中间变坏,后浪子回头的俗套情节,从一而终的坚持伟光正、真善美,不夹枪带棒,让观众知道即便是很正的剧,不用盘外招也可以很好看。
第23集有一幕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那就是沈图南到魏若来家里,让牛春苗给他讲红军,以及江西底层民众的想法,这一段基本可以看成整部剧的核心思想的浓缩。
剧中的三个人也是专门的安排,沈图南是坚定的三民主义者,牛春苗是亲共产主义者,魏若来是两者之间的摇摆者。
当时的中国,除了军阀之外,他们三个人代表的是那会的三种思潮,向左还是向右,观望亦或加入,每一个看似微小的选择都将改变未来中国的命运。
但牛春苗的现身说法让一向坚定不移的沈图南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魏若来看到沈图南的表情后也只是轻声说了牛春苗一下,再无其他动作,哪个主义真,一目了然。
为什么要把这个很短的片段单独拎出来说?
因为导演和编剧并没有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审视那个年代的主义以及理解那个年代的民众,而是将自己代入到那个年代,以他们的视角发声,能做到这一点弥足珍贵。
我们有太多的年代剧、历史剧、人物传,都是以现代人的思想去臆想,他们不相信过去的人为何能扛住酷刑,也不去主动了解先辈们为何可以凭借信仰不畏生死。
这种主观的猜测让他们在拍摄此类作品时总会沿用西方那一套,为人物动机加一个很别扭的理由,如为了爱情、荣誉、奖章,导致成片所传达的思想丧失了真与情,不仅看起来特别的假,还歪解了历史,愧对了先辈,误导了观众。
《追风者》是怎么做的?其实并不难,说懂两件事就行了,一是为什么要革命?二是信仰为什么坚定?难就难在怎么说上。
说,不是咬文嚼字讲大道理,不但观众会烦,剧中的角色演的是那时的人,他们也听不懂,因为30年代多是不识字,思想不开化的人。
从他们自身出发去说才能深入人心,如牛春苗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若张口就是什么国家一统,民生民权,剧中的角色不信,观众也不信。
她讲自己看到的,老百姓为什么拎着脑袋闹革命?
因为没饭吃,活不下去了,而苏区搞土地改革,让大家有饭吃,还不像国府那样整阶级划分,表里不一,坑人、坑钱、坑国家。
人最怕的不是穷,而是没希望,听国府的尽是绝望,跟着红军有希望,即使现在挨饿受苦,枪林弹雨,但天一定会亮,信仰由此而来,不靠嘴遁,只做实事。
牛春苗的这段话,前半句一个“坑”字,后半句一个“逼”字精准概括,剧中的立意和视角,以及做减法的方式值得借鉴,这样的剧才是最值得看的。
第24集是魏若来对主义的一次崩塌与重构。
他曾万分坚信的抱负与三民主义,在烟土案和假币案下被撕的粉碎。
上层的不作为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害怕成为林樵松,不再是纯粹的魏若来,这一集从两个方面诠释崩塌与重构。
先是视听语言。
沈魏师徒在酒吧买醉消愁,醉酒后沈图南走在前边,魏若来跟在后边,想要快步追上,但因喝高了歪歪扭扭,沈将其扶起,两人并肩而行,此时画面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近真从一侧入画,小跑几步,走在后面,镜头一转,沈近真在景深后面,前面是分开的沈魏师徒,景别由中景切为特写,分别给到了他们三个人,顺序是魏若来、沈近真、沈图南。
接下来又重复了几组这样的镜头,最后升格(沈魏渐行渐远)、全景(沈近真追了上去,三人在同一画面的不同方位)、转场(画面一黑),搭配《送别》。
几分钟的视听语言凝练了前23集半的内容。
魏若来进入央行,一心报国,跟着沈图南做事,沈图南全心全意的教他,并收他为徒,魏若来也不负所望,进步飞速,但因烟土案和假币案,分道扬镳,这段剧情对应的是醉酒的两人一前一后,到并肩而行,再到分开而立。
这时的魏若来是无比迷茫的,沈近真接近他,告诉他什么是共产主义,可魏若来暂时还不能接受,这段剧情对应的是沈近真跟在他们后面,然后三人一人一个特写和重复的镜头,因为他们都在徘徊与尝试,至此前半部分的故事完结。
响起的《送别》既是对师徒之情的送别,也是对主义的送别,之后开启的是后半部分的故事,也有对应的镜头语言。
那就是沈魏一左一右,沈近真跑着跟了上去,沈近真为魏若来带来了共产主义,让他拨开云雾见天明,重构他被颠覆的信仰,一段视听,承上启下,不言自明。
后是三个人,一本书,以及一二八事变。
三个人是沈近真的以身作则,黄包车夫们的理解红军,牛春苗的真心建议,一本书是《资本论》,剩下的是第一次淞沪会战。
魏若来的亲眼所见,让他逐渐认同主义和枪杆子,也让这一集从形式到内容再到技法完成了一次闭环。
夸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还是忍不住再夸一下《追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