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女富商》

我和妹妹是府中最低贱的妾室所生，一出生就饱受了讥讽欺辱。

十五岁那年，妹妹被大哥扔进冬日的冰湖里，被捞上来后就变了一个人。

她变得出口成章，还能预测未来之事，依靠着她的指点，家中事事逢凶化吉，爹爹在官场平步青云。

一时间，妹妹成为家中最重要的人。

可这是她却手指我，冷漠无情，说我是天生的克星，只要留在这个家就会祸害众人。

因此我被爹爹一纸断了关系，连夜赶出府。

十年后，我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女富商，再次遇见妹妹，她却断了一腿一臂，瞎了一只眼，浑身恶臭地在乞丐堆。

她对着我惨然一笑，「还好姐姐，这一世，你逃出去了。」

1.

十五岁那年，我被府里的几个姐姐抓着身子，眼睁睁看我跋扈的大哥轻而易举地将我那十岁的妹妹扔进冬日的冰湖里。

我拼了命地冲过去喊人捞她，直到看够了热闹，大哥才懒洋洋地挥手让小厮将人捞上来。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大哥还轻蔑地踹了我一脚。

「贱妾生的两个贱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下次再在我朋友来家的时候出现，别说我把你们一起卖进窑子里去！」

我抱着妹妹哭的断肠，拼命地将人带回我们的小院子。

我变卖了母亲生前仅剩的一枚玉簪，求来一名年轻的赤脚大夫勉强同意为我妹妹看诊，刚一回府就看见刚下朝的爹爹下马车，看我慌慌张张满眼不悦，斥责我莽撞丢了身份。

我妹妹都要死了，我哪儿还顾得上别的？

我没理会，拉着大夫冲回院子。

赤脚大夫说妹妹寒气入体，身子孱弱，就算拿人参吊命也活不长了。

我磕破了头，求赤脚大夫想想办法。

正逢父亲因为我的失礼和带外男回府不满，怒气冲冲地来我们这间他四五年没有踏进过的院子来兴师问罪。

却正好看见我磕头求人的一幕。

父亲脸一沉，直接上前朝我踹了一脚，直接将我踹翻了几圈。

「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这是作甚！」

父亲挥手还要打向我，被那赤脚大夫及时拦住，又听见有人呵了一声。

「住手！」

只见我那原本命悬一线的妹妹顶着脸上两颊不正常的红晕坐起身，眼神却冷得很。

「汤元林，今日朝中圣上所吩咐之事，我有办法替你解决。」

2.

妹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我和赤脚大夫都被父亲赶出了门。

赤脚大夫也惊讶妹妹还能醒过来，却还是冲我要了诊金才慢悠悠地走，走前，赤脚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们汤府，恐怕今日之后就要出凤凰了。」

是不是要出凤凰我不管，我只担心妹妹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她敢直呼父亲的大名，会不会被父亲责罚。

我急的在门外打转，过了许久门才推开。

父亲一脸的喜悦，哪怕是看见我，都含笑点点头。

「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和蓉儿换一件大院子，这里住的太憋屈。」

父亲看了看四周，满面春光，「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叫府里的管家去办……蓉儿落水了是吧？你和我说，是谁干的？」

我有些犹豫，以前和父亲说府里的哥哥姐姐欺负我们，他只会嫌我们不懂事，都是我们的错。

告状之后，就会换来哥哥姐姐们又一顿毒打。

我还在纠结，就看见妹妹不知何时下床到了门边，对我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是，是大哥。」

「这个逆子！」父亲立马冷脸，抬脚就急匆匆地离开，我有些无助地看向妹妹的方向，此时有许多的问题想问。

可妹妹只是回避着我的目光，轻声说：「姐姐，我累了，要好好休息，换好院子了再来叫醒我吧！」

我看着那扇门再次被关上，总觉得这次落水之后，妹妹变了许多。

那天晚上我们换到了离父亲最近的一间大院子里，那里原本是老太君住的，在她仙逝之后，就一直空着。

临睡觉时，大哥汤华淳哭着闯进来，身后是满脸阴郁的父亲。

汤华淳看了一眼父亲手里的藤条，吓得一个寒颤，直接扑在妹妹勉强跪下，再抬头满脸鼻涕眼泪。

「妹妹，都是我错了，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你快叫爹别打我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下午的时候汤华淳的院子方向传来嚎叫，原来不是杀猪，是他被打的痛呼。

我想说话，却见妹妹看着汤华淳眼神冰冷，过后抬头看向父亲，嘴角讥诮。

「父亲，大哥这几日会出事，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以免冲撞了什么贵人。」

「那不行！」汤华淳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我和五皇子约了去骑射，皇子之约，我哪敢违抗？」

父亲明显犹豫，岔开了话题。

「今日你给我记住了，从此你再敢对两个妹妹不敬，就别想活了！」

汤华淳又哭了，妹妹嫌烦，让父亲带汤华淳回去，父亲竟然也没骂妹妹不敬长辈。

二人走后，我忍不住问妹妹她到底怎么了，却见妹妹一脸警惕。

「姐姐，我是要过好日子的，你不要多问，耽误了我的路，你就是明天的汤华淳！」

3.

妹妹变了，她真的变了。

那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心中不安，哪怕是在她变了之后，我们二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我心中依旧存存着忐忑。

妹妹开始经常出入父亲的书房，就连府中的幕僚都开始对妹妹尊敬有加。

很快，家里就出现两个消息。

一个好的，是父亲公差有利，被圣上当朝称赞，连升两级，春风得意满面红光。

一个坏的，汤华淳和五皇子外出骑射，可五皇子却遭遇伏击，汤华淳扔下五皇子就跑，导致五皇子残了一条腿。

圣上震怒，其五皇子生母，当今最受宠的郦贵妃也发了大脾气。

我那好大哥甚至没有被父亲责罚的机会，直接被郦贵妃的人连夜带走。

妹妹得知后，只是冷冷一笑，口中吐出两个字：「蠢货。」

我想起来了，妹妹是说过让汤华淳闭门不出的，是他和父亲没有听。

出了事，父亲没有第一时间进宫求饶，而是匆匆来到我和妹妹的院子。

那晚我照旧被赶到小院等着，许久之后妹妹和父亲一起出来，父亲脸上的焦急缓解了不少。

「你确定，只要你和我一起进宫，淳儿就不会有事？」

妹妹漠然点头，父亲明显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父亲连夜带着妹妹进宫，却去见了郦贵妃。

第二天，他们两个就带着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汤华淳回来，只是府里人一看见汤华淳，就吓了一跳。

汤华淳的双腿尽废，双脚也成了肉泥，此生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父亲脸色虽然难看，但他说，好在没有因为汤华淳的愚蠢连累了汤家。

妹妹在家里的地位好像又高了一些，甚至俨然成为家中比父亲还厉害的人。

我忍不住问妹妹，那天晚上进宫发生了什么，妹妹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告诉了让郦贵妃成为皇后的法子，以及，告诉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对双生胎，都是男子。」

所以郦贵妃权衡之后，放弃了继续折磨汤华淳，并给了汤家一个面子，放过此事。

五皇子天生爱玩，被郦贵妃宠坏，在圣上面前也不算受宠。

尤其父亲现在是最被看重的臣子，更别提汤华淳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是，那原本的皇后呢？」我小声问。

妹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那一页诗词，看了足足两柱香的时间。

那之后妹妹更加忙碌，我也很难见到妹妹，不过我也很忙，父亲叫人来教我学习，说是我有这样一个妹妹，自己却目不识丁可不行。

我开始整日的学习诗词歌赋，甚至账目盘算，整日晕头转向。

却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我和妹妹都没有上过学，可妹妹落水之后，却好像什么都能看懂了。

一日，我和府里几个姐姐从学堂一同回来，一到府里我就立马下了马车，匆匆就要回到院子，却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我就被人狠狠推倒在地。

4.

我这下摔的又痛又狠，双手直接擦破，就连怀中抱着的书本都掉了一地。

身后是居高临下的大姐，也就是汤华淳的同胞的妹妹，汤荃。

汤荃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嫌恶，仿佛在看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一样。

我心里害怕，艰难起身，和她对视。

我学的不错，先生最近时常夸我，反而斥责总是不做课业的汤荃。

我不想出风头，可我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念书，自然不想因为刻意退让失去学习更多的机会。

只见汤荃冷笑一声，长长地指甲划过我的脸，我立马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意。

「就你会显摆是吧？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妹妹，都是恶心人的老鼠！」

汤荃又将我推倒在地，招呼其他的小姐妹将我围住一顿打。

我知道父亲现在对我和妹妹不同了，找住机会我就抓住汤荃的头发，和她对打起来。

汤荃死死地掐住我胳膊内侧的肉，我狠狠咬在她的肩膀，头皮被人扯的痛极了，即便这样我也没松口。

后来还是管家带人及时赶到，这才将我们分开。

父亲带着妹妹回来的时候，我和汤荃都在祠堂里罚跪。

进了门，妹妹没有先来看我，而是走到汤荃面前，抬起对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对方一遍。

妹妹皱起了眉头。

「道歉。」

我有些得意地看着汤荃，我妹妹回来了，看你还敢叫嚣。

却见妹妹看向我，伸出手，从我划到汤荃。

「汤芷，和汤荃道歉。」

不止我，就连父亲和汤芷也有些意外。

在妹妹又重复一遍之后，现在对妹妹说话言出必听的父亲立即抽了我一巴掌，声音带着警告。

「你妹妹让你道歉你没听见吗？」

我委屈地看着妹妹，心中装满了震惊和愤怒，可是碍于父亲压迫的眼神，我还是不情愿地对着汤芷道歉。

「是我错了，大姐姐，对不起。」

我起身的一瞬间，清楚地看见汤芷漂亮的眉眼中显露出来的得意。

那天晚上我跪了祠堂一晚上，汤芷却早早离开。

我对着祖宗牌像不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天我跪了一整夜，第二天才拖着被汤芷打出来的伤和无力的双腿回到院子，却见到院子里挤满了人。

一问才知道，昨晚妹妹从祠堂出去就生了重病，一整夜高烧不退，急坏了父亲。

我虽然对妹妹不满，但毕竟从小扶持着对方长大，心中也不免担忧。

更是对妹妹寸步不离的照顾，哪知道妹妹一好，就满脸冷漠地推开我，手指我，看向父亲。

「汤芷乃是天生克星，与我汤家如今气运相冲，留在汤家哪怕是冠以汤姓，都会祸乱满门！」

「将汤芷赶出汤家，我们汤家方可有一线生机！」

5.

因为妹妹的一句话，当天晚上父亲不容我求饶，直接一封亲手写的断亲书就将我赶出了汤家。

我从小就和妹妹抱团苟活在那个小院子里，虽然汤家人对我不好，可我不知道，除了这里我还可以去哪儿？

我跪在家门口，却被汤芷派人泼了一整盆的狗血在身上。

汤芷看着我大笑，说我这个天生克星就应该被狗血去去晦气！

父亲厌恶地叫人将我扔的远了一些，临走的时候扔给我一张地契，说是汤家对我的补偿。

我拿着被狗血染红的手翻看地契，是城中一家位置不错的院子，说是要好多钱。

这一间房子，就买断了我和汤家的所有关系。

我的行囊里还有一些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零花钱，靠着这些钱我勉强果腹，整日缩在家中，屡屡做梦。

每次惊醒，都是因为我梦见了妹妹，梦见她手持一把利刃，面无表情地说要剖开我的心肝来做药引子。

那好像不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不会如此对我。

我坚信这一点，心中对妹妹那些伤心愤怒，好似也淡了许多。

我开始想我以后要怎么活。

手里的钱花的所剩无几，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游走在街巷，想着找个地方做个工，好歹也挣点钱养活自己。

我再次看见了那名赤脚大夫，他一看见我就黏过来，问我是不是被妹妹赶出来了。

我惊讶他知道，他却嘿嘿一笑。

「现在整个盛京都知道，汤家有个赶出来的克星！」

我反驳我不是克星，赤脚大夫回答的敷衍，摸着肚子让我请他吃面。

我被赤脚大夫催的没办法，看看面摊上的价格，又看看身后的粮油店，干脆硬着头皮买了点面粉和一小点肉菜，说给他包馄饨吃。

从前我和妹妹常被克扣用度，我没法子就去厨房偷吃的，府中一个好心的厨娘常常会给我偷偷留一点吃的，还会教我包馄饨炒菜，说以后我要是能逃出去，也不至于饿死。

那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说逃，现在好像懂了。

赤脚大夫真的厚脸皮跟我走，来我家里就像大爷一样坐着。

我熟练地和面，切肉，调馅。

赤脚大夫连吃三碗我做的肉菜馄饨，汤都喝干净了，对我竖大拇指，说我做的比盛京最好的酒楼都好吃。

我白了他一眼，一个穷大夫哪能吃得起那酒楼一两银子一碗的馄饨？

但赤脚大夫的话也让我找到了生机。

我汤芷…不，谢芷，要开一家馄饨铺子。

赤脚大夫听了以后笑嘻嘻，说他要当第一个主顾。

6.

我用手边仅剩的钱支了一个馄饨摊，但是第一天没什么人来。

第二天我咬咬牙，十文一碗的馄饨降到了八文一碗，终于有人来了。

那妇人吃过之后眼睛一两，又管我要了两碗，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妇人那嘴十分会说，还好心地帮我吆喝，这让羞于开口的我慢慢有了信心，也开始跟着吆喝。

来的人越来越多，我这一天就煮了几十碗馄饨。

挣的钱虽然还不多，但终究有了成效，我乐的晚上在床上直打滚。

第三天回头的主顾也多了起来，就连赤脚大夫都被我拉来帮忙，他数钱算钱快得很，我承诺包他的伙食，他就美滋滋地留下帮我干活。

在我干馄饨摊干的起劲的第二个月，一次晚上我提前收摊，准备晚上做点好的犒劳一下赤脚大夫，却见一辆马车停在摊子前。

「不好意思打烊了。」我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继续收拾，心里骂着赤脚大夫不靠谱，临到最后跑去看戏。

直到眼前黑影覆盖，我才困惑抬头。

是妹妹。

她模样越发精致，只是眼神似冰，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我对她虽说放下心结许多，可还是带着戒备，盯着她也没说话。

反倒是妹妹开了口。

「你这馄饨做的不错，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我有些意外，直到看见她身后的婢女，才恍然大悟对方今天来过，八文钱一碗的馄饨，她给了一两，说多余的就当打赏。

「难为你现在还能记得这一口。」我说话有些带刺，却见她没有反应，一股说不出来的羞脑涌上心头，低头越发急切地收拾东西。

妹妹忽然伸手，往桌上放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声音轻柔，却带着警告。

「这些钱拿去买一个店面，以后不要在街边做生意，你是我汤蓉的姐姐，街边卖馄饨，传出去只会丢了我的脸。」

她的脸？！

我一瞬间气红了眼，要不是理智尚存，我真想拎起身边的瓶瓶罐罐砸在她身上。

「你逼我离家，害我被冠上克星的名号被人指指点点，我也早就不是什么汤家人，你如今说我丢你的脸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我将那钱袋泄愤般地扔到她的脚下，恶狠狠地瞪着她。

「拿走你的臭钱！我想要铺子我会自己去挣，用不着你施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汤家小妹，你可抓好了你手中的一切，以免哪天鸡飞蛋打，横死街头！」

汤蓉身后的丫鬟们听见我这么说，纷纷变脸想上来找我的麻烦，却被汤蓉拦下。

我也没理，背好自己的竹筐怒气冲冲地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我却不知，日后我会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