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陈月圆是京城出了名的女魔头,家道中落后,她抛头露面养活一家人,投机取巧,唯利是图,什么赚钱干什么。
某日,一个美男子突然傍上她求包养,陈月圆打眼一看,嘿,能卖钱的美男不要白不要。
作天作地的逍遥王傍上了人见人避的女魔头,谁遇上谁倒霉。
可惜,倒霉的人太多了,看,王妃又在数钱了。
精选片段:
京城赫赫有名的千牛卫左将军府中,有一处极为偏远却最为华丽的小院,在朴素的将军府中显得格格不入,匾额上写着“月苑”两字。
暖秋,两株银杏树上不断飘落着金黄色的叶子,悠悠荡荡,在小院的青砖地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两名二八年纪的女子一坐一立,为华丽的小院增添了靓丽的风景。她们是“月苑”女主人陈月圆的贴身丫鬟。
坐着的那名女子名叫云巧,丰满圆润的脸,眉眼温柔和顺,正在做针线活,她手指纤细灵巧,飞速地穿针引线。
立着的那名女子名叫侍剑,面庞英气夺人,眼神警觉凌厉,手中拿着一把剑,优美地挽着剑花,迅捷的身法让人眼花缭乱。
两人正专注于手中的活计,没人注意到房中传来的轻微呓语。
卧房中,层层丝幔后,一张华丽舒适的大床上,陈月圆正不安地扭来扭去,似乎陷入某种梦境中。
“陈月圆,看在你父亲曾救过朕的份上儿,朕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你是选择继续当王妃,还是选择与逍遥王和离?”
御座上的年轻皇帝似笑非笑,眸底深处有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
在满殿金碧辉煌的映衬下,他周身呈现冰冷的金属色,令人不寒而栗。
陈月圆站在殿中,笑问:“王妃如何?和离又如何?”
年轻皇帝:“选王妃,与之同死;选和离,充为官妓。”
陈月圆脸上笑容更甚,“既然结果都很惨,我不选,让他帮我选。”
陈月圆的目光转向身侧那位紫衣翩然俊美绝伦的男子,他脸上习惯性地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紫衣男子说话的声音很缓慢,“十五,此时是我负你,将来必百倍千倍还之,......今日,我在众人面前宣布,我逍遥王,要跟王妃陈月圆和离。”
陈月圆哑然一笑,道:“你帮我选了官妓吗?这样也好,你知道,我是京城闻名的扫把星,人见人避,鬼见鬼躲,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成了什么人,都只有我祸害别人的份儿,别人根本伤害不了我,只是,你确定要撇开我,独自承受这一切吗?”
紫衣男子灿然的眼眸始终凝视着陈月圆,郑重道:“十五,你错了,与你和离,不是为了让你当官妓,而是为了放手一搏,我宁可毁天灭地,也不会让你遭受一点伤害。”
之后的梦境变得朦胧而涣散,人影不停地晃来晃去,一会儿乌烟瘴气,一会儿金碧辉煌。
这是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害陈月圆深陷其中,无法解脱,眼皮沉重地怎么都睁不开。
......
“啊——”
陈月圆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飞快地摸过床头的铜镜,上下打量自己。
糟了,梦中的女子怎么跟她这么像?好像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发生在她身上。
是上辈子的再现?还是这辈子的预警?
她是京城闻名的扫把星,怎么可能成为王妃?
她还是千牛卫左将军的嫡女,又怎么可能沦落为官妓?
梦里没有结局,她到底怎么样了?那个叫逍遥王的紫衣男子又怎么样了?
听到屋里传来尖叫声,侍剑匆匆跑进来,看到陈月圆醒了,一边帮她掀开丝幔,一边关切道:“小姐,您总算醒了,怎么满头是汗,被褥太热?还是做噩梦了?”
此时的陈月圆只穿着一件乳白色丝衣,因汗湿而紧紧裹在身上,展露着略显稚嫩却已渐趋玲珑的少女身姿。
她鹅蛋般白净莹润无可挑剔的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汗珠,修长而明媚的桃花眼这会儿瞪得很大,显然受到了惊吓。
这副惊弓之鸟般的表情,让她显得脆弱而娇柔。
侍剑取来一件红色外衫,裹住了陈月圆的身体,暖暖的色调给了她几分勇气,让她慢慢镇定下来。
侍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失态,不禁担心道:“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月圆伸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她定定心神,这才问道:“侍剑,你经常出门,知道得多,京城中有没有一位叫逍遥王的王爷?长得很俊很爱笑,喜欢穿紫色衣衫。”
侍剑天性活泼,多闻多见,是将军府出了名的包打听,对府内府外诸多人和事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她立马摇头,“小姐,没有。”
陈月圆不信,追问道:“真的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侍剑抿嘴蹙眉,抬头沉思,“逍遥王?这名字挺新鲜,听上去不像封号,更像是戏谑之称。紫色是高贵的颜色,平民百姓不会穿,你说的这个人能穿紫色,说明身份不低。如果京城有这么个人的话,我一定知道,既然我不知道,说明京城没有这号人物。”
陈月圆点了点头,相信侍剑所言,又问道:“我听父亲说,当今皇上已经五十多岁了,是吗?”
侍剑疑惑不解,“是啊,小姐怎么问起这个?”
陈月圆想起梦中的皇上很年轻,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
吃仙丹返老还童了?还是江山易主了?
侍剑看陈月圆心神不定,突然诡秘地笑了,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我听说当今皇上品位特殊,不喜欢窈窕玲珑的淑女,就喜欢肥头大耳的胖女子,在他老人家眼中,女人越肥美越讨他喜欢,据说,宫中的娘娘们个个丰胸□□,珠圆玉润呢。”
陈月圆本想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只露出一抹干笑,只因刚才的梦境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困扰了她的心神。
“侍剑,我刚才做了个梦,年纪甚轻的皇帝抓了我,让我选择死或者跟夫君和离,我的夫君就是刚才说的那位紫衣逍遥王。你说,我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呢?”
侍剑脸色凝重,甚为不解,最后安慰道:“梦是反的,小姐您贵人命好,既然梦到了皇上,说不定将来能当上贵妃娘娘呢。”
陈月圆哂笑一声,说道:“胡说,我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扫把星,皇上敢娶我才怪。”
侍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什么降不住?古时不是有这么一个故事嘛,说有一奇女子,命硬克夫,凡夫俗子不敢娶,差点成了老姑娘。后来,当时的皇上听说了这件事,娶了她,这名女子荣宠万千,不但生下了太子,最后还成了皇太后呢。”
陈月圆淡然一笑,道:“故事听听也就罢了,哪里值得当真了。”
侍剑赶紧安抚道:“梦做了也就做了,更当不得真,小姐福大命大,自有时运,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时,云巧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小姐,您快些梳洗吧,还要去给老夫人和众位长辈请安呢......”
一听这话,陈月圆眼睛一闭,歪倒在床上,嘀咕道:“又要去接受各种白眼了,好烦啊。”
云巧坐在床边,将她拉起来,笑道:“好了小姐,不要借此耍赖,您可是大家闺秀,不能这般懒散,快点起床吧。”
陈月圆在云巧和侍剑的伺候下梳洗打扮,穿上了她最喜欢的坦领高腰襦裙,领口开至胸口,裙带束于乳下,粉胸半掩,性感明艳。
淡绿色的衣衫映衬着她粉嫩的肌肤,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几分清纯。
云巧看着镜中这张带点婴儿肥,略显富态,讨人喜欢,看着舒服的脸,心中充满不解和不甘,自家小姐明明只是个纯真清灵的小姑娘,却被人叫成扫把星,远着躲着,不愿亲近,是何道理?
如今已是深秋,屋外略显凉爽,侍剑和云巧又给陈月圆罩上一件米白色碎花斗篷,绿白相映,雅致不失神韵。
陈月圆走到院里,一眼就看见了廊檐下那盆含苞待放的菊花。紫红色的花瓣层层包裹着花芯,欲开不开,犹抱琵琶。
侍剑俏皮地笑道:“这是十八小姐今天一早送来的,说是她自己种的,要把最好的这一盆送给小姐您。”
听侍剑提起十八小姐,一向自持稳重的云巧也忍不住笑了,道:“今天早上我一开小院的门,便发现十八小姐穿着一身黑衣服,抱着这盆菊花缩在墙角里,假装谁都看不见她,她看见我开门,一言不发,直接把花盆塞到我手里,扭头就要跑。”
侍剑笑得更欢,接话道:“是啊,跟兔子见了狼似的,我赶紧一把拉住,将她扯进屋里,帮她披上件外套,又让她喝了些热粥,吃了些点心。”
陈月圆好笑道:“这丫头,每次来都偷偷摸摸,搞得跟做贼似的,既然怕被人看到,不来就是了,真难为她一直惦记着我这个姐姐。”
看着这盆赏心悦目的菊花,陈月圆心生喜爱,凑上去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的心情瞬间变得奇好。
侍剑在旁边说道:“咱们这个小院一向冷清,府中除了奶妈和丫鬟时常过来送吃的喝的,其他人极少上门,若十八小姐也不来了,小姐您定会觉得无趣呢。”
云巧怕陈月圆介怀,瞪了侍剑一眼,打圆场道:“谁说极少有人上门,将军在府中的时候,每日都来看望小姐,如今将军出公差,还不忘时常派人来慰问小姐呢;夫人虽不常来,但每五日也会来一次,问问小姐有什么需要;还有十八小姐和方姑娘,虽然每次都是悄没声地来,好歹心里一直惦记着小姐;还有......”
看云巧这般费尽心思地安慰自己,陈月圆打断她,莞尔笑道:“好了,我知道很多人在关心我,并没有因此而难过,如今,我衣食无忧,吃穿不愁,每日除了看书,便是打盹,日子简单自在,我很知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有云巧和侍剑你们两个贴心姐姐,还怕冷清吗?”
侍剑得意地歪着头,向云巧抛了个眉眼,咯咯笑道:“就是,咱们主仆三人一条心,永远在一起,日子赛神仙呢。”
云巧提醒道:“好了,出了咱们这个小院,你端庄些,不要这般没心没肺,让府里其他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小姐管教不严呢。”
侍剑整了整衣衫,站直身体,将双手端到胸前,“遵命,云姑娘。”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走出了“月苑”,去给府中长辈请安去了。
将军府并不寒酸,亭台楼阁,假山奇石,环伺林立,应有尽有。
只不过,在满京城的高门大户中显得过于普通。
陈月圆走在路上,闻着四周陌生的空气,淡淡笑着。
她每日离开“月苑”去请安,都只能走这条路,路上无人,只有她们主仆三人。
这是祖母定下的规矩,不让陈月圆跟府中众人有过多接触。
哪怕是同行都不可。
在祖母的院子门口,陈月圆远远看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方氏。
方氏今年四十有余,穿着端庄朴实的素雅衣饰,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除了两根簪子,再也没有其他饰品。
她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眉眼间透着两份英气,两份傲气,三分淡漠,三分疏离。
这副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别人:离我远点。
方氏目不斜视,笔直向前走去,对院中的一切风景视而不见。
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略显忧愁的目光总是盯着前方,很少关注周围的一切。
方氏后面跟着一个低眉顺目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儿,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精致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眉,长相清秀可人,将来一定是个迷人的美人胚子。
她就是那位行事偷偷摸摸的十八小姐陈未醒,陈月圆同父异母的妹妹。
远远看到陈月圆,她悄悄挤了挤眼睛,算是跟姐姐打招呼。
据说,陈未醒是父亲从外面抱来的孩子,说是他的骨肉,但他不肯说她的母亲是谁,更没有把她接进府中。
为此,母亲方氏还跟丈夫大吵一架,当时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的事更加奇怪,不知道父亲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竟然认可了陈未醒,亲自抚养她长大,视如己出。
母亲面前,陈月圆不敢嬉笑,也悄悄跟陈未醒挤了挤眼睛。
这是两姐妹间特殊的交流方式,虽无声,却暖心。
母亲方氏和陈未醒身后跟着父亲的两名侍妾,马姨娘和狄姨娘。
这两位姨娘都是本性安分老实巴交的女子,原是父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祖母做主,父亲逼不得已,不得不将她们收了房。
父亲怕母亲难过,极少去两位姨娘房中过夜,因此,两位姨娘并无子嗣。
为了弥补她们,父亲在物质上极为大方,让两位姨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待遇堪比府里的正经主人。
陈月圆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礼,“女儿见过母亲。”
方氏只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径直走向祖母的屋子。
陈月圆早料到母亲会这般反应,退到一边,等着方氏一行人进屋去。
她这个将军府的嫡女却只能在外面请安,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
陈月圆站着无聊,扭头看向侍剑,问道:“侍剑,母亲为何这么厌恶我?”
从小到大,母亲从没亲过她抱过她,偶尔去“月苑”看她,也只是站站就走,好像在应付公事。
在外人看来,两人根本不像亲母女,甚至都比不上方氏和陈未醒之间的感情。
不但陈月圆觉得奇怪,府里的下人们也觉得奇怪。
陈月圆听说,母亲以前是个性格开朗,心直口快,爱说爱笑的豪爽女子。
以前,外祖父家里开着镖局,母亲不但会武,还曾经走过镖,见多识广,有胆识有谋略,英气逼人,心胸开阔。
只是现在,她为何会变成这般死气沉沉不苟言笑?
难道,女子嫁人之后都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侍剑看四下无人,贴在陈月圆耳边,小声说道:“小姐,我听夫人身边的老下人说,夫人自从生下您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下面裂伤严重,弹力尽失,无法完全闭合,更无法伺候大将军。”
陈月圆大吃一惊,忍不住羞红了脸,小声追问道:“你是说,母亲生我之时伤了身体,至今没有痊愈?”
陈月圆听奶娘说过,她出生时整整十斤重(见备注1)呢,是个圆滚滚的大胖娃娃。
十斤重的婴儿,自然对母亲的身体伤害很大。
“儿奔生,娘奔死。”
生孩子如同走了一趟“鬼门关”,到阎王老爷面前溜了一遭,是每个母亲的苦难日。
陈月圆突然很心疼母亲方氏,叹息道:“难怪母亲不喜欢我,换做是我,肯定要把孩子拎起来痛打一顿呢。”
侍剑笑道:“小姐,您还没成亲生子,自然不明白当母亲的心思,若您自己有了孩子,才舍不得打呢。”
侍剑看陈月圆盯着屋外的帘子发呆,赶紧提醒道:“小姐,这事儿是府里天大的秘密,可千万不敢乱说,你可不要一个不小心......”
陈月圆哭笑不得:“侍剑,你觉得你家小姐我,是傻子吗?”
侍剑赶紧摇头,“小姐聪慧过人,奴婢当然放心。”
侍剑怕陈月圆心中介怀,又安慰道:“小姐,夫人变成这样,并不全是因为你,主要还是因为老夫人。”
陈月圆:“这话我略有耳闻,你细细说说。”
侍剑:“夫人出身低微,不得老夫人喜欢,常对她疾言厉色,也难怪夫人心情不好了。据说,当初老爷本可以成为驸马,但因为夫人的缘故,错失机会,老夫人一直对夫人不满,后来不但让老爷收了两位姨娘,故意不让夫人专宠,还把持着家里的事务,不让夫人插手。”
陈月圆无语,不知道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
难道她老人家有特殊癖好,乐得看儿子夫妻失和,家宅不宁?
云巧看侍剑在陈月圆耳边嘀咕个不停,凑上前来,厉声道:“侍剑,你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怕被人听到把你赶出去。老夫人安排侍妾,并非刻意为难夫人,只是为了老爷膝下子嗣考虑,侍剑,你应该知道,老爷和夫人曾经有过很多孩子,但是都早早夭折,难以存活,有相士说,老爷多年征战,杀戮太重,不但难以寿终,还会祸及子孙。相士提议,老爷有了孩子之后,必须送给和尚和道士,让他们带走,才有可能让孩子存活下来。五少爷和六少爷出生后,一个送给了和尚,一个送给了道士,至今下落不明,说是二十岁之后自会回来,如今,五少爷应该到了二十岁,人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老夫人希望老爷多子多孙,才让老爷收了两个姨娘,哪里是存心为难夫人呢。”
陈月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云巧,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云巧自知多言,不肯多说,在陈月圆和侍剑哀求的目光下,才回答道:“这是前不久我去大夫人那里时,听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姐姐说的。”
陈月圆发现家中竟然有这么多秘密,她竟然还有两个亲哥哥,太神奇了。
看来,她以后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多了解家中情况。
云巧看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也不想瞒着了,继续说道:“小姐,我还听她们说,你的两位哥哥都订过娃娃亲,女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两家与咱们陈府都有走动,只不过,因为两位少爷不在家,亲事暂时没有对外声张,知道的人不多。那日,两位丫鬟姐姐暗中猜测,五少爷在老夫人生辰之日会不会突然出现呢。”
陈月圆忍不住雀跃,“这么说,哥哥们早晚会回来,我都等不及要见见他们了。”
兴奋过后,她不免疑惑,“既然相士说父亲的子女难以存活,必须送走,为何我会一直留在父亲身边呢?”
侍剑到底比陈月圆年长两岁,又喜欢四处打听各种八卦,对府中一切所知甚详,回答道:“小姐您出生时,天现异象,乌鸦横飞,府中众人以为小姐不详,是天生的扫把星,专门请来附近庙里的清灵道长给您算命,道长说小姐您天生命硬,自有福运,可以留在家中,所以,您才没有被送走。”
“原来如此,怪不得府中众人对我这般忌讳,原来是因为这个。”陈月圆点头,喃喃自语。
她长到十四岁,一向不怎么过问家里的事,其他人更不会在她面前说起这些,因此,她只知道大家暗中说她天生扫把星,竟一直不知道原委。
云巧看老夫人屋外的两个丫鬟一直盯着她们主仆三人,悄悄用肩膀碰了碰侍剑,提醒道:“好了侍剑,主人家的事,是咱们这两个丫鬟可以随便说的吗?站好,要给老夫人请安了。”
侍剑吐吐舌头,赶紧闭嘴,恭敬地站在陈月圆身边。
陈月圆脆声笑道:“云巧,你不要责怪侍剑,是我爱听,我是家里的一份子,自然想知道家里的一切。再说了,咱们三人在门外站着多无聊啊,正好闲聊打发时间。”
云巧回道:“是,小姐,如果您喜欢,咱们以后慢慢说给您听,只是现在隔墙有耳,小心些为好。”
说着,她用余光扫向身后,目光透着警惕。
三人身后,缓缓走来的是方氏的堂妹方柔佳。
方柔佳年约二十五岁,温婉清雅,温柔娴静,横看竖看,都是个端庄识礼的大美人儿。
据说,方柔佳族中长辈一直想送她入宫伺候皇上,奈何她死活不肯,一心想嫁给陈月圆的父亲——陈叔乾将军。
父亲坚决不肯纳她为妾,一来怕皇上责难,二来跟发妻情深。
方柔佳仗着自己是母亲方氏的堂妹,竟赖在陈家不走。
说白了,方柔佳在将军府是个尴尬的存在,既不是主人,也不是下人,说是亲戚,堂姐方氏根本不搭理她,让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对待她才好。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当她是透明的。
方柔佳毫不在意,每日待在厢房里,做做女红,写写画画,按时给老夫人请安,从不多言。
她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是个哑巴,自小不会说话。
主仆二人只能用手势交流,外人完全看不懂。
方柔佳这个人很奇怪,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完全不怕闷。
母亲方氏有时恼了,便会跟方柔佳大吵一架,母亲骂,方柔佳便听着,母亲打,方柔佳便受着。
过后,她淡淡一笑,该干嘛干嘛,就是不离开陈府。
走过陈月圆身边时,方柔佳清美平和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十五,你来了。”
陈月圆小名叫十五,因为她出生那日正好是正月十五月圆时。
恰巧,她在家里同族姐妹中也排行十五。
父亲喜欢叫她十五,亲切又宠溺,方柔佳也跟着叫她十五。
时间长了,府里的长辈们也这么叫她。
看到方柔佳,陈月圆甜甜一笑,“方姨,早啊。”
她并不赞同方柔佳赖在家里不走的做法,身为女子,如此耍赖,有些过分了。
不过,看在方柔佳对她还不错的份儿上,见了面,陈月圆倒是乐意叫她一声“方姨”。
屋里人齐了,陈月圆主仆三人只听到众人给老夫人请安的声音。
里面的人请完安,才轮到陈月圆。
陈月圆上前几步,站在老夫人房外。
门口的丫鬟给她铺了一个看上去很厚,实际上却很薄的垫子,一跪上去,咯得腿疼。
这可不是丫鬟故意为难她,才给了她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垫子。
而是因为老夫人院中的所有垫子都是这样的。
陈月圆猜想,应该是老夫人故意这么安排的,意在提醒府中众人,她才是陈府的真正当家人,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任何人都不能违逆她。
陈月圆早就发现了垫子的玄机,怎么可能让自己受苦,表面看她确实跪着,实际上膝盖只是挨着垫子,并没有真正跪下去。
她嘻嘻笑着,在门口行礼,大声叫道:“祖母,孙女十五给您请安了。”
屋里的祖母正跟母亲方氏说话,根本没空搭理她。
陈月圆不以为意,干脆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在垫子上。
云巧心思通透,早已经做了准备,取来一个绵软厚实的垫子,给陈月圆垫在身下,嘴里说道:“小姐,这两日天气转凉,您风寒还没好,一定要注意身体,若您再病了,老爷回来定要发火了。”
侍剑蹲在陈月圆身边,帮她按摩肩膀,也帮腔道:“就是,谁不知道老爷最疼小姐了。”
老夫人房外的丫鬟看了她们主仆三人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丫鬟心里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得罪主人就不要得罪,毕竟尊卑有别。
老夫人章氏的声音中气十足,颇具威严,从屋里传了出来,“老三家的,你家十五今年多大了?”
方氏的声音传来,一板一眼,恭恭敬敬,“她今年刚过了十四岁生辰。”
老夫人:“有没有学习礼仪女工?”
方氏:“一直在学习,只是,她资质愚钝,还不成气候。”
老夫人:“哼,十四岁还没学会这些,这怎么可以,都是你跟你夫君太宠着她了。我朝男子十五以上,女子十三以上,皆听婚嫁,十五的年纪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
方氏:“是,不知母亲心中可有人选?”
陈月圆在房外听得一清二楚,一听要给她找婆家,忍不住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
父亲外出公干,老夫人竟要让她嫁人?陈月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老大他媳妇儿,你给老三家的说说。”
屋中传来大伯母赵氏的声音,透着兴奋和雀跃,“三弟妹,我这里有一件天大的好事,你跟三弟听了保管动心。”
方氏的声音已久波澜不惊,“烦请大嫂细细说来。”
大伯母:“是这样的,宫中五皇子正在选妻,提出的条件咱们家十五都符合,你把她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找人送进宫里让郭贵妃娘娘过目,保证能成。”
方氏:“五皇子?他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十五她,恐怕配不上吧?”
大伯母得意道:“若在平时,咱家十五定然配不上,可今时不同往日,五皇子出了一点变故,急需娶妻,十五的情况恰恰符合五皇子的选妻标准。三弟妹,你放心,凭咱们十五的生辰八字相貌性情,十有七八。还有,我跟郭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相熟,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咱家十五,有我在,十成十,准能成。”
方氏的声音略显迟疑,“只是,我听说,五皇子的身体......”
赵氏急声道:“你管他身体如何,只要这门亲事成了,咱们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即便五皇子不幸过世,咱们还是皇亲国戚,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对你家老三,还是族中众人,都是好事一桩。”
方氏略一沉吟,道:“这件事多谢大嫂,只是,我家夫君那里......”
老夫人这时缓缓开口,沉声道:“放心,有我在,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大伯母心思通透,一听老夫人这话不对,赶紧安抚道:“母亲不要动怒,三弟怎么可能会拒绝呢?十五是京城出了名的扫把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如今长到十四岁,压根儿无人上门提亲,三弟难道要让她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如今,她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嫁人的机会,对方还是陛下最为宠爱的五皇子,三弟定然不会反对,咱们先将此事定下,等三弟回来说与他听,他还要感谢咱们呢。”
一屋子妇人,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开口,只静静听这三人说话。
陈月圆坐在房外,不动声色地捏着身下的垫子,将屋中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屋里众人这是要把她卖了?
嫁给五皇子?她将来岂不是要做王妃?
事情的发展怎么跟她的梦境联系起来了?难不成要噩梦成真?
还有,大伯母说五皇子出了变故才着急娶亲,出了什么变故?
难不成要她去冲喜?
这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