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我想在这烂漫的秋夜,最适合怀念,也最适合团圆,也最适合煮茶吟诗赋篇。时光是不经用的,蓦然回首你会发现,雕刻在心里的千千结永远是故乡挥不去的情愁。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土一石,一河一山,一人一景都是断不了的念,也是挣脱不开的网,我们越回忆,越纠缠,越想抓,越遥远。
刚才还在生涩地挥毫泼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刻又神游物外。看来点墨成行的风雅之事除了需要徐徐图之,还需要心无旁骛。停下笔东张西望,一股清香径直钻入鼻孔。是昨日买的冰果在唤我,更确切说是记忆在回应我的内心,也是母亲与祖母在唤我,更是我在“每逢佳节倍思亲”。
儿时,红果果,香喷喷,编兜兜戴胸前,那是十分牛气的,好像再不俊的孩子都会多几分神韵,得意、自信、幸福不胜言表。至于贪嘴的孩子是留不住红果果的,空留一个精致的果兜在秋风中起舞。
从小到大我十分不喜欢针、线、剪刀之类的玩意。所以钉扣子、缝裤子都闹出过不少笑话,就连织毛裤都能织成一条腿粗一条腿细的残次品。也正是因为当时有母亲可作为依傍,从未做过那劳什子的针线活儿。
中秋晚饭后,母亲与祖母在灯光下捣古红毛线,我主动去揽抻毛线的活儿。结果发现,她们没把毛线弄成团,反而是分成长短均匀的六条线段,然后摆成一行,开始穿过来穿过去。母亲长满茧子的手上下翻飞,就像两只蝴蝶,看得我眼花缭乱。祖母笑盈盈的脸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成了一个发亮的核桃。她说:“灰女子,长大得学针线活儿,不然没人要你!”我“咯咯咯”地笑,说:“我妈要我呢!”大约十来分钟,一个果兜制作完成。我着急忙慌地找来两个红果子塞进果兜,果兜的网眼大小均匀,刚好把香喷喷的果子兜住。第二天我戴上去学校炫耀了一番。思念更浓郁,望乡无故人。人生的悲欢离合,实在让人猝不及防,如今,祖母与母亲都已与我阴阳相隔,不禁让我的心泛起浓郁的酸涩。依稀记得,那晚我也试着做了一个果兜!只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捣古出来的果兜差强人意,我把红果果一塞,“啪嚓”红果果掉在了地上,母亲与祖母笑着说,“网眼太大了!”我是倔驴,永不服输。于是来了个“二进宫”,这次我把线与线之间系的疙瘩弄大了,还把线段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又折腾了二十五六分钟,弄得脸都红了,才把果兜做好。然后把红果果一塞,哈哈,完美!正得意时,下边的绳开了,“百密一疏”啊,竟然忘记把果兜下面的流苏捆紧了!月光下,母亲是温柔的;祖母是温柔的,就连灯光也是温柔的,而我欢快的样子像只小鸟,活跃在母亲与祖母的眼波里,心田上,醉成秋季最美的故事。婚后,我又学着祖母与母亲的样子为儿子和女儿做果兜,果兜做得丑陋不堪,可两个孩子喜欢,再后来,女儿学会了做果兜,却空置着,像是把离别早已灌满。以致于我认为我小时候的果兜与儿女这个时代的果兜有本质上的差别。我戴的果兜,兜住了团圆,兜住了幸福;他们的果兜,漏了思念,多了遗憾!
红果香,香满堂。中秋忙,忙团圆。长辈与子女在此刻汇聚成两股暖流,交错融合在我的心里。我想念母亲与祖母,想念那暖暖的爱;我想念儿子与女儿,想念那可爱的脸;我也想念曾经的自己,没心没肺,自由烂漫。可此时,我只能在浓浓秋意中匝摸余香,只能在浓浓秋情中等待团圆。
每每此时,我像个傻傻的孩童,日日翘首以盼中秋节的到来,日日上街购物,今天买孩子们爱吃的冰果,明天买月饼。说来奇怪,我,儿子、女儿、丈夫,我们一家四口,没有人爱吃月饼,但每年我都会买一个大大的月牙,哪怕从中秋放到年底,干巴得发硬了,甚至长毛了,我都会等着他们年底回来切开,让他们知道我有多么爱他们。抬头天上一轮明月,低头桌上一个月饼,让我不禁浮想联翩,我就是他们心中的那轮明月吧!他们都是绕着我转的小星星,所以我不舍得把圆圆的月饼咬上一口。或者说只有让月饼一直圆圆的,我才能与明月心意相通,与孩子们默契十足,把思绪放飞,放高,放远,享受“天涯共此时”的快乐。冰果依然香甜,月亮依然明亮,我却无法让母亲与祖母重活一遍,更不能阻止孩子们勇往直前。他们在求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离我也就越来越远,然而,心却贴得越来越近。儿子时常与我说这样一句话: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的。相信,中秋节那天,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们都会举头望月,望着一轮连接亲情的月亮。我们会在圆圆的月亮下彼此祈愿,幸福平安!年底再见!也会在圆圆的月亮下,吃着圆圆的冰果,品味思念。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于赠,还寝梦佳期。近了,我似乎听到了孩子们思念的心声;圆了,我似乎已看到了孩子们久违的梦想已开花。而无论天涯海角,山高水长,我与孩子们总守着同一轮明月,照耀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作者简介:
胡常珍,笔名诗在火山,山西省大同市云州区人,大同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见于《山西日报》《大雅散文》《南风诗刊》《百姓文学社》《奔流文学》中国诗歌网、中国作家网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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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刘云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