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书画
关于波洛克,我先想到的是王洽,接着是井上有一,最后是吴冠中,在曾经看过的国内一些美术杂志中的一些介绍中,波洛克直接沾上颜料在布面拖成一幅作品,这就是所谓的行为艺术。当然这不是波洛克的全部,他的画中,从有序走向无序,从具象走向抽象,从艳丽的色彩走向大朴的色彩,这个过程,有一定的必然性,从画笔中解放出来的画者,获得的现实作品在今天的人看到会获得一种心理的激动,能够触动心理流的荡漾,无规则的颜料在布面或者在其它材质上的运动,在渲泻画者心理的潜能,除了酒之外。
我们无从知道王洽泼墨作出的作品效果是怎样的,因为画作没有留下,而且在当时的社会,纵是画作出色,世人未必会给予好的评价,就象波洛克生前的遭际一般,另一个用黑油漆泼出去的井上有一后来也得到日本社会的认可,实际上在外国的认可下影响到日本国内。人类漫长的时代是用工具作画,而且有板有眼,如果突然不用笔,不用常态的手法,一幅作品看上去与过去大不同,会有什么样的心理反映呢,自然是不理解的多,不认同的多,不欣赏的多,我们的思维定势决定我们的欣赏习惯与喜好。
不论何种的手法,重要的是效果,是作品本身,这样波洛克的作品最终获得世人的欣赏,理解,这个过程不是太过于的曲折,因为现代艺术风浪兴起以来,新的艺术最终会获得认同,并成为一个流派的参照,井上有一亦是一样,唯一遗憾的是王洽,也就是王洽玩弄那种艺术,未免太早了点。王洽没有图没有真相,文字的记录朦胧,但后来的画者会想象王洽的手法,并继往开来,其中张大千的作品就有泼墨泼彩的意味,只是部分的运用,并没完全的消除具象与笔墨的运作。
古代的艺术就是从抽象的具象开始,原始的抽象,因为尚在初生阶段,一切幼稚而朦胧,用色自然亦是黑白为主,然后艺术经历了绚烂的时代,具象高度逼真的时代,接着是再往前,高峰后的是向下回归,只是方向仍然在前方,艺术的历史其实也是这样。从印象主义开始,人们对于对象的描绘不再重视形的再现,而是重视色彩,然后是激情理念的东西,几何的构成,质感,厚度,原始的象素(修拉),忽略形,肢解形,块面,色彩的韵律,形的重要性大大的降低,大象无形这个理念在西方毫不逊色,自然波洛克横空出世,惊动世界的艺术层面,影响无法的估量。
大象无形,当年的伏羲作画(八卦太极图),黑白两极,鱼不象鱼,天地不象天地,山川不象山川,哪有形,抽象的数理的哲理的意味浓郁,字与画不分,符号与画不分,一切象天地刚刚分割时。当天地分清,万物呈现后的世界,历代的画者,东西方的,走过的路,大致相同,不过是东方的成熟早而慢,西方的迟而快,西方在带动我们的世界老去快一点,艺术走到大朴的原点螺旋的层面。因为波洛克的作品,其实就是末法世界的心理记录。实际上艺术的历史亦是人类心理的历史记录,大致的心态与生态,各种风俗习性,思想情绪,都可以在艺术作品中找到印迹。生活在二战胜利后的美国世界,并没有和平宁静的心理在画者中心充实,而是紧张,孤独,郁抑,这个看似美好的世界产生的艺术展示了这个世界人们心理深层的东西。
雷家林直接用墨形成的作品《钟乳石》
删除
抽象水墨作品《钟乳石》的制作过程
还是在艺校学习时就画过一幅湘西溶洞的水粉画,那时是文革刚结束,旅游资源等待开发,所以没有今天的旅游溶洞那般的有七彩的灯光照射,产生迷幻的感觉,就象今天张家界的黄龙洞,那个“定海神针”是其明星,据说保险价很昂的,是一个亿,我游历此洞产生的心灵的震撼是强烈的,过去画的溶洞可能有点知名度不高,且没有灯光助兴,自从游黄龙洞后,针乳石的意象在胸中是抹不去的一种奇妙的所在。
虽然我是倾向于学习传统古典的,但并不排斥现代抽象艺术的尝试,偶然会来一阵胡乱的涂鸦,希望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我用墨滴在纸面,然后把纸立起,让那墨水随意的流动,如屋漏的自然状态,获得数幅有关《钟乳石》的作品。
就象天空中的云锦之象,是很随意自然的,大自然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艺术家,诸多的景致是天开的图画,我们只得其一二,亦是能够获得无上的欣然的,关于这点我曾经写到:
现代的美在于朦胧不确定的神秘。西方的现代艺术反理性,追求神秘是为了达到内省,对内在的自然心灵结构的真实,亦即一种超自然超逻辑,生生不息生命流动的真实,而水墨在雪白的宣帛上构成的艺术幻想,正是这种艺术心理同构。在水墨一般的现代书法艺术中,水的作用在于浸润,在于冲淡,使墨变幻出更多的色阶与层次,宣帛的质地很适合这种浸润和冲淡,由于质地的渗透力,而显出了艺术的神秘境界,其引入视觉的墨象不可能是浮在纸面上的清晰的直载了当的艺术形象,而是渗入纸背边缘迷朦的艺术幻想。不确定的失落感的现代人之心境,易于与这种迷朦艺术幻想融为一体,水的作用增强了艺术的表现,增强了其不确定的意蕴,现代意蕴本身的迷惘不确定,在于人类思维走向更深更广的空间而身不由己,面对无穷无尽的宇宙的苍凉失落之感,这种理念要在书法表现中找到对应的感性形式,水的作用便是这种契机,水与墨的交融,状于水与乳的交融,那种亲密无间本身,促成了一个心灵宇宙[心象、心画]的展开,水是生命的物质,甚至一些西方哲人认为水是元物质,人不能没有水,生命不能没有水,最有活力的人类生灵缘水[江、河]而生,水给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生命,还带来润,带来灵气。同样地水是墨的生命,也是整个水墨艺术的生命。墨需要水的渗化达到五色的变幻,促成意象的迷朦,促成一个妙不可言的境地。作为水在帛与纸上是不会永存,时光把它化向天外云间,但是墨变幻的浓淡层次,便是化入天外之间的水留下的灵迹,恍兮惚兮的水墨书法艺术与东方幽玄神秘的文化联系在一起,纸帛的质地渗透浸染与笔的弹性铸成这种弹性与融合,东方神秘世界最显著的特征是它的不确定性,类似恍兮惚兮的迷朦,东方的哲学总是那么言简意赅,故意把事物说得呑吐幽玄,一本《老子》,一本《易经》无法作出清晰的阐解,一个“道”字,内涵意蕴是那么包罗万象。
年轻时的激情在淡淡地退去,所留存的迹还在,翻来请诸位一赏。也许过去我说的太多,现在想来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所谓不知所云是也,理论容易空洞,就象那苏轼在《石钟山记》中写的那洞穴,那空穴不仅是来风,而且因为空,在水激之下,所以响。响,好比是声闻上作力,却缺少实际的现实,所以对于我来说,将来需要的是多实践,多有现实的作品,无论是传统还是现代的,或者未来的,今天又是一年的愚人节,但我反而行之,希望自己严肃起来,做点踏实的艺术实践工作。
朗州家林记于2017年4月1日星期六,愚人节。时樱花红于江边。
雷家林主要文章:《雷家林诗歌集录》、《雷家林词集》、《中国艺术散论~宋画哲学》、《家林论唐宋艺术》、《说唐代书法》、《说宋朝书法四家~三蔡》、《家林读苦瓜和尚画语录》、《雷家林谈美国印象派》、《雷家林论日本艺术》、《雷家林谈德国绘画》、《雷家林谈荷兰绘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