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是一名初二年级的女生,身高中等,扎马尾,穿着干净整洁,偏瘦,语速中等。上幼儿园后奶奶接送,母亲也陪伴在身边,小学二年级开始和父母长住,父亲在此之前长期在外工作不在家,小学三年级之后偶尔会一个人在家等父母下班,上学期末奶奶去世。自述与父母关系很好。
我对阿媛的印象是清瘦,长得清秀,一开始眼神较谨慎,无太多表情。阿媛主诉学业压力大,经常学到很晚,但收效甚微,会有划伤胳膊的行为,学校事务繁忙,精力不够。
阿媛提到对英语的恐惧,见到英语老师会腿抖,课上回答不出问题会哭,看不进去英语,很想学好英语但控制不了对它的恐惧,觉得自己活得累,总是在满足别人的期待。
阿媛儿时很受老师喜爱,备受关注,是别人家的孩子。到了四年级,英语学习受阻,被老师严厉批评,同时遭遇被同学孤立的情况,心理产生巨大落差,而阿媛本身对别人的话很在意,尤其是老师的话,容易将老师的话内化成自我标准。为了维持一个好孩子形象,开始对别人一些使她受伤的话用自嘲的方式带过,压抑因此出现的负面想法,但是内心的感受得不到抒发,于是产生划伤胳膊的等行为。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来满足别人的期待,以至于很难发现和承认自己做得好的部分,认为自己没有优点,自我评价很低。
阿媛自述因为学习压力大,会自残,所以来寻求帮助。我询问压力大和自残的具体原因,阿媛表示经常学习到很晚,但学业没有效果,而划伤胳膊是为了宣泄暴躁、焦虑的情绪。主要问题是从复学后逐渐出现,成绩很不稳定,当我问到复学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时,阿媛表示复学没什么,主要是测验多,但随即又表示测验多也习惯了。谈及希望得到的帮助时,阿媛想让自己笑得随心所欲一些,吃得多一些。阿媛在谈论学业上的不顺心时会哭,有情绪波动,但所立目标又与学业无直接关系,我知道此时不能着急。
我:我刚刚听到你谈作业多,好像几次都提到英语老师。
阿媛:我现在看到英语老师都会腿抖的,上课很害怕被点名,如果问题答不上来就会哭,我也不知道怎么,眼泪就往下掉。
我:这么看你对英语老师好像很恐惧?
阿媛:只要跟英语相关的我都恐惧,我们初一到现在换了三个英语老师了,一个是很傲气的那种,而且对我的期待居然很高,不过后面发现我英语很烂之后就对我很失望,那时候我英语真的是越学越差。
我:察觉到英语老师对你失望后,你也很失落。
阿媛:寒假在家,一天老师网络上过来询问学习情况,爸爸刚好打电话过来,网络断了,我当时就哭了,眼泪不自主地流下来。
我:看来真的是很担心啊,如果老师对你有不好的评价的话,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阿媛:因为从小就比较乖,是个好孩子,老师每次评语都会写我是集体感很好的人。
我:所以你很想维持自己在老师心里好孩子的形象?
阿媛:其实我不喜欢集体感好,因为这样我就没办法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我:但其实你一直是这么做的,包括现在当数学课代表,好像给我的感觉你很会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
阿媛:都习惯了。
我在潜意识状态下找到了阿媛的病理性记忆,小学三四年级时,英语老师因她成绩不好,当全班面骂她“脑子里装屎”,“这辈子都学不好英语了”等,还会撕作业。我对阿媛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她对英语老师的恐惧降低了很多,对现在的英语老师也没那么害怕了。
每次访谈开始我都会请阿媛给上周整体状态打分,能明显感觉到阿媛的分值稳中有升。由公开课上被叫起回答问题一事,阿媛主动跟我提起现在对英语老师的恐惧确实少了很多,我感觉到阿媛此时的情绪有了明显的不同,表情更轻松了。
我发现阿媛在谈的除了对英语的恐惧外,还不时流露出满足他人的期待及讨好别人,和对自己一直的不满意,之前,她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乖巧、被老师关注、讨喜,突然间的指责让她产生巨大落差,加上同时间段同学的孤立,阿媛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不知该如何正确评价自己,只得不断讨好别人,希望找回从前那个她。
阿媛:虽然老师是当着全班的面说的,我知道不是说我,也问心无愧,但是这个作业我是一大早爬起来写的,觉都没睡,被这么说还是。
我:当辛辛苦苦完成作业,没被老师看到,反而好像被怀疑了,那是种什么感觉?
阿媛:嗯,感觉自己的努力被否定了吧。
我:嗯,这好像是一个想法,那你心情会怎么样?
阿媛:挺委屈的。
我:我感觉这件事里你又是挺委屈的,出于好意却不被理解,我可以这么说吗,当你经历受委屈的事时更容易触动情绪?
阿媛:感觉在他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似乎你是很希望对方或别人能明确表达对你的认可。
阿媛:我觉得我从小就是按照别人的意愿活的,特别乖,会去讨好别人。
我:包括上周谈到的帮同学看卷子的事?
阿媛:是的。
我:当她那么说的时候,你会不会又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阿媛:有点,感觉要是成绩好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通过场景重建干预,阿媛逐渐看到因为总想和别人处好关系,保留好形象,所以总是会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找缺点,一直对自己不满意。
我:我看到你在说的时候表情都是很不一样的,似乎很有神采。
阿媛: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都是请假回家,这次觉得自己好伟大。
我:是的,我也觉得你非常了不起,同时我还看到你也真诚地肯定了自己的努力,大方地说出来了。
阿媛:嗯。
我:这种感觉怎么样?
阿媛:很好,感觉有了动力。
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媛自述与她妈妈反映,都说她现在情绪稳定多了,状态也比开学时好了许多,提升了学习动力,知道更加关注自己的感受,而不过分在意他人的看法,同时学会用更合理的宣泄方式处理情绪,也能逐渐看到并认可自己的努力和资源,肯定自己。在离开咨询室的时候,阿媛带了一束花送给我表示感谢,我想这一束花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阿媛将充满希望地迈向未来的证明,我为她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