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是国公府独女,上一世嫁给男主,却不知男主最后查抄了她的家族,重生后女主要和男主和离,男主却以为女主心里有别人!
【文章选段】
晏婉只顾着认真和父亲交流探讨,沉思浸染,竟没有注意到人来。
“岳父大人。”闻渊不咸不淡瞧她一眼,垂手向晏澜行礼。
晏澜先前便留意到闻渊进了府,一直按捺不动。
直到此刻,才简洁“嗯”一声,威严负手。
见闻渊恭谨肃穆,两袖清风,虎目睨过去,缓缓开了口。
“你说婉儿所言有理,如何有理?”转了转扳指,凝视,“展开说说。”
在晏澜看来,晏婉刚才那句,不过是小女儿家不切实际的完美幻想,出发点虽好,却无法付诸现实。
可闻渊却第一时间给予肯定。
做丈夫的,就是要如此这般时时肯定维护自己的妻子。
于是晏澜这才愿意在面上揭过弹劾一事,主动接了他的话。
晏婉自然也好奇,站到父亲旁侧,搀着手臂,不看他,却竖起耳朵听着。
闻渊直起身子,淡淡开了口:“镇国公府的土地虽不能借与天下人,但天下人的土地却可以借与天下人。”
晏婉的想法虽朴素天真,却不是不可改造变化的。
只要内核不偏颇,稍加以完善,就可按这个思路推行出一套可行的法度。
晏澜闻之,饶有兴趣地看他。
眸色一片肃审,没有立刻答话。
虎目看似波光未变,但细细观察,便可看到深里其实已有了赞许之意。
只一句,晏澜便明白过来闻渊所言。
很快对他所提议的法度有所了然。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晏澜沉声开了口,微一颔首道:“是个好法子。”
闻渊听之,微微动了下眉尖。
晏澜将他这点诧异看在眼里,接道:“怎么,没想到我镇国公府权势滔天,也懂得天下为公的道理?”摩挲着吴钩宝刀上的绿玉石。
闻渊拱手:“小胥不敢。”
“哼。”晏澜威目瞧他,点破道:“我看你是敢得很。”
闻渊垂手不动,也不反驳。
“好小子。”晏澜盯了他半晌。收了厉色,缓缓道:“这虽是个好法子,可推行起来却未必容易。”
“这其中的周旋,你是想我来出面,对吗?”晏澜点破闻渊的意图。
天下就这么大,既然为公了,就总会有些朝堂中的私人利益受到折损。闻渊于此刻说出这个方案,实在难逃想向他借力打力的嫌疑。
闻渊也没想藏着,垂眸认下,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晏婉瞅着,他哪有半分不敢。
他可太敢了。
就跟那日在床上对她以下犯上时一个模样。
晏澜对这一点其实不甚在意。更难推行的法度他也出面推行过,这小小一个土地法,他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略一思量,应下:“好。”考虑到这法度毕竟是女儿起的头,又确实是个好法子。没有不应的道理。
“既然是你和婉儿一同想到,为父何妨一试。”
“只不过,”晏澜正色,补充一点:“土地可借,但不能白借。”谈及正事,话语也多了几分不由辩驳的严肃之意。
瞧向闻渊,立下规矩:“土地既为借出,便当收利。”
粗指做了个数,“待作物收成后,需交与官府两分利。”
朝廷以及各地官员闲置的土地都可以借出去,不过,于晏澜而言,得收利。
闻渊当即蹙了眉。
沉默片刻,清清谡谡道:“与民争利,贤者不为。”并不认同。
“大胆!”晏澜怒了虎目。
闻渊未退缩,也不再垂手歉礼。既为谈正事,眼下二人便各为大盛官员,只管就事论事,不应掺杂其他。
身姿楚谡如松,神色淡淡,态度却坚决。
空气中燃起些肃杀之意。
“爹爹此言,定当有所考量。”晏婉于此际开了口。
请向晏澜道:“小辈们愚钝,不若爹爹解释一二?”稳住局面。生怕二人此时反目起来,会提前牵出后面大事。
晏澜垂首,见晏婉一脸担忧,点漆乌瞳忧忧隐隐的,扯出笑面努力化解着冲突。
不由松了竖起的眉峰。
“清官贤廉固然值得赞许,可仅凭私德是不可能富国强兵、保境安民的。”
晏澜收了厉气,慨叹。
“天下事误于奸慝(tè)者,十有三四。误于不通世故之君子者,十有六七。”
“高处不胜寒。”睨向闻渊,厉言难得沉了语重心长之感。
“举世皆浊我独清,天道至暗我独贤的道德标榜久了,不知不自觉便会为眼空无物的优越感所浸染。”
“以为不贪不腐,便无有错处,无所不能。”
“殊不知独守一隅,思想愈执,见识愈陋,眼界愈偏狭逼仄。”
愈言之,晏澜感慨愈深,形容也似乎愈发具体起来:“清而刻,贤而障,长此以往,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反而事事罔极。”似乎意有所指。
晏澜再度紧了眉川,望向闻渊,沉了气,毫不客气地点出了檀阁老大名,矛头指向明明白白:“你小子莫要被檀羡那个老迂腐教导到歪路上去。”
最后不忘兜回到最初的话题上,“这并非与民争利。”
“不过是为了督促他们不浪费土地而已。”
这番说辞毫不掩饰其间的夹枪带棒。
闻渊紧抿唇角,负了袖,驳之:“岳父大人此话恐怕有失偏颇。”声音倾耳可听地冷了下来。
“哦?”晏澜也未退让,凛了眉峰,冷眼射过去看他怎么说。
听到这里,晏婉已然闷过了弯儿来。
为避免事态扩大,直接总结陈词道:“爹爹说得对。”
此事不用再争。“白给的,没人会珍惜。”
晏婉明白晏澜收利的用心,感触道:“上赶着的就会跌份儿,被人看轻,继而随意作践丢弃。”
“人性如此。”睨起眼瞧了闻渊一眼。
收些薄利,可以有效地起到敦促警醒之功用。
不过晏婉所言暗指前世遭际,是将前世感触迁移到了此事之中。
闻渊感觉到了她话中有话。
但有些不明所以。虽不明所以,却也察觉到了她似乎并不愉悦。
收回视线,抿唇不言。可不认同的态度依然分毫未变。
晏婉见他倔着沉默,也冷脸撇过头,不再吭声。
晏澜视线逡巡于二人之间,捕捉到了不对。
眯眸,稳重下来。
朝廷之事,常有纷争,算不得什么。有时候党派之间争执完了,朝堂下还会互看不顺眼个两三天。
晏澜本没想将朝堂事带回家中。
眼下一发不可收,还以为是这件事的分歧牵连到了小两口,意见不一样,两人才这般置了点气。
思虑片刻,朗声一笑。
“今日家宴,怎可杵在这里谈一晌午的公事?”
缓和了气氛,示意从公事中抽离出来,道:“着实不像话。”
视线在闻渊面上停留片刻,微凝。
而后颔首道:“土地之事,便依你所言。”
不收利息也有不收利息的法子。
“今日所谈,切勿走漏风声即可。”如此这般,事情并不难办。对晏澜来说,朝堂事,可走之路甚多,不必拘执于哪一种。
直接做了收束。同时也不着痕迹地隐下了些许思虑。
晏婉没想到父亲会答应,有些诧异。
晏澜拍拍闻渊的肩,擦身道:“晚上回去,耐心。”手上三分力,不轻不重。
却有着似有若无的警告意味。
他在提点闻渊,该拿什么态度对晏婉,晚上回去,好好与她赔罪解释。
闻渊瞟过晏婉的鼓鼓脸颊,垂了眸,应下:“是。”
晏婉以为他不过是应付,没理会他,转向晏澜道:“爹爹,我与您说的那人,您见了吗?”
切了话题。
经过提醒,晏澜顿首:“……王奇谋?”他已派人将王奇谋从牢狱提出来了,差点忘记这茬。
见女儿催促,于是抬手吩咐骁卫道:“去将他带来。”要入镇国公麾下,层层考验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王奇谋要经历的第一步。
正待交代下去,忽听得一声阻:“岳父大人。”
闻渊垂着眼睑,略一迟疑,开了口。
睫毛影子打在眼睑下,掩住了眸中重影不明的神色。
半晌,只听他冷静沉着一句:“此人狡黠。”
“唔。”晏澜点点头。“为父心中有数。”
挥手下令,对王奇谋设下了最高的九重考验。
……
公主府的乔迁宴是昭慈皇太后亲自下令要举办的,因此届时百官都会来参加庆贺。
晏婉一下有了许多压力。
原本她所请求的京都南边那座宅子,是一座本就堂皇的宅子,收拾收拾,就可以直接搬进去。
但如今太昭帝加赐了另外两座连院,位于旁侧,岁久未修,需要重新稳固地基,修缮地更气派一些才配得上这加赐。
其实按晏婉的意思,小巧简约方方正正就挺好,但修缮是昭慈皇太后的意思,她特地派了工部负责此事,便也不好拂了圣意。
新赐的公主府要在宴会前将一切备置妥当。来来回回安排筹划太麻烦,晏婉索性决定直接先搬过去。
马车停到了御赐的“公主府”匾额之下,琉璃瓦片,四角飞檐。主宅稍一拾掇,便气质斐然。
晏婉满意地瞧瞧,不愧是她看中的宅院。
前世她不舍得离开闻渊,屈身住在了御史府。舍掉了这座心怡的别馆。
今生她老早便打定主意,从杭州回来就要收了它。
下了马车后,晏婉发现公主府气派的大门前已经站了一排规规矩矩的仆从。
晏婉奇怪:“这是……?”问向康姝。
“公主,这是御史府派过来帮忙打下手的。”奇安提前打过招呼,特地派过来的。
御史府那边居然这么快就准备好了人手。晏婉觉得有些不太对的地方,但并未来得及多想,就被一个个工部来的工匠问东问西。
晏婉被他们拥簇着进了府,一路穿过雕花游廊,又漫过一座拱桥,终于跟着工匠到了正在修缮施工的别院处。
不知公主喜欢什么样的构建,工匠拿出提前备好的种种图纸争相展现着。
按着图纸一一做了了解和沟通后,定下构建样式,晏婉方得以回房憩息。
灰头土脸染了一身,晏婉直接去浴房好好沐浴了一番。
温泉水滑洗凝脂。浴房提前备好的热汤里添了许多玫瑰奶沙,晏婉很是喜欢,泡了许久才懒懒出来。
浴房汤水全为活水,直通前院那一大片温泉,温泉三面环绕,有主道可与院落勾连相通,十分精巧雅致。
浴房后也建有一条缠花过道,花团锦簇,奇花缀璧,地下热泉熏得道中暖暖腾腾,可由此直通内室。
地道上铺了厚厚的绒毯,晏婉光着脚,就着花香热氲,推开了内室房门。
房内已按着晏婉的喜好收拾一新,因了她怕冷的缘故,康姝尤其交代过,地龙要提前足足地烧起来。
新启动的地龙势头正旺,烧得比缠花过道还要热腾。
晏婉纤手往肩上一搭,就要脱掉被体深邃幽藏典雅的蓬纱深衣。
书桌前,一个端穆身影正从容摹一副字帖。
琉璃灯罩映出盈盈昏黄,闻渊笔端一停,冷不防出言:“今日下值早。”
他知她回房就脱衣的习惯。故而先一步开口惊扰,以示提醒之意。
晏婉停了动作。这才看到他在。
不过晏婉这次对于他在房中倒也没有十分吃惊。
毕竟白日他曾在父亲面前应下,即便做戏也要过来走一趟。
闻渊将眠鹤镇纸置于字帖一角,起了身。
“你想王奇谋留下?”拾回白日的话题。
他察觉出了晏婉想要留人的意图。
“怎么,只许你有谋士奇安,不许我为父亲也招个谋士吗?”晏婉端起架势,睨过去。
“你想他留在镇国公府?”闻渊眉峰轻挑,音落在‘镇国公府’上,似乎略有舒缓。
“可以。”爽快应下了。
“只是,”闻渊淡淡抬眉,看向她:“一渊不两蛟。”
意谓,他身边有奇安就够了,不要让王奇谋出现在他视线内。
“放心。”晏婉道:“镇国公府的宅院够大,他没那闲工夫往御史府跑。”自然不会出现在闻渊眼前。
许是今日得了擢升公主喜讯的缘故,康姝给晏婉贴了许多亮闪闪的金箔。层层叠叠,细腻雅致,如星辰般闪耀华贵。一举一动,皆环绕在柔光熠熠之中。
闻渊蹙蹙眉,从一团柔光中沉了唇角,道:“公主府也不能。”
晏婉瞧他,“为何?”这倒令人费解了。
等父亲考验完,她还想着召王奇谋来公主府商议她的和离要事呢。
闻渊云淡风轻地扫一眼屋内,负起手:“没有为何。”
晏婉随着他默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的用品已经被悉数搬到了内室。
“你要住在这里?”晏婉吃惊。这明显是久住之意。
这个吃惊令闻渊不快,跟那晚一样。
看来他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你已成婚。”闻渊皱眉看她。不再是可以一人独占闺阁的小姑娘了。
晏婉却是想到了别处。父亲回来了,他倒是开始掩饰了。
赶他出去自然容易,就和那晚一样。但若传到父亲耳中,一怒之下要了他的性命,那镇国公府也完了。
也不知王奇谋的九重考验什么时候能结束。
晏婉蹙眉,没做声。但果断轻移莲步,过去将室中的一条山水屏风拉了开来。
直接隔开了拔步美人床与书桌矮榻的距离,将偌大的房间一分为二。
她的床在这头,书桌和矮榻在外头。
抬起纤纤手,将闻渊越界的东西也一一清了过去。
闻渊淡淡瞧一眼,无甚所谓地将她一股脑堆过来的凌乱物品收到桌前。
晏婉隔着屏风清理着,霹雳哗啦好一阵琐碎折腾声响。
闻渊不说话,淡定坐回桌前,继续刚才那副字帖。
地龙烧得本就很热,晏婉折腾一阵,终于清干净他的物件了。可她自己也着实出了一身细汗。
晏婉到侧间静衣厢换了寝衣,又怕晾了汗风寒,耽误后日乔迁宴,赶紧涂好舒肤膏躺上了床。
绸被柔软亲肤,香香暖暖的。
晏婉在被中闭了会儿眼,又睁开。
有光睡不着。
但她又不想跟闻渊说话。
于是拿起床头志怪册子胡乱翻着。
翻到一则采药人在野林间遇到火龙的故事。
那火龙喷出的鬼火遮光蔽日,烈火一团,一簇,一堆,轰然而立,生出腿脚爬地袭人,直将人缠绕烧烫而死。
看了不一会儿,就好像火龙穿书而来一般,晏婉也愈发觉得热起来。
索性扔了册子,翻个身,往下堆了堆绸被,露出两条藕胳膊。
瞥眼,瞧见床前红玉火笼还烧着,又热燥地半起身抬手,灭了炉火。
闻渊抄写一幅《惜花》字帖,听着窸窸窣窣声,速度逐渐缓下来。
待写到“一夜吹香过石桥”句,停了笔。
起身,卷起纱帘将窗棂打开,晾上字帖。
凉风习习,束发的白玉绸带就着溜进来的夜风微微飞扬。
可惜这夜风溜到了屏风前,被山水阻隔,打了转,便又兜了回去,吹不到晏婉这里。
晏婉蹬了被子,蹙眉。正要唤康姝进来换条薄毯,忽听得屏风那侧清清冷冷问她道:“……看月亮吗?”
修竹指节抬起,呼啦一声,屏风收起半拉,凉风终于溜了进来,舒服地拂面。
晏婉收了翻来覆去的不老实样儿,抬头,看到闻渊站在窗前,卓立峻拔,束带纷飞,正侧了眉瞧她。
白绸缎拂过他耳垂,落到了喉骨处。
那里有着很坚实的突起,像一座紧实的山峰,线条分明有力,好像动一动,就能轻易把她吞掉,拆骨入腹。
晏婉想起前世。
明亮月光照在纱幔,好似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他勾起帐幔,让圆润柔和地光芒洒落进来,看它弥漫身姿玉骨。
赏月,深邃又璀璨。
万物好像都沉静在这静谧幽隐之中。
他在她里面,微仰头,将她紧紧抱向怀中时,喉骨每每擦拂在她唇角的位置。
最紧张的时候,她会颤着齿尖咬他这里,无声相承。
然后引来青铮暴起,像雨落,像山摇,像床在急流中飘。
瓷白爬上深深浅浅的粉,她战巍巍抬股,想解了两人的渴。
墨发深没于绒颈,感官放大无尽,随月光点染跳跃不已。
那是第一次,他没忍住,留在了里面……
晏婉走了神,闻渊便不作声地等着,侧头看窗外圆月明明晃晃。
明月半墙,风移影动,他看起来像是融在了这幅画面中,十分安静美好。
晏婉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一股子火气,打翻画面,裹被翻了个身:“……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