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产业结构调整等因素,不少城市都在从原有的叙事习惯里走出来,寻找和释放自己新的吸引力。比如哈尔滨、泉州、大同、洛阳等。
澳门也是其中之一。
澳门是世界上人均收入最高的经济体之一,也是典型的码头城市,人口只有60万,本地产业非常单一。
从城市发展的角度,在赌场生意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重现昨日辉煌时,澳门特区政府必须要找到一种新的能够让多元产业在澳门落地生根、持续发展的方式。
旅游+演出是他们给出的尝试性解法之一。
2023年,澳门特区政府提出要打造「演艺之都」,并在上个月与开心麻花推出澳门国际喜剧节。实际上在此之前,许多内地长视频平台和卫视的演出项目已经在澳门落地。
但形成澳门自己的演出产业,不是只靠增加单个演出场次就能实现的,需要建立一整个上下游产业链——与喜剧产业链公司开心麻花的合作是澳门找到的一个切口。
只是与其他产业一样,演出产业想要落地澳门,还需先解决一些不确定性。其一,是澳门本身的市场非常小;之二,这个产业要找到与澳门作为旅游城市、码头城市的融合方式。
开心麻花在澳门的探索,是澳门探索演出产业的一个开始。对于喜剧产业或者对于演出产业的探索,是澳门尝试多元化产业的一种方式。
澳门的多元化产业探索,也是新时期下,城市为自己寻找新身份的一个样本。
作者 | 方言(长沙)
肖新是澳门大学的在读研究生,虽然他也喜欢澳门所特有的浮夸和繁华,又总是会穿过横琴口岸到珠海吃吃喝喝,又或者是乘坐快艇到香港享受文化生活。
甚至,当他在高中毕业之后选择去澳门读书时,亲朋好友都下意识地问一句,澳门有什么好大学?
澳门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是大城市也是小渔村,丰富多彩而性格内敛。
在许多内地人的概念里,它和香港一样被视为拥有着高度自治权利和特有生活方式的「特区」,相比之下显得非常安静,出现在新闻之中的频次和烈度都要远远低于另一个。
在经济数据上,六十多万人口的澳门是世界上人均收入最高的经济体之一,但本地产业却非常单一。
这种局面源自澳门在殖民时代的「无为而治」,在动荡年代所维持的基本和平,多路人员在此汇集,地域狭小且海运发达,也就成为「灰色产业」的聚集地带,有着「濠江风月」的花名。
直接后果是澳门年轻人的就业选择极为有限。在一家茶餐厅里,当地老人半开玩笑地告诉我,年轻人就业只有两个去处:加入赌场或者离开澳门。
澳门特区政府正在寻求变化,最重要的底层逻辑之一是让多元产业能够在澳门落地生根,持续发展。
肖新在澳门生活的时间说短不短,对于一位年轻人而言,宏观经济和贸易政策的语言是遥远的,他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澳门的各种演出在变多。
2023年,澳门特区政府提出打造「演艺之都」的口号,依靠开放包容的社会气氛、便利的出入境政策和大型展会的基建设施,在过去一年吸引来为数众多的演出项目,特别是内地长视频平台和强力卫视的演出盛典,已经将澳门作为固定的演出录制地。
和我们此前所分析的内地演唱会不同,澳门演出的火热是旅游产业的一种延伸。
澳门本地媒体有文章表示,「白天逛景点,晚上看演出」已经是澳门旅游的新形态,而游客在澳门的平均停留时间为1.7天,存在对于夜晚演出市场的需求。
在这个意义上,如何能将演出产业链在澳门落地,就成为一种双重叠加的发展需要。
2022年,澳门文化局和中联办组织的调研活动在北京进行,开心麻花是被调研企业之一,当时讨论的题目就是「开心麻花能否在澳门实现驻演」。
开心麻花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喜剧产业链公司,至今已经创立21年,有着内容开发、剧场运营、艺人经纪、梯队培养和IP衍生等一整套的产业能力。
中国内容市场在作品维度上一直有「边缘-中心」的竞争规律,爆款难度增大且难以保持稳定,但开心麻花始终都保持自己的规模、阵型和方法论。在分散小厂牌为主的市场里,这是一家产业公司的核心优势。
在过去几年里,市场主要还是关注开心麻花的经典剧目开发和电影项目的票房成绩。在另一条「低调」的业务线里,开心麻花在不同城市的在地项目已经有明显推进,从喜剧内容意义上,也可以将此举理解为开心麻花的跨方言类内容开发。
例如,在成都,开心麻花打造过一个结合了四川方言的喜剧项目《宽窄人家》,也在天津推出过方言版的《婿事待发》,该剧在华东巡演时也获得好评。
作为内容在地化的标志项目,开心麻花的《疯狂理发店》已经实现在天津、上海、武汉、长沙等地方城市的驻场演出,合作形式上也较为多样,在自营演出之外,也有和当地文化公司的授权开发等模式。根据我们的了解,更多城市也正在加入类似合作之中。
粤语地区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不仅在于这里是具有自身语言习惯和喜剧消费传统的文化体,还是一个城市化程度高、年轻人充分的高潜力市场。
但是,想要进入粤语市场,对于任何一家外来的内容公司而言,也都充满挑战,因为要比前述的落地城市付出更多的在地化改造的努力。
在北京接待完澳门客人之后,开心麻花进行了一次回访,对澳门本地的剧场、剧种和观众构成进行了一次调研,以求对落地的可能性找到准确地答案。
澳门的大型演出场地数量多且布局集中,作为一个讲求奢华感和震撼力的东方赌城,剧场多为大型演出而准备。例如,威尼斯人剧场是太阳剧团在亚洲的首个长驻场馆,超过拉斯维加斯和奥兰多的同类剧场。
根据官方介绍,威尼斯人剧场是全澳门第一个主题式表演场馆,场内无任何支柱,视线和声场俱佳,圆拱形的布景极高,穹顶布满星光式样的灯光装置,剧场上空的椭圆形轨道支持演员做空中旋转动作,拉近与观众距离。
一部常驻演出的喜剧,起点多在能够营造友好气氛的小剧场,而这样的场地会显得「华而不实」,也会和观众有着过于明显的距离感,除档期较少之外,租用成本也偏高。
重要的是,常驻戏剧首先要获得本地观众足够多地支撑,澳门又是一座「小城市」。相比本地人口,澳门的游客数据显得极为庞大,在结束疫情的强管控之后,澳门率先成为消费复苏和旅游恢复的受益城市。
2024年春节期间,澳门的入境旅客共135.8万人次,2023年澳门全年入境旅客2821.3万,恢复至2019年的71.6%,在疫情之前的很多年里,澳门的年均入境旅客都超过了3000万。
对于常驻剧目而言,这意味着充满不确定性的目标群体。常驻剧目的魅力最好是根植于本地市民文化,娓娓道来的叙事与现实主义的深刻,具有不断更新的能力,对于复购率有一定的企图心。
游客为主的消费客群更倾向于惊奇类、独特类的强体验式内容,逻辑属于高单价的单次消费。2023年,肖新在澳门观看不少演出,根据自己的偏爱程度选择而选择不同的票价,还经常要接待从内地来看演出的同学。因为来澳门比去内地城市方便很多,舞台效果和现场氛围更加活跃,例如,2023年BLACKPINK在澳门的演唱会就引来很多明星和粉丝的到场。
不过,他们都不会将这座城市和这些演出画等号,即使一些演唱会和演艺活动连续开五六天,也只像一个悬在澳门空中并不固定的节日。
开心麻花判断现在上马驻演项目的条件不成熟,且需要较长的培育期。但是可以运用澳门经验丰富的展会能力和基础,同步打造喜剧的高点IP项目,也就是所谓的「一边进行传播,一边进行测试」。
于是,先举办澳门国际喜剧节的选项提上议事日程。
《开心聊斋·三生plus》澳门首演演员阵容
在开心麻花创始人张晨的讲述里,澳门国际喜剧节是想为世界各地喜剧人提供交流平台,通过剧目的落地,挖掘、培养澳门当地喜剧人才,把更多优秀的喜剧作品带到澳门,让更多观众走进剧院、电影院。
并行向前且相互助力的思路就像张晨描述喜剧的价值一样:「有人说喜剧给人希望,悲剧给人力量。我想说喜剧给人希望,同时也给人力量,这两个都是不可或缺的。」
开心麻花团队要定调「喜剧」的范围需要足够的广泛丰富,无论是垂直的内容品类还是创作者的来源。
在筹备过程之中,除最先确定下来的戏剧和电影之外,开心麻花还考察了脱口秀、漫才、魔术、互动剧等新型喜剧形式,还专门研究短视频中的喜剧内容。
开心麻花动用了自己最顶级的艺术家阵容,沈腾和马丽担任喜剧节的发起人,全程参加喜剧节,还邀请到北野武、赵本山等顶级喜剧大师到场,也有宋小宝、乔杉、魏翔、杜海涛、范丞丞等中生代和新生代喜剧表演者。
肖新对开心麻花有一种亲近感,他报名参加喜剧节的志愿工作,从消费者变成参与者。
根据他的介绍,澳门和大湾区的民众对于开心麻花的名气都有所了解。从早期的春晚小品到近些年的爆款电影——广东省在过去超过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蝉联中国电影省级票房市场的第一名。此外,开心麻花的一些艺人也常活跃出现在综艺节目中,由此二创而成的短视频更是数量惊人,也都在民众里增加熟悉度。
成熟的话剧巡演项目也会有自己的粉丝群体,他们在澳门国际喜剧节的观众中发挥了一个平衡作用。既有游客型观众的消费和热情,不让节奏和场面过冷,也像本地观众一样提供熟悉氛围,让演员有稳定感。
肖新在《开心聊斋·三生plus》澳门首演现场感受到开心麻花的能量,视线所及之处,威尼斯人剧场的两层楼都已经坐满。开心麻花为澳门首演配置了最强阵容,由艾伦和杜海涛担任明星主演,一些细节段落也更为极致。
这部作品混杂嘻哈元素、充满辛辣讽刺,内容也具有很强的时效更新能力。在内地城市的巡演始于2022年,首演至今已在全国各个城市演出达到四百多场,票房成绩非常出色,是开心麻花IP序列之中又一部日渐稳定且不断蓄力的作品。
在小红书等内容平台上,可以看到澳门观众对这部喜剧作品的评价与分享,也能看到创作者与观众的互动讨论。值得注意的是,《开心聊斋·三生plus》也已经有一定的复购消费者,在开心麻花基础较好的城市,其演出频次也在变得稳定和常态化。
澳门版《疯狂理发店》剧照
在热闹非凡的大型剧场和明星光环之外,是开心麻花在澳门驻演项目的启动和试验。林炜琪是澳门本地人,是开心麻花在澳门的第一个员工,也是澳门版《疯狂理发店》的制作人。
《疯狂理发店》之所以能够成为开心麻花推进喜剧在地化的先锋,不是一个偶然的选择。原版《疯狂理发店》有着非常好的基础和口碑,在波士顿小剧场驻演已有四十多年,演出场次创造吉尼斯世界纪录,连续7次被《波士顿环球报》评选为年终最好的喜剧。
在内地不同城市落地的过程中,开心麻花掌握一些规律,例如剧中的「周太太」常被改造成具有一位本地语言习惯和个性特征的角色,冒出的一些俚语常常让现场观众捧腹大笑,可以瞬间拉近内容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林炜琪第一次观看《疯狂理发店》是在天津,她已经北上内地数年,说流利的普通话,却被天津方言和本地包袱难住,地区之间的喜剧差异比预想的要大。
基于中文《疯狂理发店》剧本进行粤语改编一个月之后,进展非常有限,最终不得不回到英文原剧本,由英语翻译和消化成粤语之后,才得到有效推进。
在粤语版的诸多细节上,开心麻花也都在进行更多的在地化,比如内地版《疯狂理发店》的演员着装都是一样的,且并不是符合内地理发店现实的着装,更具有泊来的戏剧感,而澳门版本则会更考虑现实中港澳地区理发店的真实情况,给观众的现实感会更强。
在粤语的喜剧传统里,无厘头和屎尿屁都是很独特的内容,在现场表演之中也会发挥很重要的暖场作用。粤语版《疯狂理发店》在澳门国际喜剧节开票之后迅速售罄,当第一场开演时,我们还是感觉到现场观众的生疏感,随着粤语喜剧元素的逐渐展开,观众状态得以调动起来。
在林炜琪看来,澳门观众还在适应这种强互动的沉浸式内容。我们之前和内地几个城市《疯狂理发店》访谈的过程中,感受到一种规律:在剧本杀、密室逃脱等互动沉浸内容丰富的地区,观众与演员的互动能力就会普遍越强。
这类内容在澳门算作空白,但习得的过程可以很快,因为互动沉浸式内容有自己的感染力,推倒「第四堵墙」。林炜琪通过观察几场现场情况发现,许多澳门观众可以看出来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参与感,想要回应演员的问题,但是「有所不敢」。
澳门观众参与《疯狂理发店》的互动
这是一种测试,在一座六十万人口的城市里,是否可以接住一个常驻剧目以及更能接受一个什么样的常驻剧目。也是一种普及,告诉澳门观众,进入剧场也可以是一种限定的框架之内的互动。
林炜琪对此充满期待,因为没有人在澳门做过这样的事,「成败概率都是五十对五十」。客观上需要有一个长时间的观众与内容培养过程。开心麻花和澳门演艺学院戏剧学校合办首届喜剧培训班,粤语版《疯狂理发店》的演员全部来自这个培训班。换句话说,这是一部全部由澳门演职人员所完成的剧目。
澳门有自己的话剧演进方式。在张岩所著的《传统沉淀与现代言说》,将澳门话剧近百年的发展历程总结为:从依附生存而逐渐走向独立发展、从单一状态走向探索和多元化。
开心麻花筹备团队在澳门考察时候也注意到,不少当地年轻人中对于舞台表演、文化创作都有着强烈的兴趣和向往,澳门存在一定数量的话剧爱好者团体。
社团发达是澳门市民社会中非常独特的组织特征:这里是全世界社团密度最高的地区,按照2018年的数据,平均每75个澳门人就有一个社团。这里不仅是指相同爱好者和相关利益者之间的自发组织,而指社团是澳门本地治理和政治生活的基础单位,特别是在回归后,澳门社团始终保持着参与社会服务的传统。
作为城市文化的媒介,随着现代都市生活的逐步形成,澳门本地戏剧社团上世纪90年代后开始较多,反馈澳门社会发展的作品也在变多。澳门本土剧团晓角话剧研进社的制作经理杨彬曾说道,2000年后,澳门有越来越多的戏剧爱好者加入学习戏剧的行列。
不过,澳门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产业,即使特区政府一直都对戏剧社团进行支持,但是爱好者社团常常具有生动的朝气,最终因为无法有效地进入市场而难以持续。
林炜琪的故事具有典型性。这位澳门本土女孩在澳门大学攻读法律专业的同时,利用晚上时间在澳门演艺学院的学习表演,她自己也组织过小剧团,还在内地有过演出。但是,当大家结束学生生活进入各自工作时,剧团如何独立生存就会成为一个现实问题。
问题具有普遍性,也都有不同的解法和共同的方向。
首届澳门国际喜剧节中有一个来自中国香港的喜剧项目受到许多关注,是由刘德华担任出品人的粤语版《你好,打劫!》,也是刘德华先生与饶晓志的晓剧团之间话剧合作的开始。
这部戏2024年2月在香港连演六场,场场爆满,获得高度关注和认可,在最后一场结束时,刘德华亲自登场致谢,也表达了在更多地区推广粤语话剧的愿景。
香港话剧传统相比澳门更为强势,这是两地现代化进程不同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从资源意义上,不仅因为存在中英剧团这样由政府资助的机构组织,而且实验话剧和小剧场也可以申请政府补贴;从文化和生活的意义上,剧团是这座城市的一组思考细胞,也是不同人群的媒介连接器,一座城市之中的一些人可以更紧密。
粤语版《你好,打劫》剧照
在粤语版《你好,打劫!》中担任主演之一的秦培东,是中英剧团的青年演员,也是香港话剧届受到认可的新生代之一。在接受我们的访谈时,他这么评价话剧的力量:「剧场能给你一种直接面对问题的感觉,有一种迫切性,强迫你去面对角色现在身处的问题。这一点是需要的。」
与秦培东一起参演这部在内地已经成为经典作品的,都是在香港话剧领域的新一代创作者,他们大多都有小剧团的背景和经历,也有着自己的心得。总体而言,他们相信话剧存在于这座城市有其必然性和必要性,但也有持续维持生存的方式和环境。
中国香港相对成熟的影视工业生态也对于话剧小生态提供一些帮助,人情与市场都可以发挥作用,有时是个人的行为,有时是内容的开发,有时是文艺的情怀。
邓永威是监制和执行导演,他告诉我们,粤语版《你好,打劫!》由刘德华先生公司全资支持,完全市场化运作,没有从政府申请补贴,「赚了亏了都是自己的」。
这样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刘德华先生对于香港当地文化基础生态的反哺和支持,在过往也有一些香港知名演员会参演一些本地剧团的舞台剧。
和秦培东一起担任主角的杨伟伦,也有这样的感受。他们时而会参与影视剧的拍摄工作,2022年在电影《正义回廊》之中担任双男主。该片在香港电影市场获得可观的票房成绩,也在2023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业内好评。
客观上,当粤语版《你好,打劫!》进行宣传时,这样的经历会增色不少。杨伟伦对我们说,舞台剧赚不到钱是因为观众量不够多,如果有一些出名的影星去做舞台剧,观众可能提早半年去买票。对舞台剧就是一件好事。我自己也想更多的观众认识我,他们会因为我去看舞台剧,」
在香港同行的眼中,澳门本地戏剧工作者的难度会更大,「因为这边的市场更小」。这意味着开心麻花想在澳门实现落地的前提是扩大市场和挖掘观众。
开心麻花的起步历史就是在北京这座有着文化消费土壤的城市里,通过爆款内容、在地驻演和产业化逻辑,激活和挖掘了市场。相比爱好和兴趣,市场运作是最好的突破方式。
澳门国际喜剧节就像一把钥匙,试着打开一个尚未成熟但具有潜力的大门。开心麻花计划用更长的时间为工作周期,不断强化澳门国际喜剧节的产业能量,也将吸引多元化的内容进入这个试验场。
林炜琪和肖新的心愿更为朴素真实,他们希望开心麻花的喜剧能够生长在澳门社会之中,成为澳门人生活的一环,让他们喜欢的城市能有更多记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