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号
从草长莺飞四月天,没有感觉到过度,初夏的五月就过去了,就进入到仲夏的六月。
这个时节天气已然热了。不过还没有到三伏天。
小时候的这个时节,上学之余,就是在野地里疯跑。现在时尚的说法就是亲近大自然。除了自觉的三五成群地结伴去拔猪草,背柴火。那是一种乐趣,一点也没有觉得苦啊、累啊的。大人忙着夏收,我们还有去麦地拾麦子的业余任务。
爸爸、妈妈构成的大人世界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变异世界。妈妈操持着一家子的日常生活,盼着我们长大。爸爸把我藏起来视为珍贵的火药枪(自己仿做,用自行车轮胎气门嘴或者自行车链条,铁丝等材料)不声不响就破坏了,理由是浪费火柴。大人的做法实在是有来由却又贫穷透顶得无来由。
还是寻找材料,再做一把。
父亲讲,又不是过年过节,嘭的一声,几天生火的火柴就没了。大人的行为较之孩童更显得不大气和不展刮。
现在我也到了秋天的年纪。时不时想起那段岁月。偶然在网络世界里看到几张旧时图片,合成的视频,感慨不已。
残雪
在农村,在新疆兵团的连队,现在很少看到猪圈,猪。一来是为了健康、减少疾病,居住区不宜养牲畜,再者,养殖业也是集中规模化生产也是趋势。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村子、农场连队,不养鸡鸭猪的没有几家。
课余和八月份的暑假,田野是我们的乐园。好像不觉得热。大热天里,早有伙伴侦查好了,哪块地有积水(浇水时淤积或跑水汪积的)。中午天气热,哪有小孩子急着去玩水的热情更热?即便回家被大人紧紧皮,也挡不住那份天性。要整理被大人们颠覆的世界,免不了要付出代价。
工作后,夏收时节是虎口夺粮,讲究颗粒归仓。或者是上半年工作小结,会安排组织去山里放松一下。避一避暑热,体味山里的清凉和大自然的天然美景。
山里山外,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也和人与人一样。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在相同的一个世界,人也和时钟上的刻度一般,各自在各自的刻度上。
两代人之间的差异是无以言表的。到了这个年纪,更多的理解上一辈人的艰辛。每一批人,都有那批人的大体一致的生活。也自然有那批人的追求和精神世界。不说什么使命啊,担当啊什么劳什子的。
好长时间里一直认为,大人世界病变,歇斯底里得无以复加。我们这代人怎么样呢,做得很好?一般般,很差?爸爸和妈妈除了挖空心思破坏童稚世界的趣味之外,留下追忆的是不多的日常生活里的点滴。他们说的一些事,可能都可以背下来,不过后来,他们的衰老是从他们说过去的旧事看到的。是爸爸妈妈的记忆出了问题。也尝试怎么改变,显然是不得要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鬓发已白。父亲,什么时候想起他,就涌起丝丝温暖。他们并没有无情地破坏和伤害我们童稚的世界。晚年,是百无聊赖地虚掷和空耗生命。我们何尝不是这样呢。
去山里,这里的山里和生活了几十年的那片热土对应的山里,是一条山脉,都称为天山;虽然相隔着几百公里,还是一脉相连。山间溪流潺潺,浮云缭绕,松树,是天山云杉,据说天山云杉根连根。不远处的山上有残雪。像是用尺子划出了直线----雪线。雪线之上,是终年积雪。
记得第一次,和后来在山里看到的雪线,距离山脚并不是很高。
几十年后再注意到雪线,已经爬升到半山坡上了。是山长高了?记得走天山公路,路过达西勒根冰达板,停车在山垭口留影,是因为七月流火的三伏天,这里竟然有雪,未曾消融的残雪。浮云在脚下缭绕。身穿汗衫的一行人,瑟瑟发抖地留下到此一游。
又过去了多年,那条公路铺了柏油,成了网红。每年解除封闭的通告一经发布,各地爱好户外活动的发烧友,沿着这条路体验一天四季的大自然实景地,给自己的人生旅途,增添一抹靓色。看看远山,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掬一棒清泉,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家的温馨形象被解构了,父母的慈爱、呵护的内质被抽去了,兄弟姊妹手足情意也被稀释得淡淡无味。因为父母没有了。
留在记忆里的美好,是抽象的,可很具体。和少年记忆不无关系,可能我们的记忆是靠不住的。但,又怎么可能纠偏?怎么纠,依据是什么?又有参照的标本么?
看到卡夫卡、萨特等西方作家对我们的影响。容身之家是有,存在着不自由,心灵空间是不知道安全感是什么东西的自由自在式,梦幻之地——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更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对于之后我们的生活,婚姻,工作都有影响。只能无奈地放逐自己的内心世界,无奈地小心翼翼地苟活于这天地间,慢慢地长大变老。
或许多多少少会把爸爸、妈妈的精髓好端端地承袭下去。这也是个很奇妙的事情,可能印在骨子里了,不论自己认不认同。
美好的社会从家庭开始,美好的世界从内心开始。走过的稚嫩世界是虚弱不堪的,但那代人反抗和宣喻的是执着和坚强,正如“心中有光明,黑暗才成其为黑暗”一样,父母离开他们的故乡,来到不熟悉的新环境里,直到走完他们的一生。
我们在反父母的生活常态里,撕裂了生存的朦胧面纱,显现出生存的丑陋一面。我们已然在从容中渐渐地老去。
曾读过一本书,是写林徽因的。她喜爱建筑业和诗歌,有着很好的成就。她不慕功名利禄,不染红尘世俗,活的很自我,保留着一颗干净的心,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钟爱的事业上,达到了人生的辉煌。虽然生在混乱的年代,她没有被世俗蒙住双眼,经受住了诱惑的考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像荷花莲花一样绽放,纯洁而又美丽。
荷花、莲花,是夏日里的雪,带给人一丝丝心里的清凉。
眼前就摇曳着莲叶和荷花,只是现在只有绿色的莲蓬。
2024年6月16日
于父亲节
童话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