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是我娘吃了祖坟铜钱所生的双生子。
村里人相信,铜钱之子必能使村庄繁荣昌盛,能抵挡一切邪恶作祟。
哥哥被视作福星,而我却因为头上长了两个犄角被视作灾星。
全村人吵闹着将我烧死,爹娘拼死才护住我的命。
我以为他们是爱我的。
却不知他们是要用我这条命给我哥挡劫......
1
「阿喜,吃药了。」
我满眼厌弃的看着面前这碗黑乎乎的药汤。
从小到大,我已经喝了快十年的药汤了。
看出我的不情愿,我娘眼神温柔的哄着我。
「快结束了,最后几天了。」
我不耐烦的想开口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病?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我娘脸色一变,将药碗塞进我的手里。
「哎哟,你就快喝吧,少废话了。」
顺着声音望去,我哥阿福在一旁幸灾乐祸又催促的说着。
看着镜子里他光滑的额头,我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犄角。
再看了一眼面前散发着怪味的药汤,说不定喝了我就能好了呢?
「阿福他娘,村里可是又出事了!」
管理祠堂的族长杵着拐杖站在我家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满脸劣气的村民们。
每个村民的手上都拿着一个燃烧着的火把,在这个黑夜散发着熊熊的火光。
我悄摸摸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看着门口咄咄逼人的族长。
我娘守着门口陪笑着,我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狠厉,让我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福他娘,这回可得把那个怪胎给烧了!不然我们村里永远都没有安宁的日子。」
我和我哥是铜钱双生子,可村里人对我们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自出生起,我的头上便长了俩个犄角。
村里的人都说,我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应该被活活烧死。
可我爹娘宁愿与全村人作对,都要将我保下来。
所以这样的话,从小到大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只要村里谁家上山受了伤,下地崴了脚。
他们都要跑到我家门口来闹上一番,最后都被我娘拿着几袋大米糊弄过去。
在这个重男亲女的村落里,我想我是幸运的吧。
这次,我娘像往常一样搬出几袋大米,正想递给族长。
我看到族长树藤般的双手挡住我娘递的大米,脸色严肃认真的说道。
「这回,是真的出事了!」
2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我悄悄的跟上族长们的脚步。
我娘面色凝重的跟着村里人,往后山走去。
我哥不停的在我耳边吐槽着。
「都怪你这个灾星,村里人才会发生那么多怪异的事情。你就应该早点去死。」
我习以为常的忽略他的声音,从小到大这种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黑夜为我遮挡,没人注意到我跟在身后。
后山祠堂后,祖坟前。
我看到族长们停下,人群将我的视线挡住。
「怎么可能?!」
我听到我娘的一声惊呼,不可置信的声音冲破夜晚的宁静。
透过缝隙,我看到祠堂上的命牌被大风刮倒在地,而祖坟前也是一片凌乱的样子。
显眼的是,祖坟旁的树丫上挂着五枚铜钱。
「你也知道,当初是你家用钱换走的一枚铜钱,现在铜钱悬挂!你可知道这是不详的征兆?」
族长用严厉的声音逼迫着我娘,身旁的村民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我们村一直是以族长为首,而祠堂则护佑着全村风水,祖坟代表着全村的兴旺。
「族长,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能让阿福成功继任族长之位的。他是铜钱之子,一定能让我们村里繁荣昌盛,子嗣兴旺的!」
我娘满脸焦急的解释道。
听完这话,我哥得意的在我面前炫耀着。
「看吧,以后我一定会是这个村的族长的。」
懒得理他,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树丫上悬挂的五枚铜钱。
我和我哥,都是我娘吃下祖坟铜钱所生下来的。
村里人相信,铜钱之子必能使村庄繁荣昌盛,能抵挡一切邪恶作祟。
可是历代以来,铜钱之子没有一胎是双生子。
再过十天,就是我们村的族长继承日了。
而我哥,就是被祠堂选中的新任继承人。
「要快,不然我等不了。我们这个村也等不了!」
族长用拐杖使劲的往地上一杵,咚咚的声音在这黑夜让我觉得发慌。
三言两语劝退全村人后,我看着我娘没有往家的方向走。
而是神色着急的朝着村尾走去,好奇心驱使着我跟在后面。
我看着她进了村尾张大娘的家里。
听说,张大娘是村里最能干的接生婆,凡是她接生的一定会是个男娃。
除了我。
但可惜的是,张大娘自己的儿子却死了。
村里人没人谈及她儿子的死亡原因,却总是因为没有儿子而排挤她。
要不是有这一身本事,加上她年轻时跟赤脚大夫学过医术,村里人平常大病小病还要靠她医治,不然早就被村里人排斥的活不下去了。
我趴到窗户纸下面,将耳朵悄悄靠近。
「大婶,你说好的!不会出现意外的。」
我娘焦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
张大娘老神在在的拿着水杯喝水,一脸淡定。
「还有十天,你怕什么?铜钱之子注定一生顺遂。」
「挡灾之魂尚在,你又何惧阿福顶不过那灼手之痛?」
张大娘缓缓补充着,我娘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语气明显放松下来。
挡灾之魂?什么意思?
历代被选中成为族长的人,需经历烈火焚手之后。
据说这样,祖先才会认可新任族长。
我蹲在窗户下面思考着,我也是铜钱之子,可是村里人都叫我怪胎。
从小到大,我娘从来不让我出现在村里人的视野里。
可是,我却对村里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
3
次日,迷糊的从床上醒来。
我都不记得我昨晚是怎么回到家的。
熟悉的腥臭味传来,用脚趾头我都能想到又到吃药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一转头我就看到我娘手里端着的药。
「娘,我能不吃了吗?」
我尝试抵抗着,对于这股怪味内心全是抵抗情绪。
「不能!!」
巨大的呵斥声吓我一跳,我没想到一向对我和颜悦色的娘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只见她脸色狠厉,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看着我害怕的表情,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转变表情。
「阿喜啊,这药可是很珍贵的。」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这笑容阴森森的。
害怕的从她手里端来药,看着表面飘过的一缕鲜红。
我眼一闭,一口闷了下去。
嘶,好浓的血腥味。
我哥在一旁捏着鼻子,做呕吐的样子。
「yue,太难闻了。什么破玩意儿。」
我娘面色慈善的揉揉他的脑袋,宠溺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昨晚的话。
谁,是那个挡灾的人呢?
「他奶奶的,那么犟呢!」
正当我思绪飘远时,一道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是我爹。
他甩着手上的清水,拍拍身上残留的血迹,满脸不爽的往地上呸了一声口水。
「还有几天啊?这东西可不好弄啊!」
「快了快了。」
我看着爹娘像是猜哑谜一样,互相使着眼色。
说完后,我爹走上前来,使劲的抱着我亲了一口。
「好大儿啊!爹的未来可就靠你了!」
我摸摸额头上的口水,爹真的是糊涂了。
怎么能把我和哥哥认错呢?
4
「不好了!不好了!」
村民的尖叫声传遍整个村庄。
才过几天清净日子,族长又杵着拐杖来到我家门口。
不知他们细讲了写什么。
隐隐约约之中,我只听见祖坟,烂菜叶,铜钱这些字样。
被强行关在家中,我站在原地的抓耳挠腮。
「好奇?我替你去看看!」
我哥在一旁窜掇着我,不顾我犹豫的神情直接一把冲出了房门。
吱呀的柴门声,让我娘吓一跳。
她惊恐的转头,在看到是我哥之后又放心的松了口气。
「刚好,阿福也随我们去看看。」
族长看到冲出来的我哥,一锤定音带走了他。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铜钱悬挂。
不一样的是,每一枚铜钱旁边挂着一具年轻的女尸。
女尸脸上像是缺血一般只剩下干枯的皮子,浑身赤裸,下身还残留着抹不去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又腥臭的味道。
看着这一幕,我哥尖叫出声。
族长露出凝重的表情,却又并不害怕。
甚至是,对这个画面很熟悉一般......
可是,这些奇怪的女尸,我从没在村里看过她们的脸。
「让你们小心一点取,非把人弄死!也幸好只剩三日了。」
我爹站在一旁心虚的不敢发出声音。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
我家有一个靠山的柴房,我爹每天总是会在里面待很久很久。
经常在半夜之时,里面传来似有似无的呜咽声。
娘从来不让我和我哥靠近那个地方。
「她们因阿福而死,就让阿福在这守一夜辟邪吧!」
听到这话,我娘反应剧烈的就想拒绝。
一旁的张大娘拉住她的手,冲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哥看着这黑漆漆的山林,哭天喊地的抱着我娘的腿。
但还是逃不过硬被塞在这里的命运。
不过,临走前张大娘不忍心看我哥惨痛哭泣的样子。
我看见她缓缓靠近我哥,从手里拿出一个香囊。
「阿福,这是驱邪的。别怕,很快的。」
「还是张大娘心善啊,换我个大男人在这里都瘆得慌。」
「可不是嘛!只可惜张大娘孤身一人也是可怜。」
身旁的村里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唯有我仔细看着女尸旁边,似乎隐隐闪过红光。
是夜。
风呼呼的吹,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磨蹭着我的脸。
「阿喜,阿喜......」
我从沉睡中苏醒,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吓了一跳。
这不是挂在铜钱上的女尸吗?
怎么活过来了?
「你难道就不会不甘吗?」
女人让用失血过多而显苍白的脸靠近我,空灵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你可是,要给你哥挡灾的啊~」
我惊恐的撑住地面往后退,不知为何潜意识里驱动着我向张大娘家跑去。
我使劲拍了拍张大娘的门,像是预料到我的到来一般。
张大娘冷静的将我拉进房门,在门上贴上俩片纸符。
「啊!」
惨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尖锐又恐怖。
「你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看着我瑟瑟发抖得样子,张大娘抬头用犀利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是为我哥挡灾吗?」
我牙齿颤抖,但还是强制克服的问出这句话。
看着她缓缓点下的头,我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