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岁那年，爸妈离婚了；
爸爸问我：“小天，爸妈要分开了，你跟谁？”
我问他：“为什么要分开？”
他说：“我跟你妈妈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爱情了，勉强在一起也是痛苦。”
他们有没有爱情，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妈妈跟他在一起，的确很痛苦；
这些年，她为了引起爸爸的注意，无数次自残，喝安眠药，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
然而，每次爸爸都是匆匆的来看一眼，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不到十分钟就会被一通电话叫走。
或许，离婚对妈妈来说是一件好事儿。
只是.......我选择跟着爸爸。
一
或许，是因为愧疚。
爸爸几乎花了两倍的价格收购了妈妈在公司的股份；
他们领证的当天，妈妈把这些年爸爸给她买的所有奢饰品和珠宝都卖了；
就连他们毕业后，创业赚的第一桶金买的单身公寓，妈妈也毫不留情的卖了。
一个星期后，我在机场送她；
妈妈说，她要去找外公外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江城，让我想她就去找她。
我点头；
看着妈妈决绝的背影，我知道其实她还是放不下；
虽然她卖了所有跟爸爸相关的东西，但是爸爸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到现在都戴着。
那是大学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爸爸攒了半年的钱，给她买的珍珠耳环。
妈妈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他给我戴上这幅耳环的样子。”
“是那么的紧张，开心，幸福，羞涩；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一辈子不离不弃的跟着他。”
这样的话，妈妈跟我说了不下八十次；
她几乎隔三岔五都会把那副珍珠耳环拿出来看，每次说着同样的话，眼睛里始终有光。
我想妈妈应该是爱惨了爸爸。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红着脸在月光下给她戴耳环的男孩，现在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跟她离婚；
理由竟然是：我不爱你了。
二
妈妈走的第二天，爸爸就把他的真爱带回了家；
她叫金元宝；
爸爸觉得这个名字太俗气，就给她改成了金宝宝。
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改，金元宝虽然听着俗气，但至少坦诚，配她也算是表里如一；
但是金宝宝，除了恶心就是恶心。
“小天，快叫金阿姨，以后她就是你的新妈妈。”
爸爸站在金宝宝身边，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让我略微有些不舒服，金宝宝有些紧张，眉头微皱，眼珠子一直在不停的打量我。
我的视线在他们俩人身上扫视一圈，沉默良久后，甜甜一笑：“金阿姨好，欢迎你来到我们家，以后麻烦你照顾我跟我爸爸。”
对于我的乖巧懂事，爸爸很满意，金宝宝也松了一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塞到我手里，“小天，今天阿姨来的太匆忙，没有给你买什么礼物，这些钱是阿姨的一些心意，你喜欢什么就自己买。”
“谢谢金阿姨。”
金宝宝来我们家的第一天相安无事；
晚上，爸爸端了一杯热牛奶到我房间，看见我在看书，没有说什么，而是搬了凳子在我身边坐下。
过了许久才开口：“小天，你不怪爸爸吗？”
“为什么要怪你？”
他被我问得一怔，随即摸了摸我的头，尴尬的笑道：“爸爸说错了，爸爸只是担心你因为爸爸妈妈离婚而难过。”
“今天看你对金阿姨这么客气礼貌，爸爸很欣慰，我的小天终于长大了。”
难过？
知道我难过，你还不是选择了金宝宝？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惺惺作态的来问我？
空气停了一瞬，我们父女俩很少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时刻，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不自在，起身准备走。
“爸爸——”
我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着我。
“以后你跟金阿姨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要我吗？”我红着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脑子里想着电影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样子，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可怜些。
说完这句话，我的一滴泪从左眼溢出。
果然，他动容了，俯下身，把我抱在怀里，低沉着声音说：“不会的，小天，不会的，爸爸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爸爸，我现在只有你了。”
说完这些，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无声的哭了。
在他看来，可能是觉得我委屈、倔强又懂事，但他永远都想不到我今天的眼泪是为了祭奠在我心里死去的爸爸。
妈妈之所以会同意离婚，是因为她心死了，他们结婚纪念日的那天，妈妈希望他回家。
但是，等了一夜；
爸爸都没有回来，在黎明破晓的前一刻，妈妈自杀了；
要不是家里的保姆来得及时，我差点就没有妈妈。
到了医院，抢救了四个小时，医生说：“大人保住了，孩子没了。”
我终于晓得为什么妈妈那么坚持让爸爸回来，原来是她怀孕了，她想用这个孩子留住爸爸；
只是很可惜，妈妈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住。
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期间，医生发现了她的异样，通过检查，发现她得了重度抑郁症，并且有自杀倾向，交代我们，她身边必须随时有人。
我们拿了药，出了院；
到了家，爸爸见我们回来了，没有关心我们去了哪里，也没有看见妈妈苍白的脸色，他只是站起身，在妈妈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说我们离婚吧！
因为这句话差点又要了妈妈的半条命。
爸爸说，他遇见了此生挚爱，希望妈妈成全他。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留了下来，我想亲眼看看爸爸口中的此生挚爱，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
三
自从金宝宝来了之后，爸爸每天准点下班。
不管去哪里都会跟她打电话报备，哪怕是在开会，错过了她的电话，下班后也会给她买礼物赔罪，跟她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地，轻声细语地。
这就是真爱？
或许吧，只是......我觉得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抱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整天喊宝宝，着实有些恶心。
金宝宝来我们家的第二个月，我看她的肚子微微凸起。
爸爸顺着我的视线，笑着跟我说：“小天，你马上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高不高兴？”
我点头：“高兴，等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我要把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和草莓布丁给他们吃，我还要带他们去游乐园玩，天天抱着他们睡觉。”
他们被我话逗乐了；
爸爸轻轻的在我鼻子上点了点，笑道：“好，那到时候爸爸就要看看你会不会这么大方，你要是舍不得，爸爸就要打你的屁股。”
我朝着他撇了撇嘴，“有金阿姨在，你才不会呢？”
我们的笑声很大，在外面都听得见，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渐渐的，金宝宝的肚子越来越大。
在他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她的妈妈冯女士打着照顾她的旗号住了进来。
冯女士是一个大脑空空的中年美人，尽管是这个时候，也能看得出她年轻时候的风采；
只是她的言行实在不敢恭维。
来我们家的第一天就把周嫂得罪了。
周嫂是爸爸老家的人，以前没少帮助爸爸家，就连妈妈跟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冯女士刚进来就嚷嚷着要喝咖啡，一双眼睛贪婪的在这个屋子里到处打量，等周嫂把咖啡做好送过来时，她一个没注意就把咖啡杯打碎了；
咖啡洒了一地，周嫂见状努了努嘴，什么都没说，去拿拖把准备收拾地上的污渍。
此刻，冯女士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都高兴，她拿着一个花瓶，两眼放光，在金宝宝面前晃了晃，“姑娘，这个是古董吧？”
“得不少钱？”
金宝宝坐在沙发上，被自己妈妈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你坐一会儿，一进门就没消停过，不累吗？”
“喝点茶。”
冯女士讪讪笑了，放下花瓶，在女儿身边坐下，看了看茶几，没有看到自己的水；
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着周嫂嚷嚷道：“喂，说你呢，你怎么回事儿？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本夫人从进门到现在，你连一杯水都没有倒，如此怠慢我，就不怕我开了你。”
周嫂心中不忿，怼了一句：“我给你倒了咖啡，是你自己撞倒了，怪谁？”
冯女士见她还敢还嘴，气急之下，又把金宝宝的杯子往地上一砸，里面的菊花茶洒得满地都是，周嫂楞住；
冯女士得意洋洋的看着她，“你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还敢跟主子顶嘴，这要是在古代，早就将你乱棍打死了。”
这次，周嫂没有说话，默默收拾地上的残渣。
冯女士见状，更加得意，直接蹬鼻子上眼，“不准用拖把，去，找块毛巾跪在地上擦。”
“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连个地都擦不干净。”
说完，她边嗑瓜子便往地上扔，嘴还念念叨叨：“你以为钱那么好挣？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
冯女士的话越说越难听，简直就是把周嫂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但周嫂却出奇的平静。
放下手里的拖把，找了一块抹布，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擦地。
金宝宝全程都看在眼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站在楼上的柱子后面，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我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空有一副皮囊而已。
周嫂那样的人，连我妈妈都要让她三分，怎么可能就这么被这对母女收拾住？
简直是天真。
我看了看手表，快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就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爸爸一进门就看见周嫂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擦地，冯女士一边嗑瓜子一边往地上扔，嘴里还不停的说一些刻薄的话。
而爸爸眼中温柔善良的金宝宝却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别人说一千遍都不如自己亲眼看一遍，一旦滤镜有一点裂缝，其他的就好办了。
周嫂被爸爸双手扶了起来，满脸厌恶的看着冯女士，看的她头皮发麻；
金宝宝想开口说什么，被爸爸的一记眼神吓住了，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天顺，要不我还是走吧。”
周嫂是爸爸以前的邻居，奶奶早年守寡，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爸爸拉扯大，期间没少被周嫂的爸爸妈妈帮扶；
以前他们家每年过年的猪肉都是周嫂的爸爸妈妈送的，可以说周嫂对爸爸来说不仅仅是保姆，更是亲人。
而周嫂平时很懂分寸，一直都叫爸爸先生；
这次开口叫天顺，不得不说有打感情牌的嫌疑。
果然，爸爸一听周嫂要走，立马急了：“姐姐，你说这话，不是打我的脸吗？”
“今天谁走都不能让你走。”
说罢，眼睛狠狠的瞪了冯女士一眼。
金宝宝或许是觉得伤了面子，委屈巴巴，略带撒娇的味道，小声道：“老公，你跟咱妈说话客气点，她毕竟是来照顾宝宝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爸爸或许就就范了，但是现在爸爸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拿捏。
“好，那以后家里的饭就让冯女士做，周嫂你指导小吴和小刘打扫卫生。”
冯女士？
我还以为他会叫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妈妈。
冯女士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板着脸道：“这怎么行，我是来照顾我外孙的，不是来你家当下人的。”
爸爸笑道：“只是一份工作，现在又不是大清朝，哪有什么下人不下人的。”
“是让你照顾你外孙，所以才让你负责做饭；”
“你要是什么都不做就住在我家，也行，但是你别口口声声说你是来照顾谁的，我听着不舒服。”
冯女士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金宝宝想开口，被爸爸抢先：“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走。”
这是金宝宝第一次在爸爸这里吃瘪，她不敢言语。
晚上，爸爸又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小天，在做什么？”
“学奥数。”我淡淡道。
爸爸拉过椅子在我身边坐下，“小天，你金阿姨的妈妈来了，以后爸爸不在家，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爸爸说。”
我抿了抿嘴，想了一会儿说道：“爸爸，你给周姑妈涨工资吧。”
“周姑妈？”爸爸顿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说道：“你是说周嫂？”
我点头，“妈妈说你跟周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按照辈分，我应该叫她姑妈；”
爸爸似是想到什么，摸了摸我的头，“这是你妈妈跟你说的？”
我点头。
“那爸爸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这么叫周嫂？”
“怕周嫂不喜欢，我看她每次也只是叫你先生，从来没有叫过你的名字或者弟弟，所以只敢私下叫她姑妈。”
爸爸欣慰的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
“为什么让爸爸给周嫂加工资？她跟你说她家里困难了？”
我摇头，“周嫂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只是.......”
“只是觉得今天周嫂受委屈了，我怕她会走，所以.......”
“别怕，周嫂不会走的。”爸爸打断我的话。
四
自从爸爸表明态度后，冯女士和金宝宝收敛了很多。
爸爸一高兴，大手一挥，给她们买了很多营养品和珠宝首饰。
看着她们母女俩贪婪的在客厅选首饰，我嘴角勾了勾，且让你们得意一段时间。
很快就到了预产期，冯女士跟金宝宝进了医院。
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我罕见的坐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周嫂，起身拉着她跟我一起坐，还把茶几上的水果用叉子插好，递给她吃。
周嫂受宠若惊，接过水果，摸了摸我的头，怜爱的看着我，“马上就要多个弟弟，你怕不怕？”
我笑道：“姑妈，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姑妈？”周嫂愣了愣，问道：“你叫我姑妈？”
我点头，“我妈妈让我这么叫的，说按照辈分，就应该这么叫。”
周嫂笑了，“你妈妈确实是一个好女人，不过这个称呼只能咱们俩在的时候叫，有外人在，你还是得叫我周嫂或者周姨，知道吧？”
我点头，“知道了，姑妈。”
说完，把装水果的碗直接放到周嫂手里，“姑妈，你多吃点，平时那么忙，也没时间吃。”
“你等会儿，我去冰箱拿点酸奶，拌着更好吃。”
..........
那天下午，周嫂跟我讲了很多话，说了她的男人，她的孩子，还有奶奶跟爸爸，最后看着我，深深叹了一口气，“金宝宝肚子尖尖的，八成是个男孩，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哟。”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还能少我一口吃的？”我笑得没心没肺。
周嫂用那种很铁不成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
五
不得不说，周嫂是有些本事儿在身上的。
金宝宝生了一个男孩儿，爸爸高兴的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给冯女士包了一个二十万的红包，给金宝宝买了一辆小卡宴。
她们出院回来的那天，我也迎了上去，“爸爸，让我看看弟弟。”
我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故作天真懵懂状，“爸爸，他怎么这么小？”
爸爸笑道：“你刚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小。”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吃巧克力蛋糕？”
“等过个两年吧。”说罢，捏了捏我的脸，“所以你还有两年吃独食的时间。”
我拍开他的手，“我才不要吃独食，我有这么好看的弟弟，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此话一出，众人笑了。
只是我抬头环视四周时，冯女士看我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
我装作毫无察觉，对着她甜甜一笑；
金宝宝这下在我们家的地位越来越高，爸爸请了两个月嫂轮流照顾她，简直把她当成我们老余家的功臣。
一天，冯女士带着金宝宝去医院做康复训练。
家里只剩下弟弟跟月嫂，还有佣人。
爸爸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紧张兮兮的坐在沙发上看视频，看见爸爸，我连忙把视频拿给他看；
“爸爸，咱们给弟弟的房间安装一个微型摄像头吧。”
“我好害怕，看视频里真的有月嫂虐待婴儿，太吓人了，万一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欺负我弟弟怎么办？”
爸爸一开始觉得我大题小作，觉得这没什么的，但是在我连续给他看了五个视频后，他也吓到了。
立马联系人把家里的各个角落都安装了微型摄像头，后来爸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交代人在弟弟的房间里安装了一个录音设备。
等所有人都走了，爸爸笑着问我，“这下放心了。”
我点头，“爸爸，你没有弟弟，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不知道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保护他。”
爸爸笑笑什么都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
六
晚上，我跟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去婴儿房找弟弟玩。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我出去后，弟弟就开始哭，一个劲儿地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冯女士一下子就炸了，跑到我的房间，对着我就是一顿输出。
旁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骂到兴头上，更是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我没有闪躲，捂着脸一个劲儿的流眼泪，“我没有，我怎么会害我弟弟呢？”
“小贱人，你还装？”冯女士怒了，二话不说把我按在地上打，我毫无还手之力。
“小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怕我外孙跟你抢家产，所以你才故意害他，你的心怎么这么脏，跟你没本事的妈一样脏。”
.........
我的哭声很大，很惨，最后几近崩溃。
“你在干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爸爸的声音，他一把把冯女士推了一个屁股蹲，她倒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爸爸着急的把我扶了起来，看着我被抓花的脸，还有凌乱的衣服，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把金元宝给我叫过来。”
看来爸爸是真的生气了，都叫她金元宝了。
没一会儿，金宝宝抱着孩子过来了，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我鼻青脸肿、哭的梨花带雨的站在爸爸身边。
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冯女士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金宝宝把孩子递给月嫂，连忙把自己妈妈扶起来，此刻，她有些怒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不给自己脸。
以前她没有依仗，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她有儿子傍身，余天顺还是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余天顺，你发什么疯？”
“她是我妈，是你丈母娘，来这里累死累活的伺候你媳妇儿，伺候你儿子，她还有错了？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爸爸冷笑一声，“凭什么？你问问她，我为什么推她？”
“在我家里，敢把我女儿打成这样，我没要她的命，就算是看在你面子上。”
金宝宝看了看我的，眼神狠厉，咬了咬牙，眼中一瞬间蓄满泪水，“你这么护着你女儿，你以为你女儿又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她指着自己儿子控诉道：“今天晚上，自从你女儿从你儿子房间里出去后，他就一直哭，怎么都哄不好。”
“我妈就怀疑是不是她对你儿子做了什么，这才一气之下打了她。”
说罢，她又把矛头对准我，“余小天，你敢发誓你没有对你小宝做什么吗？”
“别以为你平时装成天真无辜的模样，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怕我儿子跟你挣家产吗？”
“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对我儿子下手。”
“余小天.......”
“啪——”
金宝宝已经疯了，还想说什么，直接被爸爸一巴掌打懵逼了。
她简直不敢置信，爸爸居然会对她动手。
这次她真的触碰到爸爸的底线，所以爸爸才没有惯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
是在婴儿房说的话；
“闺女，幸好你的肚子争气，生了一个男孩儿，不像那个贱人只生了一个赔钱货。”
“妈，你怎么总拿我跟那个老女人比？”
“闺女，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那个小贱人赶走？”
“怎么做？”
“那个小贱人不是天天装姐弟情深吗？找个机会，等她看完小宝后，我们用针扎一下小宝，我就趁机去她房间揍她，反正天顺这几天回来的晚，我就不信那个小贱人敢告状？”
“那她要是真的告状怎么办？”
“怕什么，家里又没有监控，那些个下人谁会为一个没有妈在的丫头片子说话？她要是告状，我们就打死不承认，再说你现在是有儿子傍身的人，怕什么。”
...........
这母女俩的声音大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心思。
金宝宝已经没有刚才的气焰，整个人开始哆嗦，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对上爸爸的眼睛，最后只能勉强撑起一口气，“余天顺，我生了一个儿子，你——”
爸爸又给了她一巴掌，“金元宝，今天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的公司，我的财产，我的一切都是小天的。”
“这是我跟小天妈妈一起打拼下来的，还有，你别再拿儿子说事儿，第一，我不是老古董，我不觉得儿子比女儿重要；第二，就算我想要儿子，你以为就你能生？”
“还有最后一点，再让我听见你们敢骂我女儿跟我女儿她妈，我跟你们没完。”
“是的，我们离婚；但是当初她也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女人，不是靠某种肮脏手段爬上我的床，再让我听见有人诋毁她，我决不轻饶。”
此话一出，重若千斤。
更是狠狠打了金宝宝的脸，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三。
七
金宝宝也算有骨气，连夜带着老妈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看见爸爸的书房门没有关，敲门进去了。
“爸爸——”
我叫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他眼底的疲惫，我尽收眼底，我想他现在应该后悔对金宝宝说这么重的话，更后悔打了她。
看见我来了，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小天，今天是爸爸不对，让你......”
“爸爸，我想搬出去住。”
“什么？”
“我说我想搬出去住。”说到这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爸爸，当初我没有跟妈妈走，是因为妈妈之前总是跟我说，要对你好，因为奶奶没了，你现在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让我一定要懂事，乖一点。”
“但是现在你除了我，还有弟弟，还有金阿姨，我想回去陪妈妈。”
爸爸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身上看到妈妈的影子；
最后，他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捂住脸，过了许久，才开口：“小天，你是不是对爸爸很失望？”
我摇头，“爸爸，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能开心。”
八
那天晚上在书房，爸爸并没有给我答复；
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动摇了；
他嘴上说儿子女儿是一样的，但是我心里清楚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儿子。
不然妈妈也不会这么大年纪还拼死拼活准备要二胎；
昨天晚上，他能说出那些话，能动手打金宝宝，无非是被我的一身伤和她们母女俩的话给刺激到了，怎么可能真的把所有财产给我？
至于爸爸为什么回来的这么及时？
那就要多谢周嫂，因着我私底下叫了她几声姑妈，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尊重，她对我也开始改观，一直在叮嘱我要小心冯女士母女。
我总是跟她说想多了。
是的，我越是单纯，她就越是替我担心。
昨天晚上，冯女士冲进我房里的时候，我就猜到她会给我爸爸打电话。
她不一定全是为了我，但百分百是想借我的手去对付冯女士母女。
至于我为什么非要爸爸在家里装监控，就是因为我早就猜到了她们会借用小宝对我下手，只是没有想到她们的方式这么简单粗暴。
别问我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会懂这么多？
开玩笑，从我认字开始就喜欢读史书，更是酷爱看宫斗剧。
再加上这些年妈妈的遭遇，我的内心早就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至于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不走，金宝宝怎么回来？她不回来，怎么折腾我亲爱的好爸爸。
从我七岁开始，我就发现了爸爸的一个很严重的缺点，他总是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说一些难听的话，他很清楚那些话有多伤人，他就是故意往你心窝子里戳。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管技术，业务方面以前是妈妈管，后来妈妈生了我，就交给了秦叔叔在负责。
九
一个星期后，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再次跟爸爸提出去妈妈那里；
他答应了。
离开前，我联系了秦叔叔，跟他吃了一顿饭。
秦叔叔是爸爸跟妈妈的同学，之前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后来被妈妈挖到我们家公司。
跟秦叔叔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多小时，过程很愉快。
临走那一天，爸爸亲自送我，车里的气氛很压抑，谁都没有说话，临下车前，爸爸塞给了我一张卡，不敢看我的眼睛，“小天，这里面有一百万，是爸爸给你的零用钱，以后爸爸每个月都会定时给你打账。”
“嗯。”
我点头。
见我这么冷淡，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上飞机前，我给了他最后一个拥抱；
十
三个小时的飞机，出去的时候，妈妈在机场接我。
现在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感觉年轻了十几岁。
“怎么样？以后还走吗？”妈妈很自然的接过我手上的行李。
“当然不。”
我没有跟妈妈提爸爸那边的事儿，她也没问。
几个月前，我送她离开时，就跟她说过，等我几个月，事情马上就有交待了。
当时，她只是笑笑；
或许，在她看来我只是随口说说。
很快就到了外公家，外婆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我来。
这段时间，在外婆家里过的真的很开心，外公和外婆都是退休的大学教授，尤其是外公，他是研究历史的。
每天我写作业，就喜欢跟外公腻在书房里听他讲历史。
妈妈手里不缺钱，在网上开通了一个账号，经常带着外婆到处旅游拍照写生，学习新事物。
每到一个地方，她们都会更新一篇文章描写当地的所见所闻所想。
现在的妈妈活得逍遥自在。
那里还像几个月前重度抑郁的样子，原来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身边没有男人的日子是这么快乐。
反观爸爸那边，只怕不太理想。
十一
我一直都知道秦叔叔喜欢妈妈。
那天，去找秦叔叔吃饭。
我把这些年妈妈的遭遇跟秦叔叔说了，甚至还夸大了一部分。
比如：我亲眼看见爸爸对妈妈动手，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最后把她送进医院就走了。
比如：妈妈流产，得抑郁症。
我把之前妈妈坐在客厅绝望的等着爸爸回来的视频给他看了，还有妈妈在医院受伤的照片也给他看了；
当然，我没有指望秦叔叔会相信我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但是以他对妈妈的在乎程度，他一定会查。
只要他一查，就会发现我说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些年妈妈进医院的次数多的吓人。
虽然这些大多都是妈妈自己为了引起爸爸的注意故意而为，但是我相信有了我之前的叙述，秦叔叔都会把这些罪名按在爸爸头上。
以我多年看宫斗剧的经验，最好的谎话应该是三分假七分真。
当然，如果只是指望秦叔叔对妈妈的情谊，就料定他会对爸爸下手，那就不是我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秦叔叔对爸爸有意见。
不仅秦叔叔，公司里的很多人都对爸爸有意见。
他就是典型的奴隶主心态，不停的压榨员工，但是又舍不得钱；
以前有妈妈还好一点，自从妈妈回归家庭后，他就开始放飞自我。
几年前，妈妈在医院住院，碰到公司的员工，听他们跟妈妈吐槽过，最后听说他们还是辞职了。
半年后，秦叔叔开车到外公家，带了很多礼物。
我心里大概明了了；
后来，我跟秦叔叔聊过，他查明真相后，就开始动手。
先是挖走了技术部的几个骨干，然后带着业务部的全体人员一起辞职，最后在外面另起炉灶。
这些年公司的核心客户，虽说都在爸爸手里，但是秦叔叔手里也不少。
他们这一走，对公司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爸爸接到他们要辞职的消息时，整个人都蒙了；
我走的第二天，他就把金宝宝母子俩接回来了；
他们之间没有我，现在的日子正过的蜜里调油，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一开始，爸爸还用舆论战来攻击秦叔叔，但是秦叔叔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朋友圈发了一篇小作文，大致意思就是他当初放弃大公司跟着爸妈干，完全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但是后来，我爸婚内出轨，逼迫原配离婚，虐待前妻生的女儿，重男轻女，他忍无可忍，决心自己干，这才辞职另起炉灶。
文章洋洋洒洒写的真情实感，下面还有妈妈这些年的住院证明和我被冯女士打后拍的照片。
事实胜于雄辩。
爸爸虽然是一个暴脾气，但是能力还是有的。公司一下子空了，发完脾气，冷静下来后，他又开始组建自己的班底。
如此跟秦叔叔对峙了半年，现在他的公司已经苟延残喘了。
只是不晓得，他的真爱会不会跟妈妈当年一样，陪着他东山再起；
无所谓了，我也没有再去关注这些。
倒是这段时间，秦叔叔往我们家跑的勤快了些，有次他试探的问我，觉得他做我爸爸怎么样？
我说：“我生来就是给别人当女儿的，谁当我爸爸都无所谓，只要我妈妈喜欢。”
他笑了。
一个月后，听说爸爸的公司又受了一次重创，现在只能算的上是勉力支撑。
其实，我很想问问他的真爱还在他身边吗？
但是想想不问算了，如果可以，我希望金宝宝不要离开爸爸，毕竟他是我爸爸，我也不想他太惨，我只是单纯的不想他们的日子太好过而已。
不过有一点，我很意外，爸爸每个月还是会往我卡里打两万块，到现在都没有间断过。
或许，他是爱我，只是不多；
当然，我也爱他，也不多；
毕竟他给我的只有那么多，我能给他的也只能这么多。
我想我们应该能称得上是父慈女孝。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