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同时高考,妈妈说打鸡血能上清华北大。
甚至要敲碎我的脑袋,挖脑子给弟弟吃。
我劝她鸡血不能打身体里,被妈妈活活打死。
重来一生,我看着要给弟弟打鸡血的妈妈,笑着开口:
【妈,多给弟弟打鸡血,他一定能考中!】
1
公鸡的尸体扔在一边,妈妈手里举着一管五十毫升的针筒。
里面是红得发黑的鸡血,针筒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鸡毛和鸡腥味。
肉眼过去,场面血腥无比。
王宗耀一阵恶寒:
「妈,你干什么呢?」
妈妈开完家长会回来,一手拿着成绩单,一手拎着一只肥硕的公鸡。
「宗耀这次成绩怎么样?」
爸爸迎上去。
妈妈喜笑颜开,一脸横肉挤在一起:
「进步啦进步啦,五十九分,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分呢。」
「好好好!不愧是我儿子。」
妈妈把弟弟的成绩单递给我:
「好好跟你弟弟学学,都是同样上学,哪次都不见你进步。赔钱货的玩意。」
的确,我成绩一直维持在九十九,一百分,无论如何也没有进步二十分的空间。
但妈妈不听,她只和之前的成绩对比。
高了,即便是五十九分也是进步。
低了,就算是九十九分也是退步。
我摩挲着卷角,清晰地记着上一世,是因为爸爸答应弟弟成绩进步就给他买游戏机。
因此弟弟铤而走险作弊,才考了五十九分。
上一世,我苦口婆心劝诫爸爸。
弟弟马上高考,游戏机会害了他。
这才让爸爸放弃奖励游戏机的想法,但弟弟从此便恨上了我。
高考前夕,他偷走了我的准考证,让我失去了人生唯一一次逃离大山的机会。
我指尖泛白,耳边恶魔的声音愈发靠近:
「这可是我头悬梁锥刺股得来的成绩,爸爸你可别忘了承诺给我的游戏机。」
老头子正开心,说什么都答应。
「先别说游戏机的事儿了,耀儿过来,妈妈给你“加加油”!」
妈妈举着手里那管冒着热气的鸡血,渐渐逼近。
弟弟下意识后退一步。
爸爸挡在弟弟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妈妈一把把爸爸拨开:
「你懂什么!」
「这次耀儿成绩进步,班主任特地把我叫到办公室,说现在孩子正处于关键时期,不能拖孩子后腿,要多给孩子打打鸡血。」
爸爸是个小学文凭,比妈妈多点见识。
他当即提出质疑:
「这鸡血能打在人身上?你确定这是老师说的。」
妈妈被怀疑,一拍大腿,开始哭天抢地:
「宗耀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
「去年隔壁刘大姐家的女儿,起初成绩吊车尾,后来高考考到了北京,都是靠刘大姐一碗碗鸡血喝上去的。」
「喝鸡血都能去北京的大学,那打鸡血,我儿岂不是要去清北!」
妈妈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状元郎。
弟弟眼神一亮,神情激动:
「那女的就是去年挂满全村光荣榜的那个?我记得当时北京好几个学校都来他们家抢人了,那几天隔壁一家人的下巴都快抬上天了。」
「妈,那女的能考大学,凭什么我不行,我要考清北,我也要学校给我挂光荣榜!」
「好好好!我儿就是有志向!」妈妈喜笑颜开,指了指角落死掉的公鸡:
「这可是我特地去村东,找卖家禽的老王,买了一只最肥硕的公鸡。」
「看看这鸡血,多有劲,这要是打进咱们儿子身体,清华北大岂不是纷纷拿下!」
爸爸从刚开始的警惕,逐渐若有所思。
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了我一句:
「王沛,你怎么看?」
上辈子,王宗耀面临高考模拟的时候,母亲听学校老师说,关键时刻不要给孩子拖后腿,要给孩子多打打鸡血。
回来之后,母亲便兴冲冲地抓了一只肥鸡,取了一管血。
毫不犹豫地打进了王宗耀的身体里。
2
高烧一天一夜。
还是父亲看不下去,这才打电话询问在医院打工挣生活费的我。
当时,我马不停蹄回家将弟弟送进医院。
这才阻止了事情继续恶化。
也就是那个时候,弟弟高考成绩惨淡,还是父亲托关系,才进了当地一所中专技校。
从此,母亲怨我,父亲恨我。
要不是我把弟弟送去医院,弟弟一定能在鸡血的加持下,聪明绝顶。
弟弟非但不感谢我,反而在我被爸爸妈妈殴打的时候,在一旁递刀。
眼前闪过上一世那张狠厉的脸,他们拿着菜刀恶狠狠挥向我的时候,何曾想过我是他的孩子。
就因为我是女儿,他们起初给我起名王赔。
赔钱货的赔。
还是上户口的叔叔,故意输错了字。
我才有了现在的名字——王沛。
畜生都知道护崽,可他们……
想到这里,我指尖泛白,虚伪地夸奖:
「我一眼看过去,弟弟就有上清北的命。到时候,弟弟一鸣惊人,可是全村的榜样楷模。姐姐都有点羡慕你了。不然,这鸡血……」
我贪婪地盯着那管红到发黑的鸡血,面露占有。
王宗耀自尊心极强,好面子,经过我一段描述,他已经开始飘飘然了。
又见我觊觎鸡血,当即跳脚:
「看什么看!这是妈给我准备的!就你一个赔钱货还想上大学?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呸!」
「妈!快把鸡血打给我,我要考清北!」
爸爸眉头也放松:
「既然老师都说打打鸡血了,那指定没问题!」
一管鸡血下去,王宗耀真的比刚才更有精神了。
「爸,妈,我感觉我现在能跑八百米不带喘气的。」
弟弟面色潮红,两鬓沁着汗珠。
肉眼可见的不正常。
但看着弟弟打完鸡血,精神抖擞的样子。
妈妈爸爸欣慰地笑了:
「我就说打鸡血有用吧,看看咱儿子,比刚才更有气色了。」
可是我从生物书中学过,这是因为遭受外来物种,身体中一种叫肾上腺素的东西,正在抵抗。
如果肾上腺素抵抗不了,弟弟就倒下了。
我看着面前三个无知,且沾沾自喜的人,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家。
「妈,我约了朋友,想出去一下。」
他们还沉浸在弟弟要变聪明的喜悦中,对我更是爱答不理了,摆摆手让我赶紧走。
隔壁刘大姐家的女儿刘招娣已经等候我多时。
上辈子就是因为我认识招娣姐,非常清楚知道她的大学是怎么考上的,所以当初强烈谴责了妈妈打鸡血的行为。
招娣姐从小就聪明,但她弟弟却是个霸道又自私的蠢蛋。
自己成绩不好,也不允许招娣姐考得好。
每次招娣姐开心地拿着高分试卷回到家,得到的不是父母的表扬,而是她弟弟无尽的哭泣和父母的谩骂:
「一个臭丫头上什么学,还不是要给别的男人传宗接代!」
「丢人现眼的玩意,把你弟弟气哭你就开心了是吧!」
久而久之,招娣姐也知道自己成绩只会招来父母的责备,所以,她开始藏拙。
姐姐考上北京的大学的时候,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她逃出了这座大山,离开时,告诉我,她会在山的那头等我。
可上辈子,我到死都没走出去。
再见招娣姐,她一身淡青色连衣裙和身后的瓦房竟显得格格不入。
若不是她向我招手,我是断不敢相认的。
「招娣姐,你现在变得……好漂亮啊!」
招娣姐笑了:「沛儿,我现在不叫招娣了。我现在叫刘瑞雪。」
3
瑞雪,没有任何他人的期盼,唯有自己迎难而上的决心。
我惊愕:
「瑞……瑞雪姐,咱们的名字不是已经在户口本上了吗?还可以改?」
身上的血是父母的,名字也是父母给的,难道人不是为了父母活着吗?
「当然可以!」
刘瑞雪朝我递过一摞复习资料:
「沛儿,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整个下午,我都是在震惊中度过的。
瑞雪姐说,女生涂口红是悦己,不是被污蔑勾引男人的。
瑞雪姐说,女生来大姨妈是正常生理现象,不是父母口中不知检点,得了脏病的。
瑞雪姐说,女生也可以在男人堆里闯出一片天的,这些女人会被所有人赞赏厉害,而不是靠男人养活的。
我有点向往瑞雪姐说的那个世界了。
瑞雪姐临走和我说,我们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不出我所料,傍晚我回到家,弟弟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大汗淋漓,一副要休克的状态。
妈妈见我刚才门外走来,当即破口大骂:
「死丫头又去哪勾引男人了!这么晚才回来!不要脸的东西!」
我把宝贵的复习资料往身后藏了藏,防止妈妈看到撕了。
万幸,她如今的心思全在弟弟身上,倒也没注意到我。
「去,去城东头再买点鸡血,给你弟弟补补。」
看弟弟如今的模样,爸爸叫住了我,对妈妈说:
「我看耀儿有些难受,再打鸡血怕是会出问题啊!」
「能有什么问题!」
妈妈不耐烦地道:
「肯定是咱们耀儿免疫力低,多打几次鸡血就好了。」
爸爸还是犹豫不定。
我万万没想到妈妈无知到这种地步。
若不是推波助澜一下,倒显得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疼爱弟弟了:
「爸爸妈妈,下午出去我碰见隔壁刘大妈了,他说刚开始给招娣姐喝鸡血的时候,和弟弟一样。但是多喝几次之后,招娣姐的成绩突飞猛进。」
「爸爸,难道你不想咱们家出个状元?」
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他不可能会拒绝。
妈妈听了我的话,对自己打鸡血的事情更加自得:
「谁要敢阻止我儿高中,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爸爸不再拦着,还多给了我些钱,多买点肥硕有劲的鸡血。
弟弟眼神已经涣散,躺在床上「唔啊」的向我求救,我走过去,扮演一个知心姐姐:
「爸爸妈妈对你真好,花这么多钱买鸡血让你变聪明,姐姐都羡慕你了。等你考上清北,一定不要忘了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
无形之中,既捧杀了父母,又将整件事从自己身上摘干净。
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果不其然,弟弟求救的眼睛,变得怨恨,直愣愣地盯着爸爸妈妈。
额头青筋暴起。
我潇洒转身,拿着钱就出去了,先给自己买了一些复习资料,最后才买了点狗都不要的劣质鸡血。
医院。
【你们听说了吗?五号床病人是被打了鸡血,休克入院的。】
【昨晚来的时候都快没什么心跳了,各个科室的主任,救了半宿,才救回来。】
【听说这鸡血还是他妈给他打的,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要不是村长去了他家,发现端倪,估计现在人都凉凉了。】
我手里拎着早就凉透的鸡血,站在护士站的角落里听八卦。
昨晚回去后,还是村长和我说弟弟被救护车拉走了,让我赶紧去医院。
我佯装着急地点点头,回屋睡了一觉,今早才过来。
病房内,弟弟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
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我从水龙头接了点水,洒在眼睛下面,伪装成落泪的模样,慌不择路地跑向病房,直冲到爸爸妈妈身边:
「爸爸妈妈,沛儿好担心你们。你们怎么样,村长和我说你们来医院了,吓死沛儿了!沛儿一晚上没睡觉,走了一夜,终于从家里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