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鸭绿江边伊尔根觉罗家族中出了个败家子儿,这小子名叫洛安。他整天吃喝嫖赌,东游西逛,长了一身懒肉,人送外号叫“懒腚逛子”。几年的工夫,家业败置光了,穷得丁当响。老阿玛和老额娘吃没好吃,穿没好穿,生扯活拉地给气死了。
这一天,洛安穿着破衣烂衫,肚子饿得咕咕叫,坐在路边的老槐树下,看蚂蚁上树。他正在迷迷登登,巴望做个好梦的时候,忽听背后大路上脚步声响。他扭头一瞧,来个白胡子老头儿,边走边说:“欲知千年祸福事,需问白发过路人。”洛安一听,忙问:“老爷爷,你能掐会算?”白胡子老头儿说:“百灵百验。”洛安说:“那就请你给我算算,看我多会儿能过上好日子,多会儿能娶个美人儿做媳妇?多会儿能成个财主?”白胡子老头眨巴眨巴眼睛:“你是“懒腚逛子”吧?”
“噢!我,我叫洛安。”白胡子老头摇摇头,叹口气:“唉,不用掐,不用算,海能枯,石能烂,你这穷命不能变哪!”洛安急出一头汗,死乞白咧地问:“老爷爷,驴粪蛋儿都能翻烧,难道我就……”
白胡子老头儿瓮声瓮气地说:““懒腚逛子”呀,你是今年穷,明年穷,这辈儿穷,那辈儿穷,穷九十六辈儿还挂零!”说完,白胡子老头儿早走没影儿了。
一席话,像一盆冷水浇头,洛安心里唰地凉了半截子。他想,穷个三年二载还能将就,叫我穷九十六辈儿还挂零,这也太不公道了。走,上哪儿?找财神爷讲理去。财神爷在哪儿?听说上西天听如来佛讲经去了。西天多远哪,远也得去。他背个七零八落铺盖卷儿,拄根七扭八歪打狗棍儿,朝西天奔去。渴了,胡乱喝点儿浑河水、黄泥汤;饿了,东家讨瓢豆腐渣,西家要块馊干粮;困了,天大的房子地大的炕,树枝草叶当幔帐。走啊走啊,一走走到八百里旱沙,困住了。
这天,如来佛睁开慧眼:“咦!那不是“懒腚逛子”吗?他咋逛荡到八百里旱沙那儿啦?噢,我说财神老赵啊!”财神爷赵公明忙应:“在!”“你那宝贝儿“懒腚逛子'找你来了!”“找我干啥?”“他穷急泼赖,找你告状,其实是讨运气啊!”“他人在哪儿?”“困在八百里旱沙头。”财神说:“这可咋办好呢?”如来佛顺手摘下一张宝雕弓,三支雕翎箭,递给财神:“把这三支神箭送给他吧!”财神爷接过弓箭,骑个小黑驴儿,得得得得来到八百里旱沙头,见那“懒腚逛子”蜷卧在沙滩上,快断气了。财神爷用箭杆捅洛安的心窝,他慢慢睁开眼,坐起来。财神爷问:“喂,兄弟,往哪儿走哇?”洛安叹口气说:“唉,上西天,找财神爷去!”“找他干啥?”“哼,那个老不死的!也不知我咋得罪他了,他叫我穷九十六辈儿还挂零,找他算账去!”洛安边说边爬起身来,趔趔趄趄往前走。财神爷哈哈大笑,说:“伙计,别走了,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呀!”洛安揉揉肿眼泡,扑通跪倒,哀求说:“财神爷呀,你老人家发发慈悲,让我成个财主吧。”财神爷笑着说:“起来起来,好说好说。”洛安半信半疑地站起来问:“那,那你不再叫我受穷啦?”“嗯,只要你能听我的话,就不受穷啦。”“听,听,我保证听您的话!”“那好,给,你把这三支神箭拿着,快到京城去,先用一支箭,射穿金钱,就能被可汗招为额驸,给国王当姑爷子,还能穷吗!”洛安一听可乐颠馅儿了:“好,好!那,那两支神箭,还有啥用呢?”财神爷说:“等以后碰到大灾大难,射出一支,金山开,银山开,金银财宝管够揣。”说着,财神爷跨上小黑毛驴,得得得得回西天去了。
洛安来到京城,老远就见宫殿门外人山人海,城墙上贴着可汗招额驸的榜文。大榆树上挂个闪闪发光的金钱,一拨拨小伙子拈弓搭箭,就是射不着金钱。洛安二话没说,撸胳膊挽袖子,一把撕下榜文。
看榜文的都统一看就火儿了:“呔!哪儿来的大胆狂徒,竟敢乱撕可汗的榜文,拉下去宰了!”“喳!”蹭蹭蹭跳出几个勇士,揪住洛安,举起鬼头大刀。洛安吓得嗷嗷直叫:“饶命啊,饶命啊,我能射穿金钱哪!”都统一听,一挥手:“慢!叫他射一箭看看,射不着,定斩不饶!”“喳!”勇士们松了手。洛安擦擦汗,定定神,抽出一支箭,搭上弓,使出吃奶的劲,把弓弦拉个半圆,只听嗖的一声,那箭便从钱眼儿里穿过去了。
“好!好!”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都统忙命人给洛安换上一身新衣服,领进宫廷。可汗一看,小伙子长相还算不赖。一考问,半个大字不识,恁嘛不懂。可汗摇摇头,叹口气,说:“给他请个老师,让他念一个月书再说吧!”
这位老师是个有学问又严厉的老学究。洛安走进书房打瞌睡,一个字也学不进去,脑瓜子早被额驸啊,美女、金钱、山珍海味啊什么的给灌满了,哪有心思读书。老师气得胡子翘上天,轻则训斥一通,重则抡起戒尺打手心儿。洛安怎能受了这个罪,他打了十天瞌睡,装了十天病,又逃了九天学,这个月就差一天了。听说明儿个可汗要考问,考好了成亲,考不好杀头,他吓出一身冷汗,鸡叫头遍,赶忙逃出京城。
跑了半天晌午,腿也瘸了,肚子也饿了。前头有一座茫茫苍苍的大山拦住去路,狼虫虎豹呜嗷直叫。这可咋办呢?他冷丁想起财神爷的话,连忙抽出第二支箭,哧棱就射出去了。这一箭,正好射在半山肋。就看那山“哗”一下两半儿了,嗬,瞧那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一堆一堆,比石头还多。那金马驹儿,撒着欢儿,漫山价跑。洛安有心哈腰抓几块金银揣兜里,腰也懒得哈,再说揣那么一星半点儿好干什么!哎,有了,有钱能使鬼推磨,雇车去。他东雇一辆,西雇一辆,一雇雇了一大帮,能排成九十九里一长趟。他催逼着这帮车把式,紧赶慢赶赶到山根儿,眼睁睁看那大山缝“吱”合上了。大山严丝合缝,啥宝贝也看不见了!
车把式说:“哎,你雇车来拉什么呢?”洛安说:“别着急,我这还有一支神箭,等我射出去,金银财宝拉不了啊!”说着,“哧棱”一下射出了最后一支箭。说也邪门儿,这箭不往山里穿,却飘飘摇摇过岭了。唉,咋办呢?去找吧。他连滚带爬翻过岭,见一个老头儿在块平乎地里侍弄瓜,瓜地边有一架葫芦,结个葫芦有碾盘大,箭就扎在那葫芦上。洛安说:“老爷爷,这个葫芦中了我的神箭,葫芦里的金银财宝全归我啦,你替我把葫芦割开吧!”老头说:“这有锯,你自己开瓢去吧。”洛安说:“我懒得动弹,你拉吧,拉开了,金子渣,银子沫,也够你过一辈子啦!”老头儿说:“好!”他拿个锯,“哧啦哧啦”把葫芦拉开了。咦!葫芦里哪有啥金银财宝?只有一张小纸条,上下写着几行字。洛安看不懂,求老头儿给念念。老头儿清清嗓子,朗朗念起来:
头一箭射中金钱,你懒跨学海;
第二箭射开宝山,你懒得哈腰;
第三箭射中宝葫芦,你懒开两扇瓢;
活该你穷到九十六辈儿零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