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大隐患,揭开天地会背后的迷踪

南北镇抚司品茶 2024-09-25 12:34:45

根据林爽文等人的供词,严烟此人就是把天地会从福建传播到台湾一府三县的始作俑者。

严烟,福建平和县人。他是乾隆四十八年也就是公元1783年,渡海去往台湾谋生的。他公开的职业身份是彰化的布铺老板。

颇为巧合的是,此刻正在台湾岛内和清军激战的起义军首领林爽文和庄大田也是来自福建平和县的,只是此二人的父亲移民台湾的时间比严烟要早。

公元1683年,康熙二十二年,随着清军收复台湾,大陆移民开始不断踏上这块气候湿润的土地。台湾的农业水利设施改造建设在乾隆年间基本完成。

把旱地改作水田,稻米产量得以大幅提高。台湾出产的稻米不仅在岛内消费,还运销至漳州、泉州一带。与台湾隔海相望的福建省,自古八山一水一分田,山势陡峭,人口稠密,于是有很多福建农民渡海讨生活。

只要有福建农民工前往的地方,通常会有一些福建贸易商跟进前往,提供给同乡农民工零售商品,包括合他们口味的米、辛辣调味品、乃至鸦片、信贷,并协助他们汇款回家。尽管地方官府不鼓励甚至禁止这类民间移民,但大势不可阻挡。

严烟大概率就是这一过程中,为广大移民提供相关服务的一位小贸易商人。

他在供词里首次提到了一个叫“涂喜和尚”的人物:

“这天地会闻说是朱姓、李姓起的,传自川内,年分已远。有马九龙纠集和尚四十八人,演就驱遣阴兵法术,分投传教。后来,四十八人死亡不全,只有十三人四处起会,那在广东起会的是万和尚,俗名涂喜。如今在哪里,实不知道。”

严烟此后还供出三个天地会的高层人物:

“有赵明德、陈丕、陈彪三人,从广东惠州至漳州府云霄地方传会,住在张姓绰号破脸狗家内。其取烟吃茶,俱用三指,及木立斗世等暗号”。

当严烟被押送到北京后,在刑部侦讯中又爆出来了更多有关天地会的秘密。

严烟本人是在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被一个叫陈彪的人发展入天地会的。天地会的根由、暗号也都是陈彪告诉他的。他听陈彪说,天地会年代久远,朱姓叫朱鼎元,李姓实不知名字。陈彪曾教他两句暗语:“三姓结万李桃红,九龙生天李朱洪。”据他说,朱姓李姓在四川,万和尚在广东。

然而提及之前被抓的天地会同伙所供出的洪二房和尚,严烟供认并未实有其人,不过是朱、李二姓和万和尚的总称。这也许是严烟出于仍然想保护会内秘密的目的,有所保留吧。

作为清廷重犯,严烟的供词自然很受重视,他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两条重要线索。乾隆帝让闽粤总督追查陈彪、陈丕和张破脸狗等要犯,同时严令四川总督在省内严密查办天地会会众。

尽管福康安等人奏报并未听闻四川有天地会名目,但乾隆帝对此并没有放松警惕。

自古本为天府之国的四川,经过明清之际持续数十年的战乱,人口锐减。到了康熙初年,四川人口从明末的六十八万余丁降到一万八千五百丁。

而东南八省,从康熙二十年(1681年)到咸丰初年,人口增加到了一亿八千万丁。

为了寻求生存空间,外省人口不断涌入四川盆地,是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西迁移民潮。官府亦以“开垦耕种,永准为业”,“四川荒地,官给牛种,听兵民开垦”,起科年限延长为五年等优惠政策召民垦荒。

于是,闽粤、江西,湖广等地之人,纷纷前往川陕云贵等地谋生。至乾隆八年(1743年),四川已无地可耕,朝廷不得不劝阻外省人口人川。

大量迁入的移民重新恢复了四川的活力,到了雍正年间,四川已是全国最大的产粮区。然而持续涌入的移民很快发现已经无地可耕,于是不断进入川陕云贵等地的深山峻岭。

在高山上,稻米菽麦无法生长,来自于美洲的玉米耐旱耐寒,适合在高山陡坡上生长,很快成为西南山地的主要农作物。山区人口因之骤然增加,于是只好继续垦荒,如是则不断砍伐森林,寸土必争。

生态破坏又造成移民们迁移不定,生活颠沛流离。而白莲教、啯噜(即哥老会前身)这些秘密会道门教既能给处于困苦中的移民提供物质上的互助,也能提供精神慰藉。

在大清国“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盛世之下,存在着一个经济增长停滞,又叠加了资源贫乏导致区域动荡的双重社会隐患。一向政治敏感度很高的乾降帝对此怎能不抱有警惕之心呢?

从乾隆后期,历经嘉庆道光,直至咸丰初年,湘黔苗民起义、川陕白莲教起义乃至太平天国运动的此起彼伏,皆先后滋生于东经110度附近的中南山区,终成为帝国的大患。而天地会,不过是盛世之下早已隐伏的萌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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