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一次次硬生生憋回眼泪,我在17岁被确诊为重度抑郁…

郁小花 2024-10-30 20:59:02

本篇作者 | 小七

本篇编辑 | 董小姐

插图来源 |loika▼今日导读这是一个20岁女孩书写的成长感悟,从2022年开始,每一年,她都在郁金香平台投稿,记录自己的成长足迹,今年已经是第3年了。从17岁确诊抑郁、随后转双相以来,她从最初的极度痛苦中稳定了下来,一步步重燃了活下去的希望,并且开始看向自己,并发现抑郁背后那自己需要成长的功课——表达情绪。回望童年的经历,她慢慢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压抑情绪,视情绪为一件羞耻的事情,她不敢言语、不敢掉眼泪、不敢表达自己的需要,遇到困难和事情了,习惯自己一个人憋着,憋着泪,憋着话,憋着苦,这份向内的压抑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了抑郁。因着这份看见,她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可以去表达的,原来情绪是可以被看见、被接纳、被允许的,无论是被自己还是被他人。而当她开始尝试慢慢去表达去发泄,她的病情也稳定了许多。希望这位女孩的自我成长实践可以启发更多有相似经历的伙伴,也感谢这位孩子的讲述,让更多父母们,尤其是妈妈们看见,家长对孩子情绪的看见与及时回应,是多么重要。

这是《郁金香》的第158个青少年成长故事

大家好,我是小七,我今年20岁了。今年,也是我和郁金香结缘的第三年,我曾在自己17岁、18岁、19岁那年,分别投了稿在郁金香平台,写下自己的故事。(可点击文末链接查看)17岁那年,我被确诊伴有精神病性症状的重度抑郁,随后转了双相,因为病情,我历经了长达一年多的休学,与病魔做斗争。在这期间,我曾经三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又三次劫后余生。我进过2次ICU,曾经因为吞药昏迷一天一夜,我住过数次医院,接受MECT治疗。今年,已经是我确诊抑郁的第四年,因为我的生病,我的家人有了一些改变,而我的病情也在慢慢稳定,随着我的成长,我也看到那个我生病背后重要的课题——表达情绪。我想说,表达情绪,是我一生的功课。而我终于,敢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了。

看见童年的自己,一直在压抑情绪

这是来自网络平台,话剧演员吴彼在台上说的一段话,给我感受颇深,我将它记录了下来,分享给大家。在我五岁的时候,我骑自行车摔倒了,我的爸爸跟我说,你是男子汉,你不能哭,我把大哭藏起来了。我十岁的时候,我的同学故意把我撞倒,我的老师说,你们要和平相处,我把我的愤怒藏起来了。我十六岁的时候,我考上了大学,我想把我的喜悦分享给我身边的人,他们都说不要显摆,会挨打,我把我的喜悦藏起来了。二十岁的时候,我喜欢的一个姑娘,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我说我祝你们幸福,我把我的悲伤藏起来了。三十七岁,我作为一个戏剧演员,我在这假模假式,人模狗样,我把我的骄傲藏起来了,因为我觉得这是对的。所以我告诉我的女儿,我说你弹钢琴的时候你不能有情绪,你学习不好的时候,你不能有情绪,你在学校的时候,你不应该有情绪。你出去玩,你不能玩得太开心,因为乐极生悲,你不能有情绪。有一天,我的女儿参加了一个比赛,她拿了一块奖牌,我说女儿,你怎么不开心呢?我的女儿问我,爸爸,我可以开心吗?我说,当然。我说,女儿,我能做什么让你开心一点吗?我的女儿在那想了半天。她说,爸爸,我想要一根烤香肠。那句“爸爸,我可以开心吗?”让我一瞬间百感交集,我儿时的记忆一时间涌入了脑海。传统的打压式教育,让我从小就不会情绪表达、继而压抑自己的情绪,我一直觉得,表达情绪是一件让我很羞耻的事情,我不敢言语。

时间太过久远了,以至于我都想不起来是为了什么小事了,我依稀记得,有一次,在学校受了委屈的我,带着哭腔去找妈妈诉说我的委屈。“为什么这么矫情,这么点小事有什么的。”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感情,但是我很委屈,就好像弄丢了自己最喜欢的小熊玩具一样难过,我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后来,我大了一点了,哥哥弟弟也大了,他们给我取外号,叫我杨大芸,我有点难过,像抓住了他俩的小辫子一样想向妈妈告状,妈妈却说,“这有什么的,一个名字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一瞬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妈妈不以为然“一个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是这样吗?是我太矫情了吗?傍晚,放学回家,跟妈妈聊天,隐约记得是一句很常理的话,我顺嘴说了一句,“废话,肯定呀”,把在学校养成的说话习惯带回了家里。但那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下一秒,妈妈如同点了火的炸药一样,将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我很不知所措,在心里默默记下,以后不能跟妈妈说“废话”两个字。“我真后悔生你下来,早知道当初生下来把你淹死!”很长一段时间,我因为这句话无数次站在河边犹豫,无数次在夜晚哭到哽咽。妈妈的脾气真怪,总爱发脾气,我不再敢乱说话了。有一次,我在路上贪玩“跳房子”,不小心摔倒了,膝盖划破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直流。我一下慌了神,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妈妈知道,因为我怕她斥责我为什么要贪玩。我处理干净伤口,偷偷摸摸回家换了一条长裤。后来,伤口结了一半的痂,洗澡的时候,妈妈看见了我腿上的伤口,问我什么时候弄得,我告诉她前阵子的事情。她没有骂我,跟我说,热天摔伤不能一直捂着会灌脓,要放点消炎的药,我默默记了下来。那一年,我9岁。儿童节,学校发了好多好吃的,我很开心,还有一个汉堡。我想着妈妈没吃过,我要带回去给妈妈吃。放学,我满心欢喜带着一大袋吃的回家,包括那个没打开的汉堡。一回家,我就拿给妈妈,我说妈妈我给你带了一个汉堡回来,你快尝尝。我看她笑了,我也笑了,我继续把袋子里的吃的拿出来,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弟弟过来,看中了妈妈手里汉堡,闹着要吃。我不同意,我说不可以!妈妈拗不过他,给他了。一瞬间,委屈突然涌上心头,我丢下东西跑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汉堡我自己舍不得吃,我是留给你的,为什么要给弟弟?我的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又生气又委屈,后来,妈妈给了我十块钱,说,这有什么的,他是弟弟,他想吃就给他嘛,没什么的。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那十块钱,妈妈也不懂我为什么要哭成那样。后来,我再也不敢向妈妈去表达我的需要、我的情绪。我可以高烧一个人在夜里翻来覆去,也不敢叫醒身边熟睡的妈妈,告诉她一句,我发烧了我很难受。我说不出口,我不知道为什么。

没能被看见被回应,我藏起了眼泪

初中,我在学校发烧了,我不敢请假、不敢说话,我几度张口想要表达我的难受,鼻子一酸,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话如鲠在喉,我继续沉默着。同桌发现了我的异样,帮我跟老师说明情况请了假。

在街上,五块钱的糖葫芦我吃不到,六块钱一杯的奶茶妈妈说浪费钱,喜欢的东西永远都有理由得不到。需求不被重视,情绪得不到回应,于是我闭上了嘴巴,藏起了眼泪。时间长了,我发现我再也张不开嘴了,每一次试图想打破,眼泪却总是想要掉下来,所以我只能闭嘴。我发现我不知道如何去关心人了。面对朋友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我常常责怪自己冷血,为什么在朋友不舒服的时候没有言语,没有作为。我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演示,纠结很久走到她身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我可以做些什么。我讨厌我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长大后的某个夜晚,妈妈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是弟弟打来的。弟弟带着哭腔说,自己不舒服,他前阵子下巴起了一个很大的包,去医院没查出来什么问题。他说,他的那个包好痛。我听到弟弟哭了。妈妈有些不耐烦,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你打电话给我,你就不痛了吗?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不会关心人了,我知道了有什么用?我知道了她就能好了吗?我好难过,心疼弟弟,眼泪在黑夜中默默流出。几天过后,弟弟发烧了,可是他并没有打电话给妈妈,反而打给我了我,他说他发烧了很难受,但是他不敢打电话给妈妈。我把我为数不多剩的钱转给了他,叫他去买药,他哭着对我说,我的姐,我只有你了。我顿时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什么话能安慰他,我只能拿钱给他叫他买药,但心里却一直在责怪妈妈。

确诊抑郁,我开始学着勇敢表达

2021年4月26日,我确诊重度抑郁后转双相,那一年,我17岁。我第一次犯傻,在ICU昏迷了三天,醒来后被转入普通病房,那是妈妈第一次拉着我的手潸然泪下,那也是懂事后,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掉下了眼泪,可我依旧很尴尬,觉得眼泪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她的眼泪。22年2月的某个夜晚,爸爸喝醉了,他拉住我,不让我回房间。那天晚上,他哭了,活了十八年,我第一次看见爸爸掉眼泪,他哭着说,你知道我在外面上班哭了多少次吗?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掌上明珠。

我心里很难过,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爸爸的眼泪,我不知道。我很无措,我想逃,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划动手机来缓解我的尴尬,可心却在颤抖,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爸爸,我该怎么向你表达我的难过呢?我说不出口,就连你在我面前如此强烈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晚,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一夜无眠。后来,我和妈妈一起回家,在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小孩子在跟妈妈撒娇,闹着要他喜欢的玩具,我笑了笑。妈妈看着我说,撒娇的孩子才有糖吃,你有的时候也可以撒撒娇的。话音刚落,小时候的种种浮现在脑海,好似一场梦一般,虚幻破碎,可它不是梦。它是我真真实实经历的,妈妈,何其讽刺呢?撒娇,我早就不会了,眼泪在眼眶打转,我又憋了回去。自我生病后,妈妈变了,她开始慢慢变得温和,而如今,我的病情也慢慢稳定,我敢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了。从确诊抑郁到现在,这3年的时间,让我越来越清晰,“表达情绪”,就是我一生的必修课,也是抑郁这段经历想要让我学会的东西。以前,我总觉得眼泪是耻辱是必须被压抑的东西,眼泪让我抬不起头,现在,我开始尝试表达我的情绪,无论是悲伤是愤怒还是脆弱,这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呢?我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尝试去表达去发泄,尽管大多时候依然拘谨,可我发现,当我开始去表达的时候,我变了。我想说,是抑郁让我看见了我的功课,是抑郁告诉我,我需要学着大大方方的表达,去表达我的情绪,勇敢地表达我的需要。我经历的传统式的打压式教育,让我从小就不会表达情绪,成为一个沉默的看客。而我相信,我不仅仅是一个人,有许许多多抑郁的伙伴,因为父母那一代人的家庭教育理念,而和我有着相似的经历。今天写下这篇文章,不仅是有感而发,也是希望和伙伴们共勉,我相信,我们的情绪总会有人在意,而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勇敢去表达,我们是很棒很棒的,我们终将上岸,阳光万里。

备注:每个人的体质和病症都不太一样,因此,文章中的治疗方式,仅做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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