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4月15日上午,一位看似平凡的中年妇女走进中国人民银行沈阳分行中华路营业部,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包裹。
当她颤抖着将包裹推向窗口时,谁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举动,竟牵出了一桩尘封19年之久的惊天大案。
随着银行工作人员打开包裹,一块近3斤重的纯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位名叫黄淑珍的妇女身份成谜,她的丈夫关庆昌也形迹可疑。
难道这对夫妇仅仅是幸运地得到了这些金子吗?
一、三年困难时期的特殊任务20世纪60年代初,新中国正处于百废待兴的关键时期。
1959年到1961年,中国经历了严重的自然灾害和"大跃进"运动的失误,国民经济陷入困境,史称"三年困难时期"。
1961年,国家为了缓解粮食和物资短缺的危机,将目光投向了民间收集而来的黄金白银等硬通货。
这些贵金属可以用来从国外换取急需的粮食和物资。
为此,国家将冶炼黄金白银的重任,交给了有着悠久历史的沈阳造币厂。
沈阳造币厂始建于1896年,其前身是"奉天机器局"。
1986年,为纪念沈阳造币厂建厂90周年,正式更名为沈阳造币厂。
但在1961年,沈阳造币厂的名称还是"沈阳六一五厂"。
沈阳造币厂拥有先进的冶炼技术和设备,还有经验丰富的工人。
早在1898年,这里就已经开始制作银元。
正是凭借雄厚的实力,沈阳造币厂才担当起冶炼民间黄金白银的重任。
然而,这项任务涉及国家机密,保密级别很高。
为防止消息走漏,厂里在生产过程中使用代号,黄金被称为"100号",白银被称为"200号"。
所有与这项任务相关的物资,都要严格登记造册。
尽管保密工作做得很严密,但厂里在管理方面却存在诸多漏洞。
那时的沈阳造币厂,未冶炼的金银散落车间地面,冶炼好的金银也只是简单装箱封存在临时仓库里。
厂方将主要精力放在防范外部盗窃上,却忽视了内部管理。
正是这些薄弱环节,给日后的盗窃案埋下了隐患。
当年的沈阳造币厂还保留着计划经济时代的印记。
厂区设有浴池、食堂等福利设施,工人的生活十分便利。
然而,就是在这个干部员工同吃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集体里,一个惊天盗窃案正在酝酿之中。
时任沈阳造币厂生产科科长的关庆昌,在组织黄金冶炼的过程中,动起了贪念。
一开始,他只是让妻子黄淑珍趁人不备时,偷些金料回家藏匿。
随着胃口越来越大,关庆昌决定铤而走险,实施一场胆大包天的盗窃计划。
二、不满的野心家关庆昌在沈阳造币厂工作多年,从一名普通工人升任生产科科长,是厂里的红人。
他在黄金冶炼任务中表现出色,工作能力得到领导的赏识。
然而,关庆昌对现状并不满足,他开始产生贪念。
最初,关庆昌只是让妻子黄淑珍利用在电解车间工作的便利,趁人不备时偷些金疙瘩、金耳子回家。
黄淑珍来去自如,将金料藏在贴身衣物里带出厂区。
就连生产工具金挂钩,她也没有放过,事后还把木柄拆下当柴火烧了。
夫妻俩看着这些来路不明的"小金块",窃喜之余,野心也随之膨胀。
关庆昌不想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他意识到冶炼车间堆放着大量黄金,价值不菲。
于是,一个大胆的盗窃计划在他心中酝酿。
为策划这场"金蝉脱壳",关庆昌做了缜密的准备。
他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打探金库存放黄金的位置。
由于黄金冶炼属国家机密,相关信息都是绝密级别,就连厂里的普通员工都不知情。
关庆昌先是查阅了冶炼任务的进度表,但没有找到黄金存放地点的记录。
多亏他的妻子黄淑珍,经过一番刺探,终于发现黄金就藏在包装车间的一个不起眼的仓库里。
仓库不大,却存放着价值连城的巨额黄金。
由于保密要求和任务的特殊性,这批黄金没有送到金库,只是装箱后就地封存。
负责看守的,是几名资历尚浅的工人。
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关庆昌注意到其中一个箱子与众不同,里面只装了4块金锭。
其中2块是1960年的库存,一直配不成对,暂存此处,准备借这次任务的机会,凑齐后再移走。
这无疑是个绝佳的下手目标。
偌大一个厂区,哪里会有人注意这个角落里的小金库呢?更何况,沈阳造币厂的安保重点,还是放在防范外部入侵上。
对于像关庆昌这样的"内贼",几乎没有提防。
4月17日,关庆昌开始着手制定盗窃计划。
他每天都趁人不备,到仓库附近踩点,寻找可乘之机。
从守卫的更替时间,到工人的作息规律,关庆昌事无巨细地记在心里。
在一番缜密部署后,关庆昌决定在4月18日星期六下手。
他选择这一天,是因为第二天厂里放假,工人们都会早退,有充足的时间供他行动。
更重要的是,仓库19日不上班,盗窃有望到周一才会被发现。
就这样,这个深藏在关庆昌心底多时的盗窃计划,终于要付诸实施了。
对妻子而言,这意味着一夜暴富的机会;但对沈阳造币厂来说,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即将席卷而来。
三、黑夜中的贼影1961年3月18日,这个平凡的星期六,对沈阳造币厂的大多数员工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
当晚,包装车间组长郭家惠照例在下班前巡视仓库,看到存放4块金锭的箱子完好无损,这才放心地锁门离开。
殊不知,一双贼眼正盯着这批价值连城的黄金。
当夜色降临,整个厂区渐渐安静下来。
关庆昌知道,这正是实施盗窃计划的最佳时机。
他早已准备好作案工具:一副手套、一把羊角锤和一根绳索。
关庆昌并没有直奔金库,而是先去洗浴堂洗了个澡。
当时,沈阳造币厂的员工享有洗浴的福利,不少人即便不住厂内,也会来这里洗澡。
关庆昌的举动看似怪异,实则另有企图。
在洗浴堂,关庆昌频频与熟人攀谈,故意让大家记住他。
他要制造不在场证明,为自己构筑"完美"的案发时间线。
洗完澡后,关庆昌没有在此多留,而是匆匆返回办公室,取出藏匿的作案工具。
夜幕笼罩下的厂区,与白天的热闹喧嚣判若两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关庆昌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存放黄金的仓库。
出于谨慎,关庆昌没有动那些贴有封条的箱子,而是直奔那个存放4块金锭的木箱。
他用羊角锤撬开箱盖,从中取出了2块金锭,用绳子捆好,挂在脖颈上,藏进宽大的雨衣里。
此时,关庆昌的脖子上,挂着总重约800两的黄金。
这些金子沉甸甸的,压得他直喘粗气。
可贪婪战胜了恐惧,他硬撑着快步走向厂门。
由于背着巨额黄金,关庆昌走得十分吃力。
当他途经自己的办公室时,曾一度想将金子藏在那里。
但细想之下,他还是抛弃了这个念头,生怕节外生枝。
大雨倾盆而下,雨衣成了最佳的掩护。
关庆昌就这样一路狂奔,终于回到了家中。
焦急等待的妻子黄淑珍迎了上来,夫妻俩手忙脚乱地将赃物藏进筐下。
然而,谨慎的关庆昌并未就此止步。
为了巩固不在场证明,他稍作洗漱,便独自前往附近的歌舞厅。
在那里,关庆昌一反常态地与熟人攀谈,刻意制造印象,直到深夜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关庆昌利用短短20分钟,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价值36万元的国家财产。
四、凶手是谁1961年3月20日,星期一,沈阳造币厂金库失窃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厂区内引爆。
一向平静的车间骚动不安,人心惶惶。
首先发现金库被盗的,是包装组组长郭家惠的助手高兴贵。
那天,高兴贵像往常一样来到车间准备工作,却发现存放4块金锭的箱子被人撬开,里面只剩下2块金锭。
他慌忙跑到办公室,颤抖着对郭家惠说:"金子丢了!"
郭家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亲眼看到,曾经完好无损的箱子如今满目疮痍,散落一地的是金块的包装纸和泡沫塑料。
这一幕,令他的心凉了半截。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开来,沈阳造币厂炸开了锅。
厂领导闻讯赶来,当即勒令全厂戒严,展开地毯式搜查。
郭家惠和高兴贵首当其冲地被拘禁审问,因为失窃的金库一直是由他们看管。
主管生产的关庆昌也被叫去问话。
盘问的重点,是他失窃当晚的行踪。
关庆昌神色如常,滴水不漏地复述了自己的时间线:下班后先去洗澡,然后看电影,再去跳舞,直到深夜才回家。
每个时间点,都有人为他作证。
警方的侦查并未因关庆昌的不在场证明而停止。
现场勘查发现,这起盗窃案作案时间极短,手法极为老到,显然是有预谋的"内贼"所为。
更令人玩味的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一枚完整的鞋印,以及被羊角锤撬开的箱盖。
这一发现,将目标直指关庆昌。
他不仅掌管金库的存放信息,还是为数不多能自由出入仓库的管理人员。
况且,他的时间线漏洞百出,洗澡时间明显短于常人,去歌舞厅的时间又刻意拖沓,分明是在制造不在场证明。
关庆昌对此并不知情。
当他得意洋洋地来上班时,突然被叫去审问。
他起初还能镇定自若,但当警方说出那枚鞋印和羊角锤的细节时,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原来在盗窃案发生后,警方在仓库外的泥地上发现一枚完整的鞋印。
这双鞋的主人显然熟悉金库的布局,因为鞋印从窗口一直延伸到金库门口。
此外,撬开金库箱盖的工具,经痕迹鉴定,十有八九是一把羊角锤。
这两条线索,都与关庆昌对上了号。
警方怀疑,他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内贼"。
为了查明真相,警方决定先从他的鞋子和工具入手,展开地毯式排查。
关庆昌虽然心中惴惴不安,但他早有准备。
得知消息后,他连夜销毁了作案用的羊角锤,又让妻子黄淑珍换掉了他的鞋底。
第二天,警方果然来搜查,却扑了个空。
就这样,凭借缜密的计划和清除证据,关庆昌逃过了这一劫。
警方既找不到确凿的物证,也拿不出直接的人证。
这起轰动全国的"3.18"特大盗窃案,最终因证据不足而暂时挂起。
至此,沈阳造币厂失窃800两黄金的真相,彻底淹没在历史的迷雾之中。
对广大职工而言,这是一段永远的伤痛;对关庆昌来说,这本该是一场完美的盗窃。
然而,他不会想到,19年后,妻子鬼迷心窍的一次行动,会让尘封的案件重见天日,彻底粉碎他苟延残喘的美梦。
五、19年的炼狱关庆昌的盗窃案虽然因证据不足而暂时悬而未决,但这800两黄金,却成为他和妻子黄淑珍19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案发后,夫妻俩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们先是将黄金藏在筐底,但又怕被人发现;转移到厨房的烟囱里,又担心邻居清理烟道时露馅。
无奈之下,关庆昌想到了一个办法——熔金换形。
关庆昌买来坩埚和各种化学药品,准备亲自动手,将偷来的金锭熔化,再倒入模具里,伪装成普通金饰。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避人耳目,悄悄变现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夫妻俩鬼鬼祟祟的举动,很快引起了邻居的怀疑。
经不住流言蜚语的折磨,他们只得搬离热闹的职工宿舍,转而租住在幽僻的郊区。
即便如此,关庆昌依然寝食难安。
儿子结婚,他本该大方摆席,却为了掩人耳目,只能低调行事,引得儿子连连不满。
随着时间的流逝,积压在关庆昌心头的负罪感与日俱增。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无法承受这份沉重,向自己的父亲和盘托出。
老人听后悲愤交加,害怕儿子重蹈亡父的覆辙。
原来,关庆昌的爷爷曾经发家致富,但因为赌博成性,最终家破人亡。
关庆昌的父亲眼见儿子走上歧途,悔不当初。
他本想让儿子吸取教训,远离犯罪,却不料成了压垮儿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久,老人便郁郁而终。
丧父之痛,加上盗窃的负罪感,让关庆昌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
他对妻子拳脚相加,甚至扬言要自杀。
妻子看不下去,讥讽他偷了金子还装腔作势,关庆昌羞愧难当,抽打自己泄愤。
19年来,这800两黄金如同炼狱之火,炙烤着关庆昌的肉体和灵魂。
它让关庆昌的生活失去宁静,让关庆昌的心灵失去平和。
然而,贪婪的魔鬼并不曾离他远去。
1980年,改革开放大幕徐启,市场经济的曙光初现。
关庆昌敏锐地察觉到,金价开始上涨,囤积的黄金,终于有了出手的机会。
经不住利欲的诱惑,妻子黄淑珍头脑一热,私自截留了部分黄金,准备拿到银行兑换成现金。
她以为,时隔19年,案件早已尘封,不会再有人追查。
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1980年4月15日,当黄淑珍出现在沈阳市中心银行的柜台前,手捧沉甸甸的金块时,往事重现,惊动了银行和警方。
审讯之下,黄淑珍供出了19年前的真相。
警方顺藤摸瓜,抓获了关庆昌。
就这样,沈阳造币厂失窃800两黄金的悬案,终于在19年后大白于天下。
镣铐加身的关庆昌,再次坐在了审讯室里。
面对铁证如山的指控,他再也无法抵赖。
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厂里"红人",终于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