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券商一哥”，咋了？
1
处罚
证监会又出手了。
9月28日晚间，证监会官网发布关于对中信证券采取监管谈话措施的决定，直指中信证券在担任航天通信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收购智慧海派科技有限公司重大资产重组财务顾问过程中存在四大违规问题——
一是重组阶段未对标的公司的主要供应商、主要客户和关联关系等进行审慎核查；
二是持续督导阶段未对上市公司销售真实性等进行审慎核查；
三是重大资产重组实施完毕后，上市公司所购买资产真实实现的利润未达到预测金额的50%；
四是内部控制制度执行不严格。
说起来，这本是一件八年前的旧事。这事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智慧海派进行有组织的业务造假，导致航天通信最终主动退市。
尽管时隔多年，但作为当年航天通信收购智慧海派的财务顾问，中信证券依旧被问责。一日之内，中信证券及其相关责任人就因同一项目收到四张监管罚单。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之前，创业板上市公司思创医惠刚发布公告称，于2023年9月25日收到浙江证监局下发的《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因可转债发行文件存在虚假记载，浙江证监局依法拟对思创医惠及相关人员作出行政处罚及采取市场禁入措施。
而这次可转债发行的保荐机构，也是中信证券。往回看，早在2021年11月，中信证券就因思创医惠收到了深交所的罚单。
中信证券近期收到的处罚不止这一个。9月25日，因交易系统异常，深交所对中信证券及中信证券首席信息官兼信息技术中心行政负责人方兴书面警示。
这也是一桩“旧事”。事发2023年6月19日早盘10时左右，有投资者在网络上反馈，中信证券交易系统瘫痪约半个小时，无法完成交易。
因为这个事，中信证券分别在今年7月和8月被上交所和深圳证监局警示。
算上深交所的这次，中信证券已经被“一事三罚”，放眼业内实属罕见。
接连的处罚背后，不禁让人感到疑惑，“券商一哥”怎么了？
2
风控
拉长时间看，更多的不堪还在浮现。
根据新浪财经的梳理，航天通信重组项目之外，中信证券近些年保荐的IPO、再融资及重组项目中，还有十余家在保荐期内（含持续督导期内）出现财务造假。
翻看这些企业的财务造假，有些简直触目惊心：力源科技上市当年就财务造假、新研股份连续造假五年、览海医疗上市当年就面临退市风险……
此外，中信证券保荐的腾邦国际、ST华钰、鼎胜新材、塞力医疗、盛新锂能、济南高新、拉夏贝尔等项目，在持续督导期内也出现多次违规。
以拉夏贝尔为例，2017上市当年，其扣非净利润竟然同比下降19.53%，且2018-2022年连续5年的扣非归母净利润都为负值。
与之相伴的，是更多的罚单。
2021年2月，深圳证监局披露称，中信证券在日常经营中对相关业务的管控存内部控制不完善等问题，并责令其改正。同年10月，来自中信证券的保代周鹏、肖少春，因保荐纬德信息IPO项目未勤勉尽责，被证监会予以监管警示。
2022年3月，中信证券江西分公司因存在内部控制不完善等问题，被江西证监局责令增加内容合规检查次数。
2022年10月，因下属多家私募子公司存在产品审核、公司治理、出资超标等问题，深圳证监局认为中信证券内控机制不完善，对其采取责令改正措施的行政监管措施。
2023年1月，上交所对中信证券两名保代肖少春、路明开出监管警示函，主要原因是，在华大智造IPO项目中保荐职责履行不到位……
此外，根据行业观察者“公爆基丁”的统计，截至10月9日，年初至今共有82家券商领251张罚单。其中，中信证券以11张罚单成为年初至今领罚最多的券商。
有意思的是，查阅中信证券的高管名单，负责把控风险与合规事项的高管薪资并不低。
2021年，有25家上市券商高管人均薪酬超过百万元。而中信证券32名高管年度薪酬总额有1.66亿元，人均薪酬520.31万元，排名高管人均薪酬榜第一位。
其中，担任合规总监、首席风险官以及法律部行政负责人的张国明，2021年度薪酬是690.11万元。哪怕是经历行业降薪风波之后，2022年张国明的薪酬也还有444.64万元。
▲图源：东方财富网
这就奇怪了，一家头部券商，合规高管又领着高薪，为何还频频出现风控问题？
3
担忧
从财务数据看，中信证券配得上“一哥”的称号。
中信证券成立于1995年10月，2003年在上交所上市，2011年登陆港交所，是国内第一家A+H股上市的券商。
根据财报，2022年中信证券实现营业收入651.09亿元，实现归属于公司股东净利润213.17亿元，公司多项指标都排在行业第一。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遥遥领先。
但“一哥”也显露出了疲态。2023上半年，中信证券实现营业收入315亿元，同比下降了9.7%；归母净利润113.06亿元，同比仅微增0.98%。这种业绩放缓的态势，在2022年也有出现。
这背后，和主营业务紧密相关。2023上半年，中信证券仅证券承销业务同比增长11.38%，经纪业务、资产管理业务、证券投资业务和其他业务均有下降。其中，资管业务的管理费收入降幅甚至达到32.15%。
▲图源：界面新闻
当然，在多个业务条线，中信证券依旧保持龙头地位。
以境内股权融资为例，2023上半年中信证券完成A股主承销项目66单，主承销规模1588.42亿元，市场份额23.97%，排名行业第一。股票发行注册制正式实施后，中信证券的IPO项目、再融资项目等，同样排名市场第一。
也正因此，中信证券的合规问题更值得引起重视。
用证监会的话来说，在资本市场上，保荐机构及其他中介机构承担重要的“看门人”职责，是资本市场核查验证、专业把关的首道防线。
倘若“看门人”都弄虚作假，整个市场就彻底乱套了。
过去数年，类似的教训太多了。例如2013年，万福生科财务造假事件，平安证券被证监会处以暂停保荐资格3个月的处罚。又如2016年起，西南证券接连出现大有能源重组、九好集团“忽悠式”重组、大智慧重组三大问题项目，相关处罚在2017-2018年间陆续落地。
更具代表性的案例出现在国外。20多年前，连续六年被《财富》杂志评为“美国最具创新精神公司”、营业收入超过1000亿美元的安然，承认财务造假。
与此同时，负责安然公司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事务所，被SEC调查。自此之后，世界上最顶尖的事务所之一安达信轰然倒塌。这值得整个证券行业引以为戒——
把优秀的公司选出来是水平，把真实的公司选出来是底线。
如果底线还要反复强调，那才是一个行业最大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