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路上的泉塘路

国斌小说 2024-07-07 09:29:41

封面·杭州路与泉塘路交汇处的陂塘(2012)

泉塘路在泉塘村旁。从前的泉塘村也包括不远的长湾村既是一座山村,也是一座渔村,因为它们镶嵌于团城山的山谷之中。在“好大一棵树”那里树立着一座黑色的石碑,说这两个村庄同属于“大湖沿塆”。没有建设杭州路的时候,这两座村庄的前后相互连接在一块,南北两边都面临磁湖。杭州路做好,南边到磁湖就得过一道大马路。后来打造团城山风景区,先把北边的村庄给拆掉了,接着打造杭州路风景带,南边的村庄也随之而拆迁。于是泉塘和长湾这两座自然村从此消失,也不知道这里的村民被安置到了哪里,还是不是生活在一块,他们彼此之间来自于同一个宗族,同一条血脉的联系,会因为脱离了村庄与故土,而变得疏远一些了吗?

泉塘路是一条短小而且幽静的道路,它通往黄石城区唯一的天主堂。这是一座带有些许传奇色彩的天主堂。教堂原来在黄石港,1949年5月15日,黄石和平解放,1950年代初,黄石建市,一时找不到高大气派的办公楼,于是征用了这座由英国人在1880年建造的五栋两层教堂建筑群作为办公之用。改开之后,恢复了传统宗教活动,天主教徒申请收回教堂或者新建天主堂。但在1988年,市委搬迁,原有的教堂只剩下一座“小红楼”。此时团城山一带比较荒野,政府划拨出泉塘村的一块土地,出资建造了新的天主堂。不意后来成就了团城山风景区的一道绝美的风光。即使隔了一座湖,站在磁湖北岸看去,教堂一片雪白,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非常惹人眼目。

从前这条路并没有名称,大家都称它为“教堂路”,那时候的小路好狭窄,与杭州路的交汇处有一座小小的陂塘,陂塘的旁边种了一排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虽然长湾和泉塘这两座自然村已经拆迁,但这里仍然有人家搭建了临时建筑,修建了水泥池来从事水产养殖业。每到秋天,梧桐树叶一片金黄,一群鸭子和鹅,还有番鸭,在水里头嬉戏,搅起一片片的涟漪,带来乡野的气息。

每次路过泉塘路,我会拍下这些场面,包括那些生活在临时建筑里的人的生活场景。那些房舍搭建得很简陋,有的房间甚至连窗户都没有,露出空洞。石棉瓦上装了一口电视接收锅,是他们的娱乐生活的来源。门前的场地上,老太太照顾着自己的孙子,门前拉起绳子,晒了一排雪里蕻。墈下东一坨,西一坨见缝插针地种着几畦菜地。水产养殖人家过着很普通也很随意的生活,但也让人感受到浓浓的生活气息。

陂塘的后面是一座苗圃,路旁树立着长长的栅栏,靠着竹子和路边的树做成的这道栅栏,把泉塘路与苗圃隔开。因为好奇,我曾经透过竹栅栏往苗圃里看去,有一排排的小树,也有大棚,却不知道里头种的是什么植物。杂草和藤蔓爬满在栅栏上,春天是绿油油,到了秋天,又变成了金黄色。从栅栏的上方,偶尔也可以看到教堂顶上的白色尖塔。

苗圃后面又是一座陂塘,但被做成了钓鱼池,每到公休日,就有一些小车载着那些被商家请来垂钓的客户,占据着各自的钓位,头上张了一把大伞,在这个钓鱼池里垂钓。我也吃过这种请,有吃有喝,有鱼可钓,如果你的钓技非常差,那也不打紧,到了傍晚收工,鱼塘的老板会打起一网肥肥的活鱼,装进你的网兜。这些鱼的价格,可是比市场上要贵不老少呢。

如今,苗圃已经拆除,这里做了一个樱花小道,鱼塘也没了,变成了一座泥土广场,有一条小道通往湖心。每到樱花开放的季节,这里便成了大妈们扭扭捏捏唱歌跳舞拍抖音的福地,很是闹腾。泥土广场的对面,便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建筑的天主堂。如果想拍教堂的倒影,广场的边沿,是一个绝好的拍摄点。可以拍到樱花树下花花绿绿的游人与天主堂的倒影。

天主堂当然是泉塘路的核心景点,但它的大门总是关闭着的,只有到周日,这座天主堂的大铁门才打开,因为是做弥撒的日子。我从来没进入过这座天主堂,今年的三月去拍樱花,正好碰上是个周日,看到主教带着助手和一群信徒在举行进入教堂的仪式。还是在1980年代,我正读大学,姨妈告诉我,江汉路附近的一座天主教堂举行解禁后的首次弥撒。姨妈说,你是学文学的,应该去看一看这个场面,而且还可以和主教对话,因为他说的英文很容易懂。

姨妈教会学校毕业,懂得这一套。于是我遵嘱到了那座很大的教堂去观看做弥撒的活动。回来之后还写了一篇文字,叫《教堂观礼杂记》,读给姨妈听,她嘿然一笑,而不作任何评价。

教堂的位置很显眼,从泉塘路进去,从教堂门前经过,而从逸趣园路走过,上了一座石桥,也是拍摄教堂的很好的地点。春夏秋冬,我曾经无数次地拍过这座教堂,因为在桥上,也能拍到它在湖中的倒影,虽然这爿湖水也非常小巧。尤其是当有一些野钓人在这一带钓鱼的时候,教堂,倒影,湖中的浮萍和钓鱼人相映成趣,是很好看的风景。

去年走进泉塘路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发现路口的那座小小的陂塘似乎变得小了许多,今年去拍樱花才发现,这座陂塘已经完全被填平,改造成为了停车场。停车当然很重要,但填平了一座湖,尽管是很小很小的湖来做停车场,我觉得代价也是巨大的。因为它是不可复现的自然资源,消灭一处便少掉一处,除非花气力再次把它挖开灌水。按道理说,到了今天,保护环境已经立法,大家都应该明白这件事是不可以做的。我感到十分可惜,十分悲哀。我们这座城市常常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出牌,常常做那些令人扼腕叹息的事儿。

关于泉塘和长湾这两座村庄,还是在上世纪,我与它们颇有些缘分,在一篇文字里专门写过。比如我常常从自己的学校只身游渡过湖,这个时候的泉塘和长湾还是同一座村庄呢,湖畔系满了渔船,那种摇桨的打渔船。我会爬上一艘渔船稍事休息,然后再游渡回去。又比如说,我曾经骑着自行车,在这两座村庄里头转来转去,从南边进去,北边出来,山谷里杂树丛生,藤萝密布,白墙红瓦在林木繁茂的山中若隐若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土路四通八达,从湖边进入山谷,通向一户户人家。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呢。又比如说,我曾经想在泉塘村找一座房子过起隐居的生活。我真的带着女儿来过这座村庄找房子,没找到合适的而已。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文中很多图片拍摄于2011年到2015年之间,现在看不到这样的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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