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去世两年后，外甥女忽然给我打电话：舅，你能把我妈带走吗？

大姐夫走的时候，我和大哥都去参加了葬礼，母亲本来也是想要过来一趟，但山高路远，相距1200多公里，不是说坐上车就没事那么简单，母亲今年86岁，这么远的路，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大哥劝母亲不要跟着过去，等有时间了，就让大姐来家里一趟。

然而，说得简单，做起来很难。 不管是我还是大哥，每天都很忙碌，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更是照顾不到大姐。

大姐结婚这么多年，回娘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虽然我们说要让大姐跟母亲见面，可总是这样的事情或是那样的事情给阻拦着。

直到这一天，外甥女忽然间给我打电话，说大姐每天神神叨叨的，有点吓人，要不就送进精 神 病 院吧。

我连忙打住，这可不能胡乱说。

外甥女哭着跟我说，舅，你带走我妈吧。

我想要带走，但，真的很难啊。

1.

大姐结婚的早，但是有孩子晚，结婚后三年还是没有怀上，就一直各种看病，所以刚结婚的时候，大姐也是很少来我们家。

后来有了外甥女娟子和外甥江河两个孩子。

有了孩子之后的大姐，来我们家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我和大哥结婚的时候，大姐都没有来参加，甚至当年父亲走的时候，大姐也是因为各种事情没有来上。

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在后来，大姐在电话里说等过了年就来家里看看母亲时，我们只是满口答应，却没有了更多期待。

毕竟，这样的话，大姐几乎是年年说。我们也年年期待，只是啊，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出现。

大姐夫身体一直不好，因为这件事，大姐也想过离婚，甚至在那一年还跟母亲说过这件事，但说来奇怪，我父母竟然是拒绝这件事的。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后来在过年的时候，母亲就说娟子和江河年龄小，如果离婚了，受苦的只能是孩子，所以她才拒绝的。

大哥说，你为了不让你孩子的孩子受苦，所以让你孩子受苦，是这样意思吗？

我知道，大哥跟大姐的感情也是很好的，他心疼大姐，所以这话，就脱口而出。

母亲被怼的说不出来话，就低头吃饭了。

也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大姐就很少说回娘家的事情，她在婆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很少跟我们说，只是偶尔会给我们打电话，在电话里哭，说自己是一个嫁出去就没有娘家的人，娘家的爹妈不要了，娘家的兄弟也不能来看望自己。

怎么说呢，当我们有了家庭之后，相见，总是很难。

大哥家有3个孩子，我有2个，我们每个人压力都很大，出门在外，甚至一年到头才回家一次，更别提去看望大姐了。

也就是从外地回老家的时候，如果路过大姐那个地方，就会停下来，去住大姐家两天，然后又急匆匆的回家过年。

每次都是这样，刚见面就分开。每次大姐送我到车站，都哭的不行，一个人站在门口，哭着向我挥手。

经历过几次之后，这心，就麻木了。

直到这一年，大姐夫的病情恶化，没有坚持几个月就走了。

我和大哥从外地赶过去参加葬礼，母亲也想过去，毕竟母亲年纪大了，也很想念大姐，总是说，人可能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再不见就见不到了。

母亲还总是说，她不来见我，那我就去见她。

可大姐离我老家有1200多公里，这不是说着玩的，况且母亲80多岁，这身体也吃不消。

最后我们劝住了母亲，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接大姐过来吧。

接大姐过来，这样的话，和大姐说要来我们家意思差不多，因为，都是很难实现的。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大姐有儿有女，有家有院，已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家庭，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娘家呢？

然而，就在大姐夫去世两年后，我就接到了外甥女的电话，电话里，她哭的稀里哗啦的。

2.

外甥女娟子是在外打工，不过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看大姐，给家里买点东西什么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大姐夫走了之后，老家就剩下大姐一个人，她的日子，应该也是很无趣吧。

其实娟子给大姐找过工作，什么刷盘子什么扫地等等工作，很多很多，但大姐每个工作都只干几个月就辞职了，要么就是干不下去，要么就是觉得累。

娟子还给她找过干绿化带的工作，就在马路上干活，也算是轻松，可大姐从来都干不过几个月便辞职。

娟子觉得，家里就剩下一个弟弟没有结婚，不过家里已经有了楼房，到时候结婚应该问题也不大，于是就让大姐在家里休息，哪也别去了。

本来一切都很好，可最近娟子就发现不对劲。

她说半夜的时候，经常听到屋里有人一会哭一会笑的，还说着什么话，情绪很激动，每次娟子打开大姐的房间门，要么看到的就是大姐在睡觉，要么就是大姐问她要干嘛。

一次两次是这样，次数多了，娟子心里就开始慌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有时候，大姐吃过饭，就坐在家门口一个人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娟子上前跟她说话，大姐又不想说话了。

倘若娟子出去打工，一个周没给家里打电话，大姐就会批评她忘了娘。

如果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大姐又说“是不是盼着我去找你爸啊？”

总之，左右都不是。

我笑了，安慰娟子不要担心，因为大姐跟我和大哥打电话也是这样。

大姐在电话里，会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上一个小时，说闺女说儿子，说我和大哥，说父母，说一切的一切，每次打电话，就像是憋了很久很久的话，终于找到人可以诉说了。

我劝娟子不要放在心上，只是说大姐一个人生活在家里，实在是没人跟她说话，所以才像是魔怔了一样。

然而娟子还是不放心，让我找个时间过去一趟，她的意思大概就是说，大姐和母亲都是一个人，干脆把大姐接到家里吧。

我其实也早有这个方法，但是很难。

不过我还是买了票，去看了一下大姐。

3.

我没有提前跟大姐沟通，是自己悄悄过去的。

走到村口，就看到一个人在一个小沟的旁边坐着，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很不合身，但我认得，那是几年前大姐穿的衣服。

我喊了一声大姐，那人回头了，看了好一会的我之后，忽然间就高兴起来“哎呀，我都没认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哎呀，我弟弟来看我了，我弟弟来看他大姐了！”

大姐一边说一边走向我，兴奋地不行，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往家里带，路上遇到了人，还不停的跟人家打招呼“我弟弟来看我了，我弟弟来看他大姐来了！”

她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不停的夸，不停的说。

进了家门，看到院子里都是纸壳或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大姐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在家也没事，就出去捡点破烂卖钱。”

说话间，我看到大姐的指甲盖都是黑的，我想，这应该是干了很久的活吧。

堂屋里很乱，你说不上来是空荡荡还是满当当。

因为就一张方桌和一个冰箱，连沙发都被大姐拆的粉碎。

饭桌上是各种碗筷碟子，各种啃了一半的馒头和半碗粥，各种东西，七零八碎的放着。

那么大的一个堂屋，竟然放不下这些东西。

大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家里也没啥人，所以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那冰箱也是如此，一把韭菜放了一层，还有半个鸭蛋和几个馒头，就把上层空间给占满了。

我记得大姐之前是一个很勤劳很干净的人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姐一直在跟我说话，可以说是喋喋不休。

我这一刻就明白了娟子说的话，她说自从大姐夫走了之后，大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什么话都说，一直不停。

我此刻就深刻感受到了。

但是我完全能够理解。

可以想象一下，孩子们都不在身边，老公也走了，她一个妇女在农村老家，现在农村也没啥人，一个村子找不出来两个能说到一起话的人。

大姐这是憋得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大姐就在我床边不停的跟我说话，我都挺累了，但大姐还是在不停的说，不过她翻来覆去，说的就是那么一点事情。

我劝大姐早点休息，明天带她去集镇上逛逛。

直到深夜，我忽然醒过来了。

我仔细一听，才终于懂娟子所谓说的那些胡言乱语，甚至是谩骂之声。

其实仔细听来，都是一些胡话罢了，她应该是在做梦。

到了第二天，我就把这个事情跟大姐说了。

大姐沉默了一会就跟我说“我有时候会梦见咱爹和咱娘，每次都是哭着醒过来的。”

大姐说完这话，我的心，就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

其实自从父亲走后，我也梦见过那么两次，每次都是在睡梦中哭醒。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媳妇也吓得不行，甚至还以为我是精神出了问题，哪有一个男人大半夜睡着睡着就哭醒的？

我想，只有思念至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经历吧。

4.

思来想去，我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把大姐送到母亲身边，让他们两个作伴，不说住上一个月怎么的，哪怕住上半个月也行。

我说了很多利弊关系，大姐也听了很激动。

可在做决定的时候，大姐还是拒绝了。

“为啥啊？这不是挺好的？你是一个人生活，咱娘也是，你们两个凑一起多好啊。”

“我不去了，咱娘年纪大了，我怕她受不了。”

“受不了？受不了啥？”

大姐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了一会，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以前不管是大姐回娘家，还是母亲来大姐家，每次分别的时候，两个人在火车站门口都抱着哭，尤其是母亲，就坐在地上，哭着喊着大姐的小名。

大姐也不想走啊，可是不走又能如何呢？

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总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啊。

大姐说，每次分别之后，她都好几天吃不下去饭。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年轻，身体扛得住，可是现在的母亲呢，80多岁了，还能经得住这样的离别吗？

经不住了。

记得有一年大姐返程，母亲就趴在火车站玻璃下面，一直盯着大姐看，看不到了之后，就直接脸贴在地上一直看着大姐，直到什么也看不到了，母亲才慢慢起身，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人家巡逻的还以为是孩子丢了老人没法给家里人交代。

一次两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大姐说，她受不了，也担心母亲受不了了。

我看得出来，大姐是关心母亲。

只是，难道这一辈子都不见了吗？

大姐思考再三的表示，要不就等过年吧，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回家，那个时候哪怕大姐走了，还会有其他的人在家陪着母亲，这样心里至少能够好受一点。

两年了，大姐变化很大很大。

我这一次走了，不知道大家还会不会“神神叨叨”，但真的希望，大姐的日子，能够好一点。

远嫁，相见确实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