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蔡连卫:《“新相声”刍论》

古代小说研究 2024-07-08 07:40:54

《“新相声”刍论》,陈建华、蔡连卫著,上海三联书店2024年6月版。

内容简介

建国后曲艺界发生“新”与“旧”的分野。1953年9月召开的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正式全面启用“曲艺”名称,和旧有被称为“玩意儿”的艺术明显有别,宣告进入“新曲艺”阶段。就相声而言,同样由“旧相声”进入了“新相声”时期。

新相声和旧相声并非仅以时间先后来区别,其内涵和艺术上存在明显差异:

一是从历史上看:新相声是在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运动和政治建设而崛起。旧相声指传统相声,源于清末、盛于民国,建国后持续发展至今。

二是从平台上看:新相声以电台、电视台等多媒体及公有剧场为主要舞台,影响巨大、遍及全域,进入新时期后虽影响趋弱、逐渐回归剧场,然仍居于多媒体的主流平台,尤其在公有媒体平台上的话语权较大。因此遭到更严厉的监控,艺术和娱乐并非其首要宗旨,作品的个性和针对性难以保证。旧相声以普通剧院、剧场为主平台,部分也会走上电视台,但相对较少,影响多拘于一隅。

三是从文化上看:新相声继承传统市民文化的基础上,承担起政治宣传、国家文化建设和道德教育等任务,彰显集体思维,较多体现政治意志和政府意识。作品的现实性和丰富性较传统作品趋弱,服务并娱乐市井百姓并非其生存之本,故其作品在社会上的接受程度减弱。旧相声以市民文化为本,关注市井人生,解剖市民人性,相对务实而简单。故而易得普通百姓认可和接受,然其艺术往往随心所欲,品位良莠不齐。

四是从艺术上看:旧相声主要延续传统的基本技法,在老作品的基础上应景加以改编;新相声在继承传统艺术的同时,更多致力于挖掘新题材、创作新作品、反应新时代、映射新问题、宣扬新思想,进而发育出大量的新手法和新话语体系,艺术风貌发生巨大变化。但相声是内在文化、内涵与外在艺术手法的结合体,文化与内涵错位的前提下单纯移植艺术手法,作品往往内外不符,难以具备真正的生命力,部分作品艺术水准存疑。

五是从艺人上看:旧相声主要由民间底层艺人组成,人身相对自由,故而创作和演出相对自由和灵活,个体化色彩强烈,较少拘束;新相声多由体制内艺人构成,大多有事业编制或行政职务,集体观念和国家观念相对较强,创作表演受到较大影响,个性化色彩相对较弱而失去灵性和锐度,艺术整体平淡僵硬。

六是从经营上看:旧相声被艺人看做一门“手艺”和“生意”,首先遵循的是市场和企业规律,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经济效益为先。其弊端是受制于资本和利益,而不计艺术效果和社会效应。新相声则被艺人看做“艺术”和“事业”,获得国家和集体一定的资助,甚至在一定时间内成为政治播种机和宣传放大器。较少看重经济效益,而更多考虑相声的社会效益。甚者失去经济造血功能,产业体系难以为继,注定成为相声历史上的流星。

本书共计五大章,总计二十八万字。以新相声艺术为重点,以侯宝林、马季、姜昆和冯巩为主要样本,展开全面的研究。对新相声的艺术、艺人创作和表演、发展和沿革等问题做深入浅出的分析和研究。同时在对比研究中兼顾了小剧场演出的特点、民间艺人的教育和师承、文化定位等问题。在对比分析中,彰显出新相声和旧相声的不同,新相声在艺术和文化等层面有了长足的发展,也因此人为雕琢过甚、功利色彩浓烈,艺术肌体弊病明显。其艺术价值及前景,尚需观察。

《现代相声的兴起与相声文本研究》,陈建华著,上海三联书店2020年版。

目  录

绪论:“新相声”和“旧相声”

第一章  新相声的内涵

第一节·歌颂为主的相声

一  歌颂为主相声的内涵

二  歌颂为主相声的艺术

第二节  讽刺为主的相声

一  反思相声

二  劝诫相声

三  政治讽刺相声

四  市井讽刺相声

第二章  新相声的艺术

第一节  “新相声”的新艺术

一   “新相声”的新“学”

二  “新相声”的“新”唱

三  “新相声”的新“说”

四  “新相声”的新风格

第二节  “新相声”的旧艺术

一  融合改造传统相声

二  借鉴采用传统相声

第三节  电视相声

一  电视推动新相声艺术新变

二  电视冲击新相声的艺术根基

第三章  新相声的文化

第一节  新艺人气质

一  新艺人的新气质

二  新艺人的旧做派

第二节  “新相声”文明的世俗文化

一  新相声跨越市井文化

二  新相声游荡在时代前沿

第三节  “新相声”的群体文化

一  新相声的民族意识

二  新相声的国家情怀

第四节  “新相声”的学术化

一  新相声中的戏曲学研究

二  新相声浓厚的文学趣味

三  新相声中的自然科学研究

第四章  小剧场中的“旧相声”

第一节  “旧相声”的小剧场

一  小剧场的内在布置

二  小剧场的外在标示

三  小剧场的观众

第二节  “旧相声”的内涵

一  旧相声回归传统

二  旧相声背离传统

第三节  “旧相声”的技艺

一  旧相声回归传统技艺

二  旧相声背离传统定位

第五章  “新相声”的创作

第一节  时代冲击新相声创作体系

一  新媒体时代造成新相声创作压力

二  创作成为新相声演进的首要逻辑

第二节  “新相声”的创作体系

一  个人化的新相声创作体系

二  社会化的新相声创作体系

三  网络化的新相声创作体系

第三节  “新相声”的创作模式

一  新相声的采风模式

二  新相声的命题作文

第四节  “新相声”创作的经营

一  新相声创作的收入

二  新相声作家的流失

三  新相声创作经营的完善

文献备注

后记

自  序

曲艺研究:从江湖世界到学术规范

从经历上看,当下的曲艺研究者大体分为三类:一类是曲艺从业者,或因年长退休,或因水平及资源不足而无法跻身主流舞台,或因志不在表演,或因从政需要“有东西”等,转而专注理论研究的;一类是观众中的曲艺爱好者,欣赏有年,长于精思和剖析,最后叛逃观众身份而成了“专家”者;一类是出身院校、以理论研究为职业者,如院所研究员和高校教师等。

《中国相声艺术论》

前两类占据绝大多数,构成曲艺研究者主体;最后一类少见,因其经历、思维和文化上与前两类有一定区别,故其研究风格、方式和取向上判然有别,属该群体的“异数”。

我即属于“异数”中之“末流”。求学多年,从“汉语言文学”,再到“古代文学”,再到“戏剧戏曲学”,在大学的围墙中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具体,涉猎面缩小但深度增大。然因心里喜好曲艺,工作后没几年,进入评书和相声的研究世界里优哉游哉,以为人间之至乐不过如此。

人既蠢,则想法便简单:一是自己喜欢,觉得仅这一点就足够了。二是曲艺研究较为少见,开阔的处女地俯拾皆是,易于挖到学术第一桶金。但很快发现,自己想法很简单,而曲艺研究却不简单。传统文学研究相对单纯,因为作家们大多已经不在,面对变成白纸黑字的资料和作品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间。

然曲艺研究不然,曲艺的艺人、舞台、表演、作品和生产等等构成一个活生生的江湖世界,多彩而复杂,如何在其中架起学术规范之网,是曲艺研究面对的第一个难题。

普通院校中专注曲艺者甚少,故彼此交流较多,均感叹曲艺研究和寻常学术研究之大不同,更深感将曲艺研究界纳入学术规范之不易。一日某地的学术会议上,得遇北京某校王教授、江苏某高校许副教授,相谈甚欢。

王教授生在北京核心、长在皇城脚下,喜好出入于学术之名下的大会小会,故而见闻广博、阅历丰富,慨然云:

华君武绘《听相声》

曲艺江湖中自古有师门派系,曲艺研究竟然不能免俗,山头林立。

某年某日参加一曲艺讨论会,台上某位自称专家者高谈阔论、喋喋不休,台下一年轻人持有异见、据理力争。

台上专家不悦,称自己为南开大学某某大专家嫡传弟子,观点全是大专家之论。年轻人丝毫不让,亦自称为大专家弟子,曰从不曾听大专家提及此论。二人争锋相对,唇枪舌剑,鏖战十数回合。

台上专家终于龙颜大怒、开始调查户口:“你既然自称嫡传弟子,怎么从未在大专家家里及扫墓时露过脸呢?”

年轻人冷笑:“我系南开大学大学某某专业某某级学生,彼时给我们上课的正是大专家。我学籍注册在案,有据可查,怎么就算不得大专家弟子?请问您何时入学?是何专业?何年毕业?就凭见过几次面、扫过几次墓,就成了大专家弟子?”

台上专家原系业余票友出身,理论和文笔功底极有限,然因叫嚣声音刺激而在曲艺界小有名声,故和高校相看两厌、再看死烦。此时被人一语刺中关窍,顿成红脸关公。立时手舞足蹈、高声训斥、怒吼年轻人不讲武德,如非旁观者死死拉住,几欲冲下台去、老拳横飞、血溅当场。

我现场全程瞻仰,叹为观止:不过学术争论而已,何至于此?我这个井底蛤蟆,今天岂止是眼界大开,简直是脑洞崩裂了。

又一次学术会议,偶遇行内某著名前辈,虽位高权重然待人亲切,执我之手、谆谆教导:“写文章不要涉及某某,最好只单纯讨说理论”。我大感疑惑:“作文要知人论世,不涉及艺术家,如何讨论其艺术呢?”前辈盯住我叹道:“竖子如何不开窍?写某某过多,会被认为是其亲支近派,将来某某一旦变成泰坦尼克号,你岂不喂了大西洋的鱼虾?”

前辈满目同情、一脸叹惋,令我悚然一惊,不想学术研究中竟有这种奇妙境界。

《新相声》第一集

许副教授江南人,乃单单纯纯一书生,不好世间俗务,只喜困守书斋,用功甚笃,出经入史,爬罗剔抉,故成果丰富。

蹙眉曰:

曲艺只在2022年九月份才被正式纳入我国“艺术学”学科中,故其研究基础薄弱,百废待兴,问题多多、都无定论,研究应百花争放、百家争鸣。

但不知何因,曲艺界专家遍地皆是,张嘴就是定论,板上钉钉、确凿无疑,不容你挑战。你若质疑,立被斥为“外行放屁”。

学术研究的本质就是各言其志、相互启发,进而一起推动整体水平提升。我个人水平糟糕,但对曲艺有自己陋见。

比如,一般人认为相声历史至今一百五六十年,要从穷不怕算起。但我认为这不过是艺人行内约定俗成的“说法”,绝不能想当然地作为学术“结论”。推敲历史文献,从艺术手法、艺人、行业和作品等元素看,我认为在北宋就有了相声这一职业,至今当有一千三百年历史,虽无“相声”之名称,然有艺术之实质,文献可证。

另一最简单的逻辑是:南宋都有了南戏,那么复杂的戏曲艺术在此时都成熟了,艺术简单得多的相声要等到晚清才登上历史舞台吗?这完全悖逆基本逻辑。

我坚持这一点,写进自己的书中。一曲艺青年专家见到拙著,立即跑到某名家前举报我曰:“难为他竟然是个教授,就这个水平?某某出版社竟然就这个水平,怎会出这样的书!”出版社何辜,因我遭此菲薄。

名家立马对我不满,猛批一通。我不以为然,学术研究不过“亦各言其志也已矣!”何必大惊小怪,以此攻讦就更没品了。

虽然是个理想,然单纯的学术终究是美好的。上大一时看到书上说“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是最简单不过的艺术理论:看书实际上看到的是自己,每个人的秉性、经历和眼界不一样,所以看到的复仇王子自然不一样,谁也别勉强谁,更不能因此灭了对方。

鲁迅先生论及《红楼梦》主题时说:“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相互商榷,才能迎来百花齐放。

自打有了《诗经》,后人就开始研究,至今已两千多年,经典如烟,理论如海,群英荟萃,各抒己见,竞相开放,才会满园芳香。诚所谓“太山不辞壤石,江海不逆小流,所以成大也”。以文学花园之大,尚且人人自让、人敬人高,有太多问题只在争论,谁敢说是“定论”呢?

从侯宝林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著书立说,现代曲艺研究至今不过五十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定论”呢?如何生产出如许多的“专家”呢?他们又哪来的固步自封、拒人千里的底气呢?

闲暇反思,越想越糊涂。我梦中不见周公,却遇孔子,旁边有“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夫子让四个弟子各言其志,对前三个弟子之语不予置评,只认同曾皙的志向,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曾晰追问夫子对前三个学生的看法,夫子不言弟子之非,只淡淡一句:“亦各言其志也已矣!”人各有其志,不过闲聊天而已,不要说勉强,就是过分的评价也没有一句。

这就是孔子,这就是圣人的伟大之处,即便面对自己的嫡系弟子,仍旧满满的尊重和自由,没有丝毫的打压和沆瀣,从来不搞什么“孔家门”“孔家店”“孔家派”“孔家系”。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或许正是一个简单的“喟然叹曰”,才成就了夫子的伟大。南柯一梦醒来,我备感疑惑:如圣人进入今天的学术圈,又会发生怎样精彩的故事?

《中国相声的源与流》

我们立即痛斥许副教授“满嘴荒唐言”:孔子乃是圣人、冉有等乃是贤徒,圣人贤徒论道,怎能与世俗文艺研究相比?一肚子牢骚,终究是闭门造车、不解世务、不懂人情之过,许教授活该被批。

王教授又云:

我一次参加会议,谈及自己观点,也遭到不少专家犀利“商榷”,异口同声批我为外行。一知名大腕当面训斥后,真挚靠近、一脸热心和油汗道:“有空找我,我给你把活把活。”见我一脸迷茫,大腕忽地失望,追问:“把活把活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你是哪个绺子的?哪个山头的?”我心中自卑而近崩溃,状如失足妇女,慌不择路道:“我是威虎山的。”

大腕一怔,放声大笑,一脸鄙夷。我惭愧无地,不知“把活”究竟何意?心中骂完自己骂学校:上学这么多年,学费交了不少,怎么没教会我最起码的“学术话语”呢?当真是误人子弟、害人不浅!至少要赔我青春损失费吧?

心中疑虑不去,担忧终会再度“露怯”,我忙返回母校拜见恩师求教,并隐隐有兴师问罪之意。

先生听后摇头叹息:“学术交流不该如此,孔子曾路遇两小儿辩日,一说早上日头近,因为个大;一说中午日头近,因为天暖。圣人没有摆谱压人,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知道罢了。这才……”我忙点头:“学生听过另一个版本,说孔子路遇两个孩子研究路边的孔洞,一孩子说是窟窿,一孩子说是眼。问孔子,圣人说这是窟窿眼,完美解决!”

先生闻罢勃然变色:“你没得到曲艺研究精髓,反学会了油嘴滑舌,几年不见,竟堕落如斯!还不快快滚回到原来的研究方向上来?”

《新相声》第一集

众人大笑,对王教授既赞且佩。忙追问“把活、绺子”等是何种学术话语?王教授一脸尴尬,更增众人欢笑。

我想起自己2012年在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做出站报告,题目是《相声艺术研究》,侥幸通过。与会老师宅心仁厚,有人热心劝曰:以后多多接触行内,先成行里人才能做好研究。

然北大教授刘永强先生却道:“未必一定要深度介入职业领域,一旦身在此山中,恐不识庐山真面目了。保持一定距离很有必要,当个外行人挺好,旁观者清嘛!曲艺研究缺少真正的学院派,学院派可能是外行,但外行也是一种视角啊。”

刘先生之说言犹在耳,至今令我深思。想想也是:任何一个“内行”成为“内行”之前不都是“外行”吗?如果大家都成了内行,整齐划一,仿佛沙滩美女全穿一个品牌的比基尼,不是风骚太过了吗?世界上第一个“内行”的师傅必然是“外行”。况且,怎见得“内行”一定高明、“外行”一定“低暗”呢?

似有所悟,是为自序

《传统相声与中国文学的渊源、借鉴与融合》

后  记

姜昆先生是当代相声艺术的代表性人物,了解相声的没有不知道的。他和乃师马季大师一样,是“新相声”的领军人物。在将近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中,他的经典之作一直没有缺席时代的最高舞台,艺术成就人所公认。

我出生在“话匣子”的时代,听着相声长大,时时惊叹于相声的艺术魅力,都是中国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怎么就这么可笑呢?工作后,我把自己的研究方向转向相声,就只因为真心喜欢。

研究的路上很偶然的联系到姜先生,虽是班门弄斧、关门舞刀,然姜先生海纳百川,不以为仵,给予大力提携,让我大受鼓舞。

《姜昆李文华新相声选》

2020年初姜先生主动提供研究的机会,且亲自拟定研究提纲,指明前进方向。我既感且愧:自己不过平庸小辈,能得姜先生亲自点拨,实是莫大的福分。但写作进度一拖再拖,且最后文稿完成的不足原提纲之一半,怎不抱愧?

初稿草就,奉于姜先生审核,我心中自然忐忑。第三日姜先生即回信,从大框架到细节,将错漏一一点出,仔细而详尽。

去年出版《中国现代相声的兴起与文本研究》时,姜先生看后批评我“说了不少外行话”。当时我不以为然,以为个人视角不同自然观点不同,又何足怪?此次看到姜先生总计三千字的具体点拨,我不由得羞愧浩叹,不能不承认自己千真万确就是个外行。

相声行俗话云:“艺人的肚,杂货铺”。相声艺术乍看上去不过一门逗乐的世俗艺术,然它在历史和市井中穿行一百五十年,在文化、民俗、文学和舞台艺术等方面达到极高水准,是传统民间艺术的典范,是一门丰厚庞大的学问,岂容得随意挥洒、信马由缰和自以为是呢?深谢姜先生。

《姜昆自述》

谢柏梁先生是戏曲研究大家,成果斐然、著作等身,学界无不知者。我倾慕先生有年,然有信息往来却不曾当面请教。一则相距甚远,拜望不便;二则先生能者多劳,我难得其遇;三则先生之学高山仰止,我自感渺小,怯于面对。

今年暑假偶得良缘在济南首见先生,先生平易近人、娓娓而谈。从学术方向、学术环境、学术平台和学术前景等方面,全面立体地解惑与释疑,恰如当头棒喝,令我醍醐灌顶,对未来之路有了全新而清晰的认识。

曲艺学科初兴,关注者了了,然先生对曲艺高见迭出,且有长远规划,令人惊叹。先生不以我为鄙陋,欣然命笔作序。序中颇多谬赞,我既感且愧,知是先生奖掖后进、期望殷殷。先生点出书中不足,无不切中肯綮,使我看明前路、有的放矢。

宋德全先生是文哏大师苏文茂先生的高足,国家一级演员,成名已久,常在舞台上见他纵横捭阖、挥洒谈吐。私下里交往,宋先生很豪爽,颇有任侠之气。在艺人堆里,他是少见的酷好读书的人。

《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

初见面他便提醒:要想研究好曲艺,需要有高起点、大思维、大视野,小步慢走难以走高飞远。我如醍醐灌顶、如梦方醒,眼前豁然开朗,更深刻理解了俗语“鸟随龙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文稿初就,我厚颜求教,宋先生细细看了三天,只提了三条意见,无不是从大处着手,话语不多然切中肯綮。不仅有助我完善文稿,且使将来的研究方向清晰了起来。

深深地感谢中国曲协,没有曲协各位同志的帮助,此书断然难产。本书所得到的支持源于中国文联的青年创作项目,和常规的理论项目大不相同:

一是时间很短,严格地说只有八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里创作一个戏剧足够,但写一本理论著作绝无可能。

二是结题形式是剧本、舞台表演等,完全不是寻常理论研究的路数。

面对这个新奇的难题,我多次手足发麻、脑中茫然。关键时刻是曲协的同志们硬着头皮、顶住压力,给我争取到将近两年的研究时间。也是他们,详细介绍并引导我走过陌生而奇异的结题困境。

《相声考论》

真诚说声感谢的同时,我心中惶然:这个理论研究项目就像是迷了路的野猪,在瓷器房间里一通乱撞。让中国曲协的同志挨了批、被通报,承受了巨大压力,我只能面红耳赤的再说一声抱歉。

佛教和道教都宣扬一个人生观:人这一辈子,无论工作是什么,无非是一条人生之路,俗人沿着道路施施而行,只为了观看或精彩或暗淡的景色,只为了体验或惊艳或平庸的人生况味。此论精辟,我坐在曲艺研究这条船上的感受正是如此。

我喜欢曲艺研究这条船,能够找到人生中足够多的快乐,嬉笑声中悠悠荡荡。但我心里不免打鼓,毕竟现在研究曲艺的人太少,甚至承认这种研究的人都极其罕见,谁知道滑动在人迹罕至的小河上的这条独木小舟,会飘向何方呢?

但转念一想,人不能太矫情了,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在研究中能享受到如此多的乐趣,还能要求的更多吗?

《中国传统相声小段精选》

作者简介

陈建华教授

陈建华(1972—),山东泰安人,青岛农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戏曲和曲艺,迄今完成省部级及以上项目八项,发表学术论文四十余篇,出版专著五部。

蔡连卫教授

蔡连卫(1977—),山东禹城人,青岛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小说、杨家将故事。主持省部级等项目十余项,发表论文二十余篇,出版教材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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